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一卷》》京澜千丞

4、第四章

　　梦——
　　南舒月：“又是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里尽头处传来一声豪爽笑声。
　　南舒月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一位黑衣侠客，正满眼含笑的望着树上，南舒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树上坐着一位蓝衣女子。样貌不同，声音不同，但是南舒月知道她是谁。
　　？？：“你说的不错！我果然只适合当个乡野侠客，统领千军什么的，不适合我！”
　　蓝衫女子：“什么乡野侠客，是乡野村夫，乡野村夫就该好好打柴去，做什么上场杀敌以命护国？”
　　？？：“只是，现在说也迟了。”
　　侠客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满面笑容，脸上哪有一点悔意？
　　蓝衫女子从树上轻巧跃下，扇间一指，地上便铺了绒毯，上置美酒，两人席地而坐。侠客端起其中一盏酒，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复又放下。
　　侠客道：“今年凌城的烟花，好看么？”
　　蓝衫女子：“不及我此处桃花好看。”
　　侠客：“哈哈哈哈～也是！此处四季花开不败，瞬逝之物，怎能与此景相比！怨我花了点时间，没能赶上约定的最后一场烟火。”
　　蓝衫女子笑了笑：“死就死吧，也不选个死相好看点的，还得集魂才能投胎。”
　　侠客：“这不是当初遭受不白之冤，一时气急，冲撞圣颜了么。”
　　蓝衫女子没有回话，两人沉默了一阵。
　　桃花雨籁簌的下，侠客将方才放下的酒杯再次端起，盯着被里浮动的花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阿尾，不论你是什么，我李平这辈子，都不后悔交你这个朋友。”言罢，终是端起酒盏，连着那片桃花，一起吞入腹中。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一声不悔之中，却已然足够。
　　蓝衫女子：“……”
　　李平：“好了！辞别酒也已经喝完了！我该上路了！”侠客站起身，朝蓝衫女子一抱拳，转身往桃花林的另一侧走去。似乎是有些醉了，脚步大且不稳。
　　栏栅女子没有送他，只是立在原地，看他逐渐模糊的身影。
　　侠客突然笑了，笑声肆意张扬，他朗声高唱，歌声响彻正片桃林——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只有所南心不改，纵死犹闻古香！”
　　南舒月无声落泪，默默的走到肚子立在原地的落寞背影后。她仿佛一早就知道南舒月的存在，并没有转过头，仍旧望着侠客离开时，破开，此刻又聚拢在一起的绯色雾气。
　　她道：“烟花般易逝之物……”
　　南舒月：“叶姑娘……”
　　南舒月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
　　南舒月无法体会到她复杂的感情，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但是南舒月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现在是难过的。南舒月又紧了紧抱着她的双手。
　　叶小姐：“明明易逝……为何却如此温暖呢……？”
　　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南舒月的手上，将南舒月的手轻轻解开，转过身面对南舒月，已然是另一副模样。
　　？？：“即便短暂，但是绽放的那一刻，能灼烫到灵魂里去，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叹息道：“真美啊……一边感叹她的美，一边又拼命想要脱离她……”
　　这是南舒月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除了笑容之外的其他表情。
　　南舒月突然笑了，脸上却依旧流泪：“阿熙，跟我去看一场烟花好不好？我，不会失约的。”
　　云熙沉默了一秒，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好啊，去哪里看？”
　　南舒月笑到：“就在你眼前。”
　　云熙明显愣了一下，眼中含着泪，仍笑着看她。
　　“这场烟花，叫南舒月……”
　　那天晚上——
　　叶无心沿着竹林小径一路喊一路寻，总算在竹林尽头发现昏迷在地的南舒月：“南姑娘？！”她冲到南舒月的身边，瞥见南舒月被撕破的裙摆，连忙将外套褪下替南舒月遮上。
　　阿宏：“小姐，夜里风大，还是用我的吧！”
　　叶无心：“无碍，你快点先回去把大夫叫来。”
　　阿宏：“哦……好吧……”
　　叶无心将南舒月打横抱起，沿着原路往回赶，迎面碰见匆忙而来的南老爷和南夫人。
　　南夫人/南老爷：“月月！”
　　叶无心：“南员外，南夫人，请不要惊慌，南小姐只是晕过去而已，并没有外伤。现下还是先抓紧回去让大夫看看吧。”
　　南老爷和南夫人赶忙应下，随着叶无心往回赶。南舒月躺在她怀里，迷迷糊糊梦话般呢喃。
　　“叶……小姐……”南舒月突然伸出手，紧紧揪着叶无心的衣襟，眼角流泪。
　　叶无心轻皱了皱眉头：“……南姑娘……？”
　　南舒月：“……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叶无心：“……”
　　南舒月还在呢喃：“叶……小姐……”
　　叶无心脸有些烫，轻声应下：“……嗯。”
　　第二日——
　　铃儿：“咦……？奇怪……小姐的那支铜花步摇，找不到了……”
　　南舒月：“如何就会不见了呢……？你再找找？”
　　铃儿翻找了半天，仍是找不到那只铜花步摇的影子：“小姐……”
　　南舒月：“没事，便用我以前的簪子吧。”
　　铃儿：“是……”
　　铃儿给南舒月戴上之前一直戴的发饰。
　　南舒月：“怎么了？”
　　铃儿：“都怨铃儿，没有看管好小姐的首饰……”
　　南舒月：“这不怨你，估计是我自己……把它弄丢了。”
　　门外丫鬟：“小姐，老爷夫人请小姐去前厅一趟。”
　　南舒月：“知道了。”
　　铃儿：“估计是有客人来了，方才铃儿路过大厅的时候，看见有人送东西来。”
　　南舒月：“那我们便快一些吧，别让客人多等。”
　　铃儿：“哎。”
　　前厅——
　　南老爷：“哈哈，有劳曾管家跑一趟，小女已无大碍，让叶老爷费心了。”
　　曾管家：“昨日叶凡少爷多有得罪，老爷让我先来代叶凡少爷给南老爷，南夫人赔罪。老爷说，一定会好好管教叶凡少爷，他日在让叶凡少爷亲自来给南小姐赔罪。”
　　南夫人南老爷相视一眼，面色一滞：“这……”
　　南姥爷：“年轻人，年少气盛，难免做出一些糊涂事，现在小女没有大碍，此事便算了吧。”
　　曾管家：“南老爷如此大度，我先替叶凡少爷谢过南老爷了。”
　　南老爷：“其实比起小女，我们比较担心叶小姐的身子……昨晚因为小女……”
　　曾管家：“少爷是有些受寒，今早服了药，没什么大碍了。让男老爷南夫人担心了。”
　　南老爷；“那就好，那就好……”
　　南舒月：“爹，娘。”
　　南老爷：“啊，月儿，快过来。”介绍道：“这是叶家的曾管家。”
　　曾管家微微一揖：“南小姐。”
　　南老爷：“昨晚你晕倒在后园，是叶小姐将你抱回来的。今日叶老爷担心你，还特意让曾管家送了补身子的东西来。”
　　南舒月：“让叶老爷费心了。”
　　曾管家：“南小姐端庄大方，果真绝色佳人。”
　　南老爷：“曾管家过赞，改日南某定携家眷上叶府答谢叶老爷。”
　　曾管家：“那在下就不多在此叨扰了。”
　　曾管家起身告辞，南老爷和南夫人起身相送，南舒月留在客厅内，正打算回房，有人悄咪咪窜到南舒月身边。
　　阿宏：“南小姐。”
　　南舒月：“阿宏？方才没瞧见你。”
　　阿宏：“我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的。”
　　南舒月：“啊？”
　　阿宏：“因为小姐不放心，所以特意叫我来跟着来看一眼。”
　　南舒月脸微微红：“叶小姐叫你来的……？”
　　阿宏：“是啊，现在看南小姐没事，那我也就好回去交差，让少爷放心了。”阿宏说着边要离开。
　　南舒月：“啊！等一下……！”
　　阿宏：“南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南舒月：“我……”胸口原本沉睡的小鹿被惊醒，上蹿下跳，又热又烫，患得患失之间，更多的却是害怕。南舒月想，今后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呢……？
　　南舒月：“……没……没事。”
　　阿宏：“哦……那阿宏就抓紧去追曾管家了。”
　　南舒月：“嗯……”
　　阿宏前脚刚走，林恒跟碧落便从侧厅方向匆匆忙忙赶了进来。
　　林恒：“月月！”
　　南舒月：“恒哥哥……？”
　　林恒眼下一层深深地乌青，着急的扳着南舒月的肩膀上下查看。
　　碧落：“早知道我昨天就不一个人先跑，说什么都陪着你了……我跟哥哥昨晚得知消息连夜赶过来，又怕打扰你休息，因此就先在偏厢住了一宿……”
　　林恒：“京城来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叶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舒月：“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
　　林恒：“你这么说是因为那个叫叶无心的吧？”
　　南舒月：“我……”
　　南舒月埋怨的暼碧落一眼，对方无辜的冲着南舒月眨眼睛，南舒月还来不及在心里抱怨一二，林恒又朝南舒月连珠炮似的说教开了。
　　林恒：“月月！你自小闭门不出！心思单纯善良！很容易就被外面那些花花肠子的公子哥用虚伪表象蒙蔽双眼。我跟着爹在外从商多年，看的多了。外面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不要随便就相信别人，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南舒月心里正犯愁如何摆脱，南老爷和夫人恰巧送完曾管家回了来。林恒见了南老爷，一脸悲愤，总算是放开南舒月，迎上前去。
　　林恒：“世伯！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对月月感情如何！爹也一直都看好这门婚事！”
　　南老爷：“你小子！跟你爹出门从商少说也有两三年，怎么还是这般心浮气躁，长不大的模样！”
　　林恒：“事关月月！你叫我怎么冷静？！”
　　碧落：“你还真是个红颜祸水啊……”
　　南舒月：“落儿！”
　　碧落：“好吧好吧不逗你了，现在站在这里也是尴尬，依我看，咱们还是悄悄出去避避风头吧。”
　　南舒月求之不得，连忙随着碧落悄悄从侧门溜出主厅，到后院去散散心。
　　南舒月心不在焉的走着。
　　碧落：“月月？”
　　南舒月：“嗯？落儿，你刚才说什么？”
　　碧落：“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还是说，昨晚其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南舒月：“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
　　碧落：“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哥昨晚半夜都要爬起来去跟叶家人拼命了，我死活才拦住。”
　　南舒月：“你不提还好，一提免不了又要惹我生气，真是的你这个大嘴巴，我什么事你都要到处去说。”
　　碧落：“他毕竟是我亲哥哥嘛……况且我也非常希望能跟月月成为一家人呀……别的不敢说，至少我能保证我哥哥是的的确确拿真心喜欢你的，你若是嫁到我们家来，我在，哥哥在，我爹娘叶喜欢你，再加上咱们两家又是世交，你是断然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南舒月：“落儿……”
　　碧落：“难道月月你对我哥哥，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南舒月：“我很感激恒哥哥从小到大对我的疼爱……可是……我一直跟落儿你一样，只把他当成哥哥……之前旁敲侧击的拒绝过，可是恒哥哥装作不知道……倘若直接撕破脸，断然拒绝，又怕伤了他的心……”
　　碧落：“感情的事情，还真是强求不得……这些话，我哥要是听到了，该多伤心呢……”碧落又道：“月月，你太温柔，太优柔寡断了，这样对我哥而言反而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呢……你俩的事我插手也没用，你现在的这番话，就算我说给我哥听，他那只孙悟空除了再大闹一场天宫让你为难……其他就啥也没有了……”顿了顿，继续道：“世伯说得对，唉……你说我哥，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呢，也难怪你会对叶小姐一见倾心了。”
　　南舒月：“啊……？”
　　碧落：“啊什么啊？吼……你哦～现在连否认都不否认了。”笑道：“我可听说昨晚你晕倒在叶家后院，是叶大小姐把你抱回来的呢～”
　　说到此处，碧落故作惆怅的叹口气。
　　碧落：“唉～我的月月，这会是真的保不住咯～”
　　南舒月红着脸道：“落、落儿……！不要闹我了……”
　　碧落一脸八卦：“那你可得跟我老老实实交代，你跟你叶大小姐进展怎么这么快的？”
　　南舒月沉默了下来：“……”
　　碧落：“怎么了？又一脸沮丧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呀，我们不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么？”
　　南舒月：“落儿……我……这两天总是做关于叶小姐的梦……非常，非常……真实的梦……以至于我有些分不清，到死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了……”
　　碧落：“梦？你梦到了什么？”
　　南舒月嘴角微微勾起，道：“梦见和她在天上赏月，她还带我去凌城看烟花……”顿了顿，又道：“梦里的叶小姐，随性恣意，感觉尘世间没有什么能束缚得住她……美丽却飘渺……仿佛下一刻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继续道：“而……现实中的叶小姐，敦厚有理，温柔体贴，像是一股涓涓细流，清澈渊久，令人心安……”
　　碧落：“那你是更喜欢梦里的叶小姐呢，还是更喜欢现实中的叶无心？”
　　南舒月：“我……非常羡慕梦里叶小姐的潇洒不羁，不受尘世所绊，走到哪里，都能绽尽繁华。”低了低眼“然而镜花水月……什么也抓不到……”
　　碧落笑到：“噗！月月～你这根本就是在自寻烦恼啊。叶小姐就是叶小姐，不论是梦中的叶小姐，还是现实里的叶小姐，她们都是叶小姐，反正是同一个人，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南舒月：“是、是啊……被你这么一说……叶小姐就是叶小姐，都是一个人啊……我在自寻烦恼什么呢……？”
　　还好……她们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