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近》Gotter

47、第四十七章

　　那日醉酒之后，顾陈二人再没聚过。只在朝堂上遥遥看几眼，点头示意。赵辉上奏弹劾顾世子跋扈，目中无人。如同顾世子所料，帝王只是说顾世子长期处于边化之地，不识王都礼数给挡了回来。
　　三日后，顾世子接到袭侯的旨意，摆了几桌宴席，朝中官员大多都到了，唯独少了赵右。
　　赵右也顾及了帝王和顾世子面子，送了小孩儿一般大小的红珊瑚座表示庆贺。推说是家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就让他的儿子们替他贺上一贺。
　　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分别送了贺礼没有出席。
　　宴席上各派成团，面上笑着掩盖心底的思忖，很是无趣。
　　赵辉没有再和顾世子找霉气，宴会行至一半儿时就离开了。其余各派官员也陆续告辞离开，最后只剩下了陈欢。

　　顾世子寂寥的看着杯盏残羹，呵的一笑，＂当真是热闹啊。＂这话也不知是赞叹还是讽刺着这眼前景。
　　陈欢端着酒杯，一身湖蓝衣袍走近顾世子，＂祝侯爷前程似锦。＂
　　陈欢一饮而尽，＂这是替林致远说的，他不日就到王都了。他说到时候亲自上门道贺。＂
　　顾世子，不，顾侯爷一脚踢向陈欢。
　　陈欢一文弱书生，何曾学过几天的武，当即膝盖一软，半跪于地。
　　顾侯爷放纵潇洒一笑，＂这才是道贺的真正姿势。＂
　　陈欢扶住桌子起来，揉了揉膝盖。他知道现在的笑才是顾侯爷发自内心的笑，没有虚伪客套的假面。顾侯爷想家了。
　　＂你高兴了就好。我该回府了，明日还得上朝去呢。＂
　　顾世子揶揄的看向陈欢背后，＂是有佳约要赴吧！＂
　　陈欢不解，朝后看去。发现原本早该走的林深正拿着披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陈欢将酒杯塞入顾侯爷口中，一个健步窜出，拉走了林深。他本意是怕顾侯爷再口吐出些戏谑话惹了林深羞恼，可这样子在顾侯爷眼里反倒坐实了心虚。
　　＂汉昭，此夜良辰美景，不要辜负了。＂
　　陈欢耳根发红，回头瞪了一眼顾侯爷。
　　顾侯爷一举手中杯，仰头喝尽。
　　林深低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笑意。他是当真有事与陈欢商议。他在府外久等不见陈欢出来，以为醉倒了便也起了好心，想着送陈欢回去。反正居住的地方也近。谁知，竟然有这戏谑等着他。
　　林深停了步。那就替这脸薄耳红的户部尚书解释一句吧！
　　陈欢不解，低声问道，＂怎么?＂
　　林深本想让陈欢松了握着他衣袖的手，但他低头一看，陈欢的葱白指尖仿若可以掐出水来。心里突然多了不舍。
　　＂无事。＂其实他有事。这话也解释不成了。弄不好，会越描越黑，没有此心也抱有此心了。

　　顾侯爷看着停在府门不走一身湖蓝的陈欢和一身梅红的林深，脸上是浓浓的撞破了奸情的笑。
　　自古红蓝出情人，两人也算般配。
　　陈欢本就低林深一头，此时正疑惑的仰头看着林深。
　　林深摇头，还是快走吧！顾侯爷的眼都要射穿他了。
　　他们走后，顾侯爷又喝了几杯酒，便也让侍从撤了酒席。
　　夜风吹散了候府酒气。天空上皎洁的月也被阴云缭绕住了银光。夜色越发暗淡。

　　临淇。阙老护着一人在夜色下行走。那人被黑色披风笼住了全身，只露出双眼。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全是血丝。
　　阙老搀扶的人俨然是林重。他在阙老搀扶下瑟缩着前进。桐叶和桐木被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了林府。
　　夜色掩护下，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突然，行进路上多了三人。
　　阙老握紧林重的手，＂公子，您先去远处避一避。＂
　　林重嘶哑着嗓子应了声好。他前胸中了一剑，黑色的披风都有了青黑色的粼光。阙老小心应对着三人，用眼角旁光看着林重，以免发生意外。
　　突然，林重身后出现了黑衣男子，他手里的剑直插入了林重心脏。
　　阙老目睁欲裂，左臂中了一剑。那几个人见林重已死，也未取阙老性命。他们放了信号弹，之后就迅速撤走了。
　　桐木和桐叶从缠斗中脱身就赶到了林重他们在的地方。阙老眼眶发红的将林重的眼合上。桐木和桐叶半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林重。
　　林重已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临淇。

　　王都赵府。
　　黑衣人跪在地上，＂主子，临淇传来消息，林重已经死了。＂
　　赵右从椅子上起来，语气惊喜，＂当真?＂自从赵右查出旦夕背后之人是林重后就组织了不下十次的暗杀行动，但一次也没有成功。
　　这次怎么会这么容易?
　　黑衣人低了头，＂小人不敢说谎。＂
　　＂仔细核查了?＂
　　＂是。＂
　　赵右放下了心，眉眼都是笑意。可算是了解了一件事，＂下去领赏吧！＂
　　＂谢主子。＂

　　陈欢是在林重下葬十天后才得到消息，他连朝服也未换就准备往顾侯爷府里跑。但刚出了门，他又折返了回来。万一是试探呢？现在不能妄动。
　　陈欢在书房里左右踱步。他已经派人回临淇打探消息了。
　　陈欢未去候府。顾侯爷在夜间跳入了陈府。
　　陈欢未睡，他枯坐在书房里看着郡长传来的信，信是林重死那天便传来的。
　　顾侯爷推门进来，满眼希翼，＂侯府传信来说，致远死了。汉昭，你收到了吗？＂
　　陈欢没有吃惊顾侯爷的到来，＂收到了。＂他扶住桌子起来，关了门。
　　顾侯爷没了话，他看着陈欢，手握成拳。
　　林致远死了。这个念头充斥了他们的脑海，他们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是真的，又无比的希望这是个玩笑。他们还有一场酒局呢！襄和还在等他呢！

　　顾侯爷和陈欢对视一眼。这件事，襄和不能知道。
　　林深比陈欢他们早一步接到阙老的信。他告了假就骑马夜奔临淇。等他到的时候，林重已经入葬了。
　　林深看着墓碑，眼里酸涩却无泪可流。他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襄和自从回了王都，夜里做梦都是木屋里的林重，他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能去哪儿里去，你在这儿呢！＂可襄和等了他一月又一月，林重依旧没有出现。
　　林重死了的消息被封锁在了临淇，王都里也只有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