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一卷》》京澜千丞

3、第三章

　　铃儿：“小姐，该起床啦。”

　　南舒月迷糊道：“唔……嗯？”

　　铃儿：“小姐，别赖床啦……昨日收到请帖，叶老爷要请宴，邀请了尚城里几个大家。老爷夫人特意嘱咐过今天要奴婢抓紧伺候小姐洗漱呢～”

　　南舒月迷迷糊糊道：“请宴……？叶家？！”南舒月掀被而起，反应着实大了些，铃儿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南舒月：“小姐……？”

　　南舒月脸有些红：“啊……！不、不是……我……”

　　南舒月支支吾吾解释半天，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铃儿偷笑：“铃儿今天一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铃儿拿出半月前新裁的衣服，服侍南舒月更衣洗漱，梳妆打扮。南舒月觉着昨晚像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中有成片的桃花林，然而却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了。于是恍惚间，南舒月开始怀疑，昨晚后院发生的事，是不是也只是南舒月一个异想天开的梦。

　　南舒月有些小心翼翼：“铃儿……我昨晚……有没有出去过……？”这句话刚一出口，南舒月便后悔了，昨晚夜色已深，又是独自一个人去的后院，问铃儿又如何知晓。

　　铃儿：“小姐昨晚有出去过……？”

　　南舒月：“不，没什么……”

　　铃儿：“小姐，今天的头饰？”

　　南舒月：“还是戴昨天的步摇吧。”

　　铃儿：“是～”

　　终于打扮完毕，南舒月与父母搭乘同一辆马车向叶府出发。

　　南老爷：“我估计这次叶家邀请的几户人家，都会把自家为出阁的闺女带上。月月，待会儿到了叶府，可得把握好时机，多跟叶大小姐接触，叶大小姐的人才，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爹爹也希望你能嫁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家。”

　　南舒月喃喃道：“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家……”

　　南舒月脑海中不禁浮现起昨夜纷飞落英中执扇而立的紫袍□□，不羁的眼神，微勾的唇角，说话时懒散沙哑的音调，缓缓朝南舒月伸出的双手……

　　南夫人笑道：“看这模样，八成是已经相中了的。”

　　南舒月红着脸道：“娘、娘亲……！”

　　南夫人：“别不承认啦，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为娘的能不知道么，何况落儿也已经把昨日的事统统都跟为娘说了。”

　　南舒月嘀咕道：“落儿她又多嘴了……”

　　南老爷微笑道：“既然你满意，那爹也就放心了。”

　　南舒月道：“可是，叶大小姐她不是体弱多病，叶家不让女子多近其身的么……？”

　　南老爷：“身为女安，不可能不为家里传宗接代。叶大小姐的病我找人算过，几年之内便可好，到时再争，那怎么来得及？”又道：“凡事都是先下手为强，如今城内哪户人家不打着这样的心思？爹还怕现在下手都晚了呢。”

　　南夫人：“好啦好啦你少说两句，说得我们月月没人要，硬要塞给叶家似的。要是叶家大小姐真看不上，还不是有恒儿当宝贝似的捧着么？”

　　南老爷摸了摸胡子，道：“唉……林恒那小子对月月是不错，林家跟我们也是世交，只是他心中杂念太多，气量狭小，难成大器啊……”

　　车夫：“老爷，夫人，小姐，叶府到了。”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南老爷尚要接下去说的话戛然而止，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背着手先下车去了。

　　南夫人拿出一面纱：“来，月月，把面纱带好，遮好。”

　　大家闺秀出门都必须戴上面纱，不让外人看见自己的样貌。但是由于南舒月打小就跟碧落交好，性格中难免染上她的豪放，自从上次跟她出门走到一半面纱被她强行摘了之后，南舒月出门也就所幸省去了这道麻烦的屏障。此番南夫人再让南舒月再带上面纱，无疑是想要显得南舒月端庄文静，不输给其他人家的小姐。

　　南舒月：“好。”

　　叶家内——

　　碧落：“月月！！”

　　南舒月：“落儿。”

　　碧落看见南舒月脸上的面纱，微微歪头：“咦？这东西你怎么又捡起来戴着了？”

　　碧落说着，顺手便将南舒月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南夫人：“哎呀落儿！”

　　南夫人连忙夺过落儿手中的面纱往南舒月脸上捂了去。

　　南舒月压低了声音：“这次来叶府可不比你么到街上去野，事关月月的终身大事，不可乱来。”

　　碧落：“哦哦好的我知道了伯母……”

　　碧落趁着南夫人没注意的空隙朝南舒月扮了个鬼脸。

　　此时，另一边……

　　？？：“阿宏，院里的那位小姐是哪家的？”

　　阿宏：“会钧少爷，没戴面纱的那位是林员外家的千金，至于戴着面纱那位……”阿宏呃了半天呃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去去，去陪你少爷去，一问三不知，不中用的东西。没想到在这种乡野边城居然也有如此绝代佳人，哼……”

　　叶府内今日来的女眷繁多，说的无疑都是一些家常琐事。碧落早就找了空隙溜走，南舒月被娘亲看得严，无法脱身，直到日落西山，总算是得了个空档偷溜了出来，信步在府内闲逛，放松一下心情。

　　南舒月心道：“结果……今天都没能见到他……”南舒月失落的叹口气，顺着假山小道满满走出，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亭台水榭。流水淙淙，芳草环绕，路的尽头是一座红漆圆亭，亭中独坐一人，正望着远处的晚霞，怀中抱了只通体雪白的猫。那个背影，南舒月再熟悉不过。

　　南舒月：“叶大小姐……！”南舒月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圆亭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南姑娘。”

　　南舒月防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叶凡：“失礼了，姑娘不必害怕，我是叶无心的堂兄，我叫叶凡。”

　　南舒月微微一福：“叶凡公子。”

　　叶凡：“之所以拦着南姑娘，是因为堂伯交代过，说不允许女子接近无心妹妹。”

　　南舒月复又朝亭内的身影望一眼，失望道：“是舒月逾矩了……我这就走……”

　　叶凡：“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无心妹妹她心里倾慕南舒月小姐已久了。”

　　南舒月：“什么……？”

　　叶凡：“现在这地儿虽然偏僻，可是难保有人经过，要是在此处相会，被发现了对无心妹妹和南小姐都不太好。所以无心妹妹叫我带南小姐道更为偏僻的地方，在那里与南小姐相会，互诉衷肠。”

　　南舒月心到：“我与他第一次见面……为何他却知晓我的名字……是叶大小姐告诉他的吗……？但是我很叶大小姐昨日也是第一次遇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南舒月又往后退了两步：“我……”

　　叶凡：“怎么了？南小姐。”

　　南舒月心想：“不，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梦……倘若叶无心小姐真要找我，大可像昨夜一般，为何却又叫人带我去偏僻之处……？”

　　南舒月道：“叶凡公子，我……”

　　叶凡：“呵……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何错之有需喝罚酒？”

　　叶凡：“无……无心妹妹。”啧，这死病秧子又来坏事。

　　南舒月：“叶小姐……”

　　叶无心：“过来。”

　　南舒月连忙躲到她身后去。

　　叶凡：“无心妹妹，你又忘了伯父的话，南姑娘还是由我带到大厅去吧。”

　　叶无心：“待会儿我亲自带去便是。”

　　叶凡：“这……免不了伯父又要说你。”

　　叶无心：“轮到你，可就不止是说说而已了。”

　　叶凡：“切……”甩袖而去。

　　叶无心轻声道：“姑娘没事吧。”

　　南舒月：“舒月没事。”

　　叶无心：“我这兄长，总是糊糊涂涂的，让姑娘见笑了，希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南舒月摇了摇头：“舒月只怕连累到叶姑娘被责骂。”

　　叶无心笑了笑：“哈哈，无碍，家父虽严厉，却不会为难在下的。”顿了顿：“有时候，身子弱，也不是都没有好处。”

　　南舒月：“啊……！那我现在在叶小姐身边，会不会让小姐——”

　　叶无心打断道：“你也相信那些吗？”

　　南舒月：“啊……？”

　　叶无心：“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若是如此能让父亲稍微放心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呢？”

　　南舒月：“嗯。”

　　叶无心：“咱们回亭子里吧，小白还在等着我呢。”

　　南舒月：“小白……？”

　　叶无心：“小白。”将脚边的猫抱起，又道：“我正要回去找你，你反倒自己跑出来了。”看向南舒月：“方才若不是小白突然朝亭外跑，我也没办法及时帮助姑娘，不知会酿成怎样的大错……”

　　南舒月：“这么说来，小白还是我的恩人呢。”

　　叶无心怀里的猫通体雪白，毛质柔滑异常，被风一吹，便轻轻扬起。见南舒月好奇的打量自己，懒洋洋的闭上眼，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将南舒月跟叶无心都逗笑了。

　　阿宏：“小姐。”

　　叶无心：“阿宏，你来的正好，将南姑娘送到大厅去吧。”

　　阿宏不甘不愿道：“啊……？”嘟囔：“正厅好远的……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叶无心轻笑道：“你呀，不然这样好了，待会儿我让厨房多做一盘桃花糕给你吃？”

　　南舒月：“桃花……？叶小姐……”

　　叶无心回头看她：“嗯？”

　　南舒月：“昨晚……”

　　叶无心：“昨晚……？昨晚怎么了？”

　　南舒月心道：“难道……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么……”

　　南舒月轻道：“没什么……”

　　阿宏：“南姑娘！请跟我来吧！”

　　南舒月：“好……”

　　南舒月跟在阿宏身后走了一段，马上要进入假山的拐角时，回眸朝来路望了一眼，她依旧抱着猫，望着无边的晚霞，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

　　当天晚上，叶老爷邀众嘉宾用完晚膳再走。大家一天拉长脖子都没见着叶大小姐，抱着“或许晚上就能够见到她的身影”的心态，各家都留了下来。

　　席间有人悄悄到南舒月身边。

　　侍女低声道：“南小姐。”

　　南舒月：“嗯？”

　　侍女：“少爷请您后园竹林相会。”

　　南舒月装作不经意环顾周围一圈，众人兀自谈天说笑，并没有人在意南舒月所坐的角落。

　　南舒月开口道：“是叶大小姐么？”

　　侍女：“呃……这……是叶大小姐。”

　　南舒月心道：“是叶大小姐……难道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南舒月起身悄悄随侍女出了宴席，往后花园走去——

　　——

　　侍女：“少爷马上就来，请南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南舒月：“好。”

　　侍女没等南舒月回完，有些慌张的离开。不多时，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

　　叶凡：“南小姐，又见面了～”

　　南舒月：“是你？！”左张右望：“叶大小姐呢？！”顿了顿，后退道：“你……是你让侍女骗我来的……？”

　　叶凡：“南小姐真是冰雪聪明，我叶凡果真从未看错过人。”

　　南舒月转身想要逃走，叶凡从身后一把抓住南舒月的手腕，扯下南舒月的面纱，凑上前搂住南舒月的腰便要且行苟且。

　　南舒月拼命挣扎：“放开我！！！救命！！有没有人！！救命！！！”

　　叶凡□□道：“没有用的，你以为我让人把你带到这个地方，可能会有让你逃跑的机会？不会有人来这里的。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乖乖从了本公子，本公子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当个五六房的妾。”

　　南舒月威胁道：“此行丧心病狂之事！倘若被叶老爷知道了你且当如何？！我爹娘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张狂的笑声从附近传来，然而却让人根本辨不清生源是何处。

　　？？：“这回答倒的确像你的性格～”

　　叶凡：“什么人？！”

　　终于看清来人的脸。

　　南舒月：“叶小姐！！”

　　叶凡：“妖……妖……！”

　　叶小姐：“呵……”

　　叶凡：“救命……！！救命！！！”

　　叶凡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喊着救命有妖怪之类的话语一边丢下南舒月连滚带爬自顾自的逃走了。南舒月茫然的望着眼前仍旧如圭似壁的女子，不知为何叶凡见了她会是那样的反应。她却仿佛并不在意叶凡的反应，将折扇在手中轻轻打了个转儿，从竹林的阴影外走出，踩碎一地月光，来到南舒月身前，道：“我听闻，凌城今日有烟花大会。”

　　南舒月狼狈的坐在地上，她却不来扶你，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留下这句话，沿着竹林缓步往前走去。

　　南舒月提着被撕破的裙子站起身，眼力心里只有前路的那个背影，磕磕绊绊的朝她追去，道：“方才……多谢叶小姐出手相救。”

　　叶小姐挑眉道：“出手相救？”她将这四个字反复念叨几遍，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我，哈哈一笑：“我只不过恰巧路过此处，想要敢去看凌城的烟花罢了，何曾出过手？

　　何曾出过手？更别提相救二字。”

　　南舒月：“这……”

　　的确方才她只是露了个面，叶凡便吓破胆似的逃跑了。南舒月没想过她会如此回答，倒像是自己自作多情。支支吾吾半天，憋红了脸，也无法再接下话茬。她看着南舒月就算满脸通红却依旧紧紧跟在身边的模样，轻轻转了转扇子，敲在掌心，道：“不过，有佳人相伴，也是人生美事。南小姐可愿意赴在下凌城烟花之约？”

　　南舒月：“我愿意！”顿了顿：“只是听说凌城乃边塞之地，距离尚城少说也有几千里的路途，若是今晚的烟花……恐怕……”

　　叶小姐：“这不是到了么？”

　　南舒月：“什么……？”

　　南舒月定睛一看，前方就是一片悬崖，而南舒月和叶小姐正站在悬崖之上，一低头，就能俯瞰整座凌城。

　　因为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屏息以待接下来将映入白昼的烟花狂欢。南舒月从来想过，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