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Pre染

2、离（二）

　　温润的朝阳将暖暖的日光沿着青山的弧度画了一条边线，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着横笛，几个孩童正与蝴蝶戏耍，一个身影与她撞了满怀，却是张熟悉的面孔。她勾起一双柳眉，笑意盈盈地道:“师姐，您是急着去见洛公子吗？”
　　“不……你说什么呢！”她连忙摆手否认。
　　“可惜呀，洛公子已经走了。”
　　“初鸢！我都说了不是。”她羞红了脸，心情又分明很是急躁，她听见哒哒远去的马蹄声，跺了跺脚，拿一双圆圆的大眼，瞪着初鸢。初鸢生得本就是人间绝色，此刻笑得花枝乱颤，更是有十分的灵动，仿佛游戏人间的精灵。
　　“哼，不与你胡闹了。”韵若说完，转身就走。
　　初鸢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我听说洛公子会参加下个月的仙盟比武。”
　　韵若忙回转过身，掩饰不住兴奋，道:“真的吗？”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满脸绯红。
　　“自然是真的。而且呀，听说孤月峰峰主这一次既是要借比武打响自己弟子的名号，同时也有意为洛公子挑选一位道侣。师姐您与洛公子青梅竹马，关系自然是别人不能比的，况且您是极好的根骨，修为也不比他差。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洛公子？”
　　听了这一番夸赞，韵若便有些飘飘然，她捂住脸，赶紧逃离了去，嘴角却始终放不下来。
　　洛松行到山下，只见一名身穿灰布衫，束着结巾的外门弟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坡下，似乎等了多时。
　　“何事？”
　　“宗主托我将此物交与您。”他抬起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其上绘有密密麻麻的咒文，乍看之下，妄念陡生，耳边多有蛊惑私语，他连忙催动心决，面不改色道:“何物？”
　　“弟子不知。”
　　锦盒拿在手里轻如薄纸，凉如寒冰，暗红的色泽仿佛毒蛇的信子，叫人看了不由得一阵战栗，他待说些什么，抬头一看，那外门弟子早已消失，他思忖半晌，心下了然，当即拍马而去。
　　回了孤月峰，一人正在竹林舞剑，其身如烈焰，貌比潘安，一招一式畅如流水，虽无开天辟地之势，但胜在流星之速。围观弟子面露惊奇，按捺不住鼓掌的冲动，一个个屏气凝神，肌肉紧绷，唯恐错过了一个细节。
　　洛松笑着迎面走上，骨幽剑从他下颌掠过，那人牵起嘴角，身后烈阳霎时黯淡无光。
　　“师兄。”洛松行了一礼，在李卫审视之下，姿态轻松地伫立着。
　　“师弟此去游历，可有些江湖趣事与师兄分享？”
　　“师兄愿听？”
　　“自然。”
　　“那便约个时辰，你带酒，我带故事，我们上静山一叙。”
　　李卫诧异地“哦”了一声，接着道:“师弟居然喝酒？”
　　“小酌怡情。”
　　李卫听言，会意一笑，想他此番回来还未拜会师尊，便叫身旁童子，引他往碧水阁去。洛松作揖躬身，与其他弟子也见了一礼，才跟了上去。
　　碧水阁上依银河，下临龙潭，左右两侧拱卫着百尊石像，他们姿态万千，有的垂手站立、直视青天，有的挽弓搭箭、双目圆瞪，有的凭栏远眺、神情惬意……或嗔或怒、或悲或喜，皆与常人无异。

　　洛松收回目光，童子轻轻扣响门扉，便见烛光摇曳，风铃发出“铃铃”的脆响，逗引群鱼跃出水面，似是神龙摆尾，又如银莲绽放。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那童子完成了任务，也不多逗留，转身就走，素净整洁的屋子里头，便只余下两人，洛松双膝着地，对着鹤莲磕了个响头，沉声道:“拜见师尊。”鹤莲端坐于屏风后，身前摆放着一张古琴，他轻敲桌檐，烛花垂落，又使左右屏风往两侧退去，才真真实实地见到了底下的人。
　　“松儿，一切可还顺利？”
　　“有劳师尊挂念，弟子一切都好。”
　　鹤莲点了点头，端起白玉杯，抿了一口甘露，他兀自思索，已然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人。洛松挺直了腰，双手自然垂放在两侧，神色自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仿若温润暖玉、深秋皎月、极北冰泉，美得若近若离、如梦似幻。
　　“嗯……松儿，你怎么还跪着？”鹤莲恍然惊觉，连忙走下将人扶起，一边怪道:“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莫要做这样的蠢事了！”

　　洛松摇了摇头，道:“师尊你日理万机，容易分神也是情有可原，弟子等等您，又有何不可？”
　　鹤莲苦笑一声，坐回暖卧上，说:“你师尊我现在不过是闲人一个。”
　　洛松不知何意，但鹤莲显然不想再多费口舌，摆摆手，将他打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