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长相见》折一枝竹

4、第四章

　　谢府门口。
　　几辆马车停于台阶旁。
　　谢琉璃穿着鹅黄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头罩着件云纹绉纱袍。她立于阶前，好似三月里明媚的春光，一笑，便叫人心生暖意。而谢梦芙则不同，她的笑远没有谢琉璃真诚，气质清冷，似神女下凡，与这烟火人间格格不入。
　　“四妹妹今日倒是很美。”谢梦芙诚心夸赞。
　　谢琉璃娇羞地用帕子捂住嘴笑了笑，“多谢大姐姐夸奖。”
　　“好了，走吧。今日进了宫可万万要打气精神，不要出了错。”柳氏打断谢琉璃的臭美。
　　柳氏和谢老夫人同乘一车，谢梦芙则与谢琉璃和谢岚韵坐一辆马车。
　　谢岚韵是谢观山从军营中带回来的女儿，有些下人在背后说谢岚韵是营姬的女儿，出身不干净。谢岚韵自出生就被送回了谢家，虽从没见过母亲，但也有羞耻之心，随即给了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一巴掌。但之后老夫人便罚她去跪祠堂。谢老夫人对这个孙女也并无好感，生母不详，这如何称得上家世清白。
　　那时，柳氏已生下了谢陆和谢琉璃，而老太太也有谢榕。府中没有别的姨娘，谢关山只好将谢岚韵的乳母提为姨娘，只是从不在那姨娘院中歇息。
　　可初时，无人知道真相，只在背后说闲话。谢岚韵极恨，只是有了教训，芸姨娘便告诉她，要偷偷出手，且要斩草除根，万不能给对手留机会。
　　后来芸姨娘设了个局，将那些说闲话的，连同家人一起赶了出去。
　　自此，谢岚韵便再也不会同人正面对战，只在背后捅刀子。
　　谢琉璃倒是因这个，吃了好几次亏。
　　谢岚韵坐在车中，看着谢梦芙和谢琉璃身上的华服，心中不忍酸涩，凭什么，她们生来尊贵。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恭恭敬敬地递上好东西，而她，却只能和姨娘对那些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
　　谢岚韵下定决心，她一定要翻身，她不可能一辈子被她们踩在脚下。这一次的宫宴是姨娘好不容易为她求来的，她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结识那些高门贵女。
　　谢梦芙对谢岚韵心中想什么并不在意，她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理国皇帝吃喝玩乐无一不通，常常宴请大臣。谢梦芙也去过几次宫宴。
　　理国宫殿金碧辉煌，处处有金子做的浮雕。金筷银碟，无不奢侈。偌大的宫殿，处处燃着龙涎香，夜明珠被放置在各个角落。窗户也不是纸糊的，是一块七彩的，阳光射进来时，美不胜收。听说，是打仗胜了，赢回来的战利品。
　　不过，现在理国败落了。皇帝荒淫无度，荒废朝政，任外戚专权。那皇帝一听说，勋国要与理国开战，立刻送来了质子，签了和平条约，希望与勋国百年不战。
　　勋国的宫殿倒是与理国不同，自有一派诗书气。
　　“哇！”进了宫的小姐们一齐发出惊叹。
　　谢梦芙也被惊到了，倒不是这宫殿有多么惊为天人，只是宫中到处种满了芙蓉花。
　　引着她们的女官笑着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比金坚，因娘娘最喜芙蓉，特将芙蓉种在了娘娘可以看见的每一处。”
　　倒颇有些红尘一骑妃子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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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枝殿。
　　宋芷坐于台前，看着镜中的女子，容颜不复往日，蓉儿她却永远留在了双十那样的大好年华，她忽然有些嫉妒蓉儿了。
　　“欣莲，今日蓉儿的女儿也会入宫，对吧？”宋芷悠悠问到。
　　“苏姑娘的女儿谢梦芙确实在入宴名单之列。”
　　“谢梦芙？这名字是谁取的。”宋芷忽然发了怒。“她不是叫什么谢珉馥吗？”
　　欣莲跪在地上，答道：“是谢将军，谢将军找回谢姑娘后，特找人给算了命，说是那珉馥不好，克了姑娘的命格。”
　　“哼，他也配梦见蓉儿。”宋芷轻轻地梳自己的头发，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因他弄丢了那丫头，蓉儿又怎会因为郁结于心最后……”说完，又叹了一声，“罢了，物色物色京中可有什么好男儿。日后将那丫头收做义女，嫁个好人家，想必日后也不会怠慢了她，也算是全了我对谢观山的情义。”
　　“娘娘与谢将军的情义？”
　　“他的儿女也是蓉儿的血脉。幸而他找回了谢丫头，没让蓉儿的女儿流落在外，孤苦一生。好了，为本宫更衣。”
　　“是。”
　　换完了衣裳，宋芷似是有想起了什么，她叮嘱欣莲“对了，好好看着那丫头，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事。”说罢，又思考了会，“算了，将那丫头带到我跟前来，榕儿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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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锦池。
　　池中锦鲤游来游去，鱼戏莲叶间，好不活泼有趣。
　　“谢姑娘？你是谢姑娘吗？”一个生怯怯的小姑娘拉了拉谢梦芙的衣袖，羞涩地问到。
　　“你说的那个谢姑娘？我姓谢，名梦芙，姑娘可是要找我？”谢梦芙望着她。
　　“是，我就是要找你。”小姑娘被她盯的脸有些红了。“我是户部尚书薛耀之女薛菱，你……你同谢榕关系好吗？”说完，脸更红了。
　　谢梦芙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不是。”薛菱连忙补救，“我，我听说你是被谢将军找回来的，我怕你同谢二公子并不熟络。”。
　　谢梦芙不再看她，转身继续喂鱼。“好巧，我与他不熟。你可以去问问我四妹妹和五妹妹。”
　　“啊？好吧。”薛菱眼里盛满了失望之色。
　　“多有叨扰，告辞。”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这。
　　谢梦芙没有说错，她与谢榕的确不熟。
　　谢榕是嫡长子，自由便备受谢老夫人和谢观山夫妻的瞩目。后来，苏锦蓉失了谢梦芙，便将全部心血灌注在了谢榕的身上。苏锦蓉死后，柳氏嫁了进来。有老太太在，柳氏待他也极好的。皇后又与苏锦蓉是手帕交，自然爱屋及乌，常常在节日赏东西给谢榕。谢榕亦是争气，文武双全。他是天之骄子，如今又正是爱玩的年纪。对于她这个基本上从未相处过的姐姐，从未有过好脸色，毕竟从小他身边的人就一直告诉他，他母亲是因为谢梦芙才会郁郁而终的。
　　对此谢梦芙倒并不在意，是血亲，却并非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