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近》Gotter

11、第十一章

　　大殿内。
　　左相邹平一板一眼，＂陛下，先帝在时，以‘壹刑者，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于大夫庶人，有不从王令，犯国禁，乱制者，罪死不赦。’废弃了先前律历，而使众民与皇子百侯平等。现如今，科考恩律僵化，为官者大多沿袭世家侯卿之位。士子难以为官，且不得重用。臣以为，国之昌盛，在于士子而非世侯子弟。＂
　　帝王漫不经心的看着邹平递上来的奏章，＂那你打算如何?＂
　　＂如臣折子所写而办。＂
　　＂邹相，这个折子里所提所请很是大胆，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需要的不仅是完备的调章规划，也要有万夫莫开的勇气啊！＂
　　＂臣明白。臣誓死也要做成了。＂邹平说完并没有告退，只是站着。
　　＂还有其余事?＂
　　邹平看了眼帝王，帝王脸上没有喜怒，＂淮北抗洪一事，户部侍郎刘忠办的很是不错。您嘉奖了淮北州长赵康，但一直未重用刘忠。＂
　　＂他让你来找朕?＂
　　＂不是。刘忠生性纯良，没什么功利进取心。只是臣觉得刘忠的本事不小，若启以重任，可堪大用。＂
　　＂刘忠得你这一句称赞，可见他本事是不小的。你说的，朕知道了。至于他，朕自有安排。无事就下去吧！＂
　　＂臣告退。＂

　　福和从殿外进来，＂参见陛下。＂
　　＂送去了?＂
　　＂是，娘娘没说要来谢恩。不过娘娘说会在未央宫设宴感谢陛下。＂
　　帝王原本舒展的的眉头皱在一起，听此又舒展开来些。
　　＂告诉她，朕晚些去。＂
　　＂是。＂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宫门外还点了些暗粉灯笼，灼灼艳色。
　　＂参见陛下。＂端妃穿着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百褶裙。她头上配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钗，垂下的青丝虚掩着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很是美艳动人。
　　端妃盈盈下拜，脸上堆着笑，只是低垂着头，显得羸弱。身后除金姑姑着浅灰宫衣和央公公着绯色宫衣，其余身着深黄宫衣侍女和侍从一共十人都跪拜迎帝。
　　＂起身吧。今日既是你生辰，便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但凭你高兴。＂帝王将端妃拉起，细看了番，＂怎的不戴钗子，不喜欢?＂
　　＂陛下赏赐的，臣妾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怕弄丢了，辜负了陛下的心意，那样臣妾不得懊悔死了?＂

　　帝王看着端妃眉眼笑容，＂朕记得你初入宫时便是这样，天天笑颜如花，可后来便很少这般笑了。朕问你是不是不开心，你说那样不端庄，老让人笑，便再也不那般笑了。朕很怀念那段日子，你整日里的笑容，纯真美好。＂
　　端妃愣愣的抬起原本低垂着的头，眼里有了水光，＂陛下，臣妾，臣妾也很想回到那段日子。陛下不知道，那时候每次知道陛下要来，臣妾就早早催促冉莹给我梳妆，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挑剔一番，生怕陛下不喜。＂
　　＂是吗？那不得烦死你的侍女？＂
　　＂陛下，臣妾那还不是为了您。您休要如此取笑臣妾。＂

　　帝王呵退了屋内一众，将端妃揽抱在怀，他看着怀里的人眼里如同含着春水，面上红俏，心里意动不已。
　　＂陛下，臣妾还有话告诉您呢。＂端妃被帝王抱起走去床边，＂陛下，臣妾，＂
　　帝王低头吻在端妃的红唇上，鼻息轻轻的扑在端妃的面上，红潮染上了端妃的眼。

　　帝王将端妃放在床上，解开了自己的外衫，低头欲再吻上红唇，端妃软软地抵挡了下帝王，小声开口，＂陛下，臣妾有话要告诉您，您，＂
　　帝王不等端妃说完，已经俯下身来又吻住了她的唇，手解着端妃的衣，端妃用了些力气推开帝王，微喘息着，＂陛下，臣妾有孕了。＂
　　帝王原本被推开的不悦变为了震惊，眼里的喜悦只浅浅一层。他从上到下的看了遍端妃，又盯住了她的肚子。帝王整理了下衣衫，＂福和，你进来。＂
　　＂陛下。＂福和脚步匆忙的推开门进来，怎么了这是?
　　＂请御医来。＂
　　＂是，奴才这就去。＂福和不顾疑惑，赶忙出去叫小德子去唤御医。＂叫那些轮值的都来。＂
　　＂是。＂小德子低头就往御医院跑。

　　帝王坐在椅子上，磨着手上的玉扳指。
　　孩子?来得可真是很是时候啊！
　　端妃整理着衣服，坐在床沿不出声，只是看着帝王。
　　帝王不像是喜悦的。

　　＂你哥哥有个孩子现今有十二三岁了吧?临淇的环境也不适合孩子成长，朕想着把顾侯夫人他们母子接到国都来陪陪你，你觉得怎么样?＂
　　端妃心里一惊，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一下。
　　她柔柔一笑，＂那孩子确实也十二了。但谦和自出生就在临淇了。临淇地处边塞，民风彪悍，这样贸然迁来京都，只怕那孩子会不习惯。何况，何况臣妾的襄和就离开了臣妾，臣妾整日里担心着襄和是不是安好，每日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陛下，这离别的痛，臣妾不想让哥哥也尝受几分。＂
　　端妃握着的衣袖又紧了几分，泪水一颗一颗的滑落。
　　帝王看着端妃这般，站起身来，走去床边搂住端妃，＂朕只这一说。＂
　　他看着端妃发顶，心里又盘算了几番。那一言后，顿了许久，＂朕也只是这般想而已。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现下有孕在身，也不好老是哭泣，那样对孩子也不好。等谣言散尽了，朕就派人去接襄和回来。好不好?＂

　　端妃抬头看向帝王，泪珠悬在眼睫，＂陛下，臣妾，臣妾知道陛下送走襄和是为了襄和好，臣妾从来没有怪过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也为难也伤痛。陛下是襄和的父皇，也是全天下百姓的依仗。臣妾知道陛下的苦衷，臣妾愿意等，等谣言散尽了，再接襄和回来。＂
　　端妃心里针扎般的痛，低了头，泪水也不受控制的一串一串的滑落。
　　帝王只得轻声安抚几句，端妃才慢慢止住了泪。
　　御医院的御医等候召见，＂臣等参见陛下，娘娘。＂
　　＂起来吧！＂
　　＂谢陛下。＂
　　端妃伸出手让张御医把脉，张御医眉头一皱又一松。
　　御医站起身来，朝陛下一拜，声音喜悦，＂娘娘确有身孕。只是臣刚才号脉，感知娘娘这胎的胎相有些不稳，还需要臣等仔细护养一番。＂
　　＂恭喜陛下，贺喜娘娘。＂众人下跪高呼。
　　＂当真有孕了?＂
　　＂臣不敢撒谎哄骗陛下。＂张御医和随着来的人全部又磕了个头。
　　＂起来吧！朕只是高兴。既然胎相不稳，你便多操些心吧！好好照顾端妃，不要出了差错。＂
　　＂是，谨遵陛下旨意。＂

　　帝王走去坐在床上，轻轻抚了几下端妃的肩膀，＂你好好养胎，其余的事也不要多想。这几个月，你要好好听御医的话，缺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就告诉皇后，不要亏待自己了。福和，你去告诉皇后，端妃有孕在身，每日的请安就免了。＂
　　＂谢陛下恩典。＂
　　帝王看着端妃，心里涌出些柔意。孩子，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你们下去吧！＂
　　＂是，臣等，奴才等告退。＂

　　屋里没有了人。端妃想从床上起来，帝王揽住她。
　　＂朕今晚不走，陪着你。＂
　　＂陛下，臣妾，＂端妃眼里又涌出些泪。
　　＂都快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的还是这般爱哭。＂帝王抹去端妃脸上的泪，心里也是叹息。
　　＂孩子的母亲，臣妾就不能哭了?＂
　　＂好好好，爱哭鬼。朕能怎么办呢？朕的雅儿以前就爱哭，受了委屈哭，得了赏赐也哭。＂帝王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终究按照先皇的道路走，自己放弃了情意和信任。
　　＂陛下要劝臣妾的，说这样对孩子不好。＂
　　＂好好好，雅儿说的都是对的。＂
　　帝王突然笑出声来，端妃也笑着，伸出手抱住帝王。
　　这一晚，也只有这一晚的温情信任。

　　端妃有孕的消息在她生日后传遍了整个王都。
　　皇后气得砸了好几个琉璃彩，刚送走襄和没有几月，她就怀了皇嗣。
　　刘姑姑跪在地上，温声劝解着气盛的皇后。
　　第二日，皇后端出母仪天下的样子来，忍着众多情绪赏赐给端妃好些礼。
　　她拉着端妃的手，很是爱怜的夸赞了端妃几句，又隐晦的告诫了几句，之后便气势汹汹离开了未央宫。
　　华妃倒是很喜悦，她每日都要去看看端妃。
　　宫里的其余嫔妃倒是没什么悲伤和欣喜的。她们都能避则避的远离未央宫，怕惹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