《堪近》Gotter

46、第四十六章

　　王都大街。顾世子的脸被兰州的风刮割的更加棱角分明，越发坚毅。他古铜色的皮肤称托着他满口牙越发的白亮。
　　战马‘哒哒’走在街上，顾世子披着猩红的披风，很是英姿飒爽，显得肤色格外的黑。
　　顾世子身后还跟着四名骑马大将，皆披着黑色斗篷，阴影遮挡住了半面，只能看见他们古铜，白净交替的坚毅的下巴。
　　战士们坚锵有力的‘咚咚’跟在马后，震得王都地界都在颤抖。
　　王都百姓看着马上的顾世子，热议纷纷。有年轻的未出阁的女子看着顾世子，眼里是灼热的欣赏。但更多的是瞧着那四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马上将士。

　　北门口。
　　襄和央求了帝王许久才能站在北宫门口等着顾世子。顾世子远远看见一身湖蓝百褶裙的襄和，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翻身下马，直接奔向襄和。襄和被他抱进怀里旋转，裙摆随风而动，脸上的笑很是动人心弦。
　　襄和身后的官员被这一幕惊住了，眼睛盯着襄和的笑，闪了神。
　　顾世子粗犷的笑里混着襄和银铃一般的娇笑。
　　襄和快乐极了，她的哥哥回来了！
　　顾世子肌肉发酸时才将襄和放下。

　　襄和小声地在顾世子耳边唤了声，＂哥哥。＂
　　顾世子的牙龈都要全露出来了。那四个披着斗篷的也露出了他们的样子。原来是顾武，顾言，存思和存意他们。
　　顾世子从襄和眼里看见了惊艳，心下懊悔，失策了！他将猩红披风一解朝后扔了去。黑色的坚甲泛着暗泽，上面还有兵器划痕。
　　顾武一个上去接住了猩红披风。襄和朝存思他们一笑，便转了身朝身后跟着的官员一点头。这次迎接是由礼部尚书桥海亲自来的。
　　他将视线从襄和明艳的脸上收回来，朝顾世子一拜，＂下官恭迎将军。＂
　　顾世子一笑，抬手虚扶了一下，就直接拉着襄和走在了最前面。其余的士兵都留在了宫门外。
　　襄和的手触着了顾世子手上硬茧和刚结痂的血口子。顾世子没怎么感觉到疼。
　　襄和眼眶泛红。她抬起顾世子的手掌，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很是替顾世子痛。
　　顾世子无所谓一笑，收回了手。他想摸一摸襄和的脑袋以示安慰，但人多眼杂，他收起了心思，＂从军打仗，执剑骑马，在所难免。不要替哥哥担忧。＂
　　襄和点头，又轻轻握住顾世子的手。她知道这样于礼不合，但她不愿意为了那所谓的礼制而松开。
　　襄和送顾世子到了金銮殿台阶下就停了步，＂顾世子，襄和只能送到这里了。慢些！＂
　　顾世子潇洒一笑，一个低头，挺身上了台阶。

　　襄和在后面看着顾世子的一步一步的坚定地走上去。她脸上是微笑，心里是骄傲和自豪。
　　顾世子此次入都，一是帝王抚恤，回都修养；二是承袭侯爵，从世子变为侯爷。
　　帝王本来还想给顾世子指门亲事，但顾世子跪地谢恩后，告知帝王他早已娶妻。顾世子的妻子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嫡女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的娇女。她没有家世加持，也没有父母相护，是个平民孤女。
　　帝王很是满意，也不强求着非得给顾世子再娶个平妻或者纳个贵妾。
　　帝王又敲打了一番顾世子才放了他出来。

　　顾世子从殿里出来，襄和已经不在了。他看着被四墙围起来的天地，心里觉得很是憋屈地慌，＂这日子过得快乐吗？＂
　　顾世子出了宫，就去了临时划给他的府宅。他邀了陈欢来。
　　顾世子此次入都没有带着世子妃，所以府里一切从简。只有些从工部搬来的器械和一些原来府里就有的花草绿植与假山流水。虽说从简，但也是仔仔细细的收拾摆设了一番的。
　　因着外面春寒料峭，顾世子将酒席安排在了他住的那屋。反正也是要喝个酩酊大醉睡在一处的。兄弟之间也没什么讲究。
　　他手里还藏着三坛子一线陈就等着与陈欢和林重相聚喝他个天昏地暗，不醉不归。可惜，林重现在还不能到王都来，只便宜了陈欢与他喝个尽兴了。
　　顾世子换了黑色便装，他原本瘦削的身体变得很是健壮。衣服服帖的在他身上，都可以感觉到他蓬勃的肌肉。他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门外来往的马车和人群。
　　顾世子在看见陈欢是与赵辉一起来的时候，脸色也沉郁耷拉了下来。他没好气的哼了声。
　　陈欢似乎没有看出顾世子的不耐和厌恶一样，他脸上堆着笑，很是热情的招呼着赵辉。
　　顾世子握住拳头，看着大门，想着要不一门把他们拍在门外。可他也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每个人必须得在脸上挂着面具装作欢喜。
　　陈欢未必是真的愿意这样。
　　顾世子忍耐着聒噪的赵辉在他的府宅里四处乱逛和指点。
　　赵辉一路也观察着这位即将袭侯的顾世子。觉得他很是好相与，也许可以拉拢试探一下，之后一把拉下。好好打压一下端妃和四皇子的气焰。

　　顾世子耐心告罄，他没心思听赵辉讲什么假山摆放，＂顾武，叫几个人把这假山扔出去。＂
　　赵辉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咽了下去。
　　＂赵大人，本世子还有事，您自便。＂说完这话，顾世子踢了陈欢一脚，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陈欢和和赵辉。
　　陈欢心里暗笑。我说呢！这顾谦和怎么改了驴脾气了！
　　赵辉被落了面子，又在陈欢面前失了里子。他重重一哼，他也不是专门来看顾世子的。他就是想给他添堵，谁能想到，被堵死的是他。

　　顾世子等在大门口，许久才看见晃悠悠慢腾腾出来的赵辉。顾世子想踢死陈欢的心都起了，＂慢走不送。＂
　　顾世子打断了赵辉即将开口的长篇大论。他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冷剑，很是淡漠一笑。
　　赵辉遍体生寒，＂下官，告辞。＂还未说完，就被一门劈了出去。他满脸的晦气表情，一甩袖子离开了候府。明天参他一本。
　　陈欢在赵辉被驱逐出去，面色也沉静了下来，＂刚刚回都，不要树敌无数。＂
　　顾世子冷笑，＂陛下巴不得我这样呢！＂
　　陈欢看着顾世子，顾世子看着陈欢。两人开始放声大笑，笑到最后都咳嗽了起来。
　　顾世子满脸的揶揄，＂汉昭，王都里都在传你与那林深不清不楚的！＂
　　陈欢额头黑线，＂你知不知道林深是谁?＂
　　＂当然知道，是致远的哥哥，当朝的尚书，也是汉昭你放在心，啊！痛啊！你下黑手。＂
　　陈欢一脚踢在顾世子的膝盖上，＂长舌。＂
　　陈欢率先进屋，顾世子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满脸的笑意。
　　陈欢没问顾世子过得好不好，也没问顾世子来都的打算。他喝尽了杯中酒，眉间笼着惆怅。
　　顾世子在桌子底下踢了脚陈欢，＂今日你来，右丞那里不会有事吧?＂
　　陈欢摇头，＂不会，我现在不必小心应对了。＂他一叹，＂谦和，在王都，我觉得很是恶心。＂
　　顾世子知道官场险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背后拿着利刃。他给陈欢满了酒，转了话题，＂致远喜欢软软，你知道吧！＂
　　陈欢一听这句，脸上有了笑意。他一点头，＂知道。但难如登天。＂
　　顾世子没笑，他心里沉淀着事情。他们都没有多少选择。
　　陈欢一脚蹬了回去，＂怎么了?”
　　顾世子摇头，事事低落，事事愁。哪儿有什么自由自在。
　　陈欢也不说话了，只一杯杯的饮酒，＂致远，志不在低处。＂
　　顾世子点头，＂我知道。＂他声音低沉下来，＂但那也是兄弟。＂
　　陈欢笑了。是啊，兄弟！
　　三坛子酒很快被喝尽了。顾世子东倒西歪地瘫在椅子上，陈欢反而越喝越清醒。他想起了林深，突然闷笑起来。不相交的人，怎么就被传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