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近》Gotter

1、第一章

　　今天下两分。大舜占据东南，良田万顷，农业发达。草原部落割据西北，各自为政，畜牧为生。
　　草原各部以苍狼北部和图兰西部最为强大。其中尤以苍狼北部更为强悍，其曾经一统北部草原进攻大舜但以失败告终。最后部落分割，终与图兰平齐。
　　大舜占据辽阔疆域，划分五州十二郡，以此又设置了百户千县和上万的村里。其，东临深海，南靠重山。北以甘州为界阻苍狼北部于两千里境外，西以兰州为壁挡图兰西部于一千里域外。

　　弘文八年，大舜与草原部族战役方歇。草原部落向大舜称臣进贡保证永不再犯,但也有少部草原部落侵扰边境。
　　大舜举全国财力抗击草原铁骑践踏疆北国土而导致国库空虚。帝王下令全国改革，大开海内外贸易，以促经济发展，保证国库充盈。
　　改革进行六年，已大有成效。百姓安居乐业虽还未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是安饱足眠。

　　大舜地处淮河上游，北有护城河与雁离山相隔，西与幽都郡相交，东南被淮北州相护。大舜弘文十五年夏季，淮北洪灾泛滥，几近一半良田被江倾覆。
　　淮北百姓一时哀声遍野。淮北州长赵康上奏表情。帝王命户部侍郎刘忠为巡抚前往淮北支助安置，又命淮北周围郡县开仓救济。
　　同时，大舜王都谣言四起，此灾与当朝公主——襄和有关。传谣者煞有其事编造出襄和命格有碍大舜百代相传，应该送离王都。

　　帝王大怒，逮捕传谣者三十人。但谣言未止，反而越传越烈。
　　谣言四起的第十日。

　　夜幕降临，各户人家都关了门窗，点上灯烛。夜色下，星星点点的暖光朦胧。钟楼里的时辰香，燃烧得只有些灰白香沫。‘咔-嚓’一声，刻度上悬挂的小球随着最后一点儿香灰掉到了下接的金属盘里。
　　銮舆卫校尉随之进入鼓楼，紧跟着里面响起很快的十八下鼓声，然后又响起了沉闷的十八下，一共击了六次，一百零八响。司钟校尉又以“对灯”为号，钟声响起。大舜王都里，城门被关闭，交通也断绝了。
　　此为“净街”。

　　王宫及王都大小街巷的更夫们手持铜锣、梆子和护身用的器具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上夜报时。
　　幽远的钟声回荡在王宫里。

　　未央宫坐落在帝王居宫承安西处，此刻主殿里点着羊角琉璃灯，屋内四下通明。
　　沉香木的床上，端妃怀里抱着个粉面团子一样的女孩儿垂泪。她身着象牙白金线莲襦裙，松散的发髻上只斜斜插着枝朝阳雀挂珠钗。
　　灯光下，她眼里含泪，纤手摸着粉面团子的软发，＂软软，你去了临淇舅舅家，不要任性，要听舅舅的话...＂
　　那粉面团子眉一蹙，眼角落了一滴困泪。＂哈切儿，母妃，儿臣知道啦。＂
　　这粉面团子正是流言里的主角——襄和。

　　端妃出自以军功封侯的临淇顾家。本名，顾雅。

　　流言难止，帝王命身边随侍福和宣旨，择日子送襄和出宫。端妃百般不舍，万般无奈，只得听命行事。
　　本该在今日午后就该离去的人被端妃生生拖延难舍到了夜幕。心里难忍离别，她才会抱着怀里六岁的襄和，温声细语嘱咐，又说到了宵禁之后。
　　襄和睡眼朦胧，她并不知道这次离开就得很久才能再回来，她以为只是去临淇候府住些日子。
　　孩子心性，也没有多少离愁。此时她被端妃抱在怀里嘱咐，眼皮子沉重，眼角滑泪，堪堪支撑自己不昏睡过去。

　　主殿里灯火突然忽明忽暗的闪耀了一下，迸溅出一声。门被从外推开，一身深灰色宫衣的金姑姑推门进来。
　　她行了一礼，低垂着头，“娘娘，该走了。”说完这话，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眼端妃，＂东西也备齐全了，小主子有暗卫跟着，不会有事。您就放心吧。＂
　　端妃握紧了襄和的手，面色不愉，秀眉微蹙，＂放心，如何放心?软软，自小也没离开过我几步远。＂
　　金姑姑叹气，抹了下眼，＂娘娘，小主子吉人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临淇是您的母家，侯爷会好好照顾小主子，不会亏待小主子的。＂

　　端妃想起自家兄长，面上一缓，＂我知道，可，我只有软软这一个孩子啊。＂良久，她叹气，＂你送软软出去时，告诉他们，软软在，他们便在。＂
　　＂奴婢晓得的，娘娘放宽心。＂金姑姑握住襄和的小手＂去安和寺庙的那位，奴婢亲自去送的。那些护送没有起疑。＂
　　＂那就好。＂端妃低头看了眼襄和，眼里迅速又蓄了泪。

　　金姑姑从端妃怀里抱起襄和。端妃抚过襄和的脸。
　　襄和昏沉着握住端妃的指，突然想起一件事，＂母妃，儿臣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您来接儿臣吗？＂
　　端妃盯着襄和看，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来，砸在襄和的手上，＂你不愿在舅舅家住了，母妃就接你回来好吗？母妃告诉你的，你要记住了。去了临淇，你要好好的，乖乖的吃饭和睡觉。你要听舅舅的话，不要任性。＂
　　襄和点头，更紧地握住端妃的指，＂儿臣知道的，母妃。那您别哭了。母妃，您因为儿臣要走才哭的吗？那儿臣不走了，儿臣留下来陪您。＂

　　端妃半侧了面，泪水滑落下她白晢的下巴，＂母妃不是因为软软走才哭的，母妃是高兴的，襄和要去见舅舅了。你不是早就想去看看临淇了吗？你不要担心母妃，母妃只是不舍得你，不舍得你走那么远的路。此去一路，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襄和挣扎着要从金姑姑怀里起来，但被箍抱的很紧，她一喘息，声音哽咽起来，＂嗯，儿臣会听舅舅的话的。母妃，您也得答应儿臣一件事。不要儿臣不想住了，您才来接。儿臣玩心重，只要您想儿臣了，您就来接儿臣，儿臣，我肯定就回来了，好吗？您答应了我，我们就拉勾?＂

　　端妃的指被襄和拽着，＂好，母妃答应你，只要母妃想你，母妃就去接你。＂
　　襄和拽住端妃的小指。她突然不想离开了。我走了，母妃就只有一个人了，她该多难过呀！
　　父皇时常不来看母妃，他自己不是在承安殿就是在御书房里，整日忙着批阅奏折，也不好好休息。自己走了，福和那个胖公公也劝不住父皇了，还有沈太傅他们...

　　宫外的鼓声，声声入耳，很是扰人。风带着那空寥一声一声的迫近。
　　＂母妃，＂襄和的话被金姑姑打断。
　　＂娘娘，该走了，再晚就迟了。＂金姑姑匆匆抱着襄和就要起身离开，她怕端妃不舍得，也怕端妃因为襄和的留恋又增添不舍。万一后悔了！

　　襄和拉着端妃的手，端妃跟着踉跄了几步，小指的指套被襄和拽在了手心里。
　　那指套被剥离，端妃断了甲，心也破了个口子。她看着她们远去，门一开，她哀声，＂你要听舅舅的话，你要好好的，软软。＂

　　金姑姑抱着襄和，步履匆匆，襄和瞧不见了端妃，只是看见屋子里雕梁画柱，屋影模糊。
　　襄和本来要应声，可呜咽不止。她在哭声里都没和端妃好好道个别。

　　金姑姑抱着襄和出了未央宫，畅通无阻的走过长长的青石宫路，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朱红宫门。
　　沉红色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略过。
　　襄和泪眼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透着朦胧的悲伤。

　　夜色掩护下，只有一人抱着孩童的影子绰绰。原本来往巡逻的侍卫也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