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近》Gotter

2、第二章

　　南宫门口站着一老头，身着深绯四品侍卫服。他看见金姑姑怀里抱着的襄和，一点头，侧身避让开来。门外站着七八个侍从，旁边停着三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金姑姑细汗直淌，呼吸也很是深重。那几个侍从看见金姑姑走近，默不作声的弯腰行礼。
　　没有理会，金姑姑急匆匆的走到马车那儿，将襄和放上马车，交给了刘乳母。

　　刘乳母是自小就陪着襄和的，她是顾老侯爷在端妃怀襄和时送入宫的，长得眉眼和蔼，很是可亲。
　　金姑姑掩住了帘子，只是在车门口轻声安抚襄和，＂小主子要好好的，娘娘便好好的。小主子到了临淇，要快乐，要康健...＂
　　襄和哭的不成声，也没有听清这些话。她只盼着下车去 ，不去什么临淇，也不见什么舅舅。她觉得她这一走，好像就不会再回来了一样，她想着母妃说的话，越想便越想要下车。
　　她听到宫外的打更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刘乳母用力抱着襄和，也只是流泪，细声安抚着襄和，让她乖些。
　　襄和突然奋力挣脱开刘乳母，趴在车窗口掀开帘子，＂姑姑，不去临淇了可不可以?＂
　　金姑姑看着襄和探出头，听见她的话，赶忙伸手捂住襄和的嘴，泪却落了下来，＂小主子，回去。娘娘说了，您想她了，就接您回来。您乖乖的听乳娘的话，回去，回去。＂

　　襄和不听，她摇头避开那手。刘乳母从后往回抱着她，但襄和回首咬了她手臂一口，她忍痛顺势将襄和揽入怀里，一只手捂住了襄和的嘴。
　　襄和泪如雨下。她的哀切也只是让周围人湿了眼角。没人帮她求情，也没人能帮她留下来。

　　金姑姑瞧了眼襄和身后的刘乳母。趁着襄和哭的几尽断力，刘乳母使了眼色让绿染和拾叶给襄和灌了杯甜水。她朝金姑姑一点头，掩住了帘子。
　　襄和挣扎几下便无力的沉沉进入了梦乡。
　　金姑姑抹去泪水，看向车旁站着的侍从，声音低缓有力，＂存录，你们是老侯爷收养和栽培的。平日里受顾府的恩惠众多，现在也是你们回报的时候。你们要平安的把小主子送去临淇，不要出了差池。＂
　　金姑姑缓息了下，＂小主子是娘娘的命，小主子安康，你们也会安康。假若小主子伤到了什么地方，你们也就没命在了。你们可懂?＂
　　＂我等明白。＂
　　＂走吧！走吧！尽早到。不要在路上多耽搁。＂
　　＂是。＂

　　金姑姑看着马车远去，朝老者深深一拜，＂娘娘让奴婢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老者摇头，＂侯爷与我有恩，这也算是还了恩了。＂
　　老者口中的侯爷是已经去世的顾老侯爷。

　　金姑姑眼露担心的看向老者。万一事情败露，这是杀头的重罪。
　　老者眼已经混浊但也有些精锐，＂不会有事的。陛下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只是用了那时间里的几刻钟罢了。＂
　　金姑姑点头，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南门。她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了之前不见人影的宫内侍卫，左右避让地回了未央宫。

　　老者站在南门口看着天际，他也该歇歇了。侯爷，您的外孙女现下也算安全了！

　　三更的更声和鼓声响起，换班的南门侍卫才重新站起了岗。
　　承安殿。
　　＂走了？＂殿里响起低沉的声音。
　　＂奴才瞧见是走了。未央宫里灯火明了一夜。＂福和小心的挑了下烛火，退在帝王身后。
　　帝王疲惫的揉着眼角，＂今日不上朝了。＂
　　＂是，奴才知道了。陛下要用些羹汤吗？您一晚未进食了。奴才担心您身子骨。＂
　　帝王一挥袖从黄花梨椅上站起来，椅子‘嘎吱’一声响，＂不用了。朕休息一下，到时辰了叫醒朕。＂
　　＂是。奴才服侍您更衣。＂福和解着帝王身上的玉带。
　　帝王眼里满是疲惫，＂南门一切打点好了?＂不能纰漏百出。
　　福和温和一笑，＂陛下，老奴早就打点好了的。那人是个聪明的。＂
　　帝王点了头。

　　＂那些推波助澜的人也该歇了。＂
　　＂老奴明白。＂

　　帝王拉起锦被的手一停，＂□□的人寻见了?＂
　　福和准备下去的身子一顿，紧跟着跪在了地上，绛红色的宫服与地上铺的沉红的细绒毯相触，＂陛下恕罪，那人藏匿起来了。老奴还需要些时间。＂
　　＂那便不要再查了。＂
　　＂是。老奴告退。＂

　　帝王躺在了大叶紫檀的拔步床上，头一阵阵的疼。
　　他想着先帝。先帝一共有九个子女，但最终活下来的反倒是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他被寻回来不到三年，先帝就驾崩了。身上继承的帝王狠利和为平民时的柔肠缠绕在一起，他终究不是先皇心里最佳的人选。
　　思绪万千，帝王合眼未眠。

　　鼓声响起，但钟声未响。已经到了五更，天际开始现出些明线。橘色的光混着淡薄的雾气笼罩了王都，王都最早劳作的人们从温暖床和怀里玉中起来。
　　人声慢慢开始鼎沸。
　　没人知道王宫里发生的事，也没人知道黑暗里有什么事变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