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素雪尘

30、论高下长短

　　“嘭！”
　　阁楼门被砸破的声音。

　　纯粹的黑暗中，只有慢慢向他走来的那人一身雪色，浑身似在泛出微弱的白光。
　　对于肉身此时都已超凡脱俗的他们来说，自是所有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被附身的“朱宸濠”惊讶万分，“就你这连末法时代的普通法器都不如的破烂玩意，哪来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何况你还在深眠中！？”

　　“破烂玩意？”
　　傲然扬眉鄙夷惊惶中的“朱宸濠”，的确在自我催眠中的朱厚照不由得嗤之于鼻：“也不看看它是戴在谁的身上？——即便它是块石头，只要是我身上的东西，我就能让它变成值得传承的宝物。”
　　正常情况下的朱厚照，可说不出那么破廉耻的台词。

　　理所当然地，不知详情的“朱宸濠”两两皆震惊：“难道说，你能将自己的灵魂寄宿于器物之上？！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不是都沉迷在享受当中吗？你的魂魄……”

　　“就你这腌臜玩意，也配在此论我等长短！？”
　　因着那玩意的话想起不快往事，自我催眠快维持不住的朱厚照忍不住扬言呵斥。

　　“腌臜玩意？”
　　说到这个，那些占据朱宸濠躯壳的东西便来劲了：“你骂我们呢？还是骂这个身体的原主？又或是你自己？”

　　“自然是为世道所不容的你们！”
　　哂笑收起，面目森然的朱厚照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身上依次幻化出朱宸濠似曾相识的洁白衣袍、化爪四肢、尖耳犄角、修长龙尾、双目似发出幽蓝色的光。

　　在感觉到杀意与威胁的“朱宸濠”正怔愣间，朱厚照的身体缓缓离船而起：“……以此世‘真命天子’之魂格赋予你们真名与使命——‘五德量仪’！甄选天下至尊适格者及其德行，再护其身家性命、束其恶性顽习，守天下正道苍生，杀世间魑魅魍魉！”

　　强悍的无形威压以“真命天子”为中心，倏地往外扩散开，连四周的黑暗都被驱散不少，随着朱厚照语气铿锵的宣言落下，被注入魂魄和气运的灵器嗡鸣着发出炫目白光。
　　期间，悬空一尺多的朱厚照双爪迅速结印，周身逼人气焰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神佛附身般的端雅娴静，一如金刚怒目过后的菩萨低眉，让此刻满身秽气的朱宸濠简直不能直视，更别说靠近。

　　半晌，灵器的光芒总算由强到弱，周围仿佛自四海八荒汇聚而来的浩瀚灵气，皆被它们吸收殆尽，而后如汇入深海的暗涌那样，表面上恢复了风平浪静，实际于细微末节处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着被赋予名字和使命，灵器们诞生了自己的灵魂和新的能力。
　　由于被灌注大量的灵气，灵器原本的形态被溶解又复合一新。
　　又因为被真命天子倾注自己一半的心魂和气运，它们日后注定会与天命所归之人相互牵制，并永远受制于给予它们全新心魂及姿态的存在。

　　灵器彻底完成锐变的顷刻，朱厚照于胸前爪尖两两相对，口中低语：“命汝等量定吾身品德。”

　　没等朱宸濠搞懂他到底在干什么，有阵法模样的圆形光圈以灵器为中心朝外迸现而出，直将朱厚照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旋即交错、环绕、重叠、又再分开后，变成十几个古文字模样的闪耀符纹漂浮在那人身周，大小各不相同，最终错综合并成五个，这才如幽灵鬼魅那样，分别窜入五个灵器里。
　　其中，最大的字符进入的是项锁。

　　至此，总算忙完的朱厚照，抬眸冷冷望向在他前面的“朱宸濠”——
　　“……！！？”
　　视线相接的瞬间，污秽集合体选择拔腿就跑。

　　「为什么？」
　　真正的朱宸濠，对事情的转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心御物，以神造灵，经天纬地，信手拈来！资质如此得天独厚，这还是人吗？
　　「还有，你听着，他最大的五德排序是：智、武、勇、义、严，没有“仁”，也没有“善”！去他娘的天道化身，还真命天子呢，这根本就是个杀神化身的怪物吧～」
　　污秽集合体边跑，边愤怒之极地在脑海里嚷嚷。

　　虽然早就知道朱厚照其性情之异常，但能被真正的怪物如此评价，朱宸濠却是没想到的。这会别说附身的怪物满心惊讶，就是他自己也没搞懂朱厚照最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他的心智灵魂早就一分为二，一半与他朱宸濠忘我沉沦，一半分散在灵器上自顾自地忙于修行？
　　如果真是这样，照污秽集合刚才在脑子里分析的，曾与他耽于声色的那一半，刚刚已经被献祭给灵器了？

　　「他真就那么狠心？」
　　「不，对自己，他不是向来都如此狠绝的么？」
　　「唯有对我，他才会软下心肠。可现在……」

　　夜色中，只身着白色里衣的“朱宸濠”如飞鸿雨燕般翩然掠过水面。
　　还悬在船上半空的朱厚照远远望着他，并未立即去追。

　　「你跑什么？回去抓船上一楼的柳佳瑶当人质啊！」
　　朱宸濠在心里恨铁不成钢，这玩意和他真的算同类？怎的如此没脑子？

　　「你懂个屁！他连你都抬脚就踢，其他人质会有用？——与人谈情说爱，那怪物是越谈心神越强大，跟凤凰磐涅和浴火重生似的，你怎地脑子就跟被狗吃了一样？」

　　「到底谁没脑子？照你刚才所分析的，他的身体只是被神智和灵器强制驱使，那他刚才分神御器，割裂气运，此刻他的神智理应接近极限，你们还有逃跑的必要？」

　　「……如果我猜得没错，全新的灵器里，必然有一个拥有治愈及回复的能力。他现在没追过来，估计是在琢磨新灵器的能力。你个不成器还见识少的魔道新秀，就别在我脑子里添乱了，快给我闭嘴。」

　　被不是人的东西多番鄙夷加嫌弃，生平也就遇到这么一次的朱宸濠，直气得五内生烟，极想将这团鬼东西给手撕了。
　　正琢磨可行的办法间，眼看“自己”就要躲进山间丛林，一道白影忽地从天而降，污秽集合一半下意识地想用术法换个方向逃跑，一半用魔气凝聚成武器想和那白影拼了。
　　恰是这样的可乘之机，朱宸濠将自己的神智融入那想与之拼命的戾气所属，就势凝剑刺向神色难辨喜怒地审视“他”的朱厚照——

　　在剑尖就要刺中他心口的刹那，那人动作似慢实快地一个偏身，让利剑擦身而过的同时，反手一爪捏往剑身、一爪扣向他的手腕，在反应同样飞快的朱宸濠变招横削他脖颈的瞬息，其后发而至的左膝已横拦扫中他的腰身。
　　电闪雷鸣间，朱宸濠只觉得身心剧震，腰腹巨痛着整个人朝后倒飞回去：“呜！？”

　　「什么？刚才那姿势还能出腿！？这样的核心力也是没谁了。」
　　虽然知道朱厚照的腰力很好，经得起他的各种折腾，但用来杀人夺命却是朱宸濠从未想过的场景。
　　「…不对，就算他的腰力没那么好，他现在可是能在空中悬停的状态，我怎么就忘算了这个？！」

　　朱宸濠思绪转得飞快，由于他现在有怨气与戾气护体，他腔腹虽痛，伤势却理应无碍，就是在他身体砸回运河水面的须臾，朱厚照的身形亦随之而至。

　　看着那如仙如神的非人姿态，朱宸濠真的半点战胜他的信心都没有。但是，其傲骨可不允他轻易言败，在自己能完全压制另一半怨气集合之前，他可不打算开口向这位愿意自降身份与他痴缠的神明讨饶，毕竟他那样做的话，可是对双方的侮辱。

　　「渣滓，不想死的，就听我号令！」
　　避过当头而下的劈脚，凝神控制着体内前所未有的浑厚魔气，借心头强悍到让他杀意暴涨的戾气，朱宸濠于成魔后第一次完全放纵自己的力量，皆因他不愿输给包括朱厚照在内的任何对手。

　　只见，双目赤红的朱宸濠，把魔气及戾气灌注自身的每一寸筋皮骨肉，自然而然地，他的外表发生了变化：犬齿变尖，头发变黑变长，额上隐约似有两角，肤白胜雪，眉目阴鸷凌厉，手指脚趾长出如剑利爪，里衣外面无声覆上冒着黑雾的甲胄……

　　当朱厚照再次如蜻蜓点水而回，一爪如剑直取朱宸濠似纸墨分明的面目时，由魔气凝成的宝剑也迎上他的心胸。
　　不料这人像早有所料地用空闲那爪子两指一夹，利剑至此竟再难寸进，待后仰闪过刺脸剑爪的朱宸濠，刚要旋身借势抽剑后退，朱厚照那已化为龙爪的左脚，抓住他的右脚腕往前便是一扯，致使前者半躺着硬生生在水面劈了个一字马，期间还得化剑为枪地格挡如落雷坠向他心胸的重拳——

　　“锵——！”
　　罡风四起，水花四溅。

　　朱宸濠差点没整个人都被砸沉到水里，区区一拳，力度竟霸道蛮横至此，接踵而至的第二拳他不敢再硬接地翻身避过，再配以武器的千变万化来左支右绌……

　　新增排雷词：双性！双性！双性！——高亮预警，敲黑板！
　　
　　最近蠢作者因为一件错事被挂碧水骂了，感受到大家汹涌澎湃的厌恶嘲讽之情，我自闭了。
　　不过，我已经抗过去啦，就是受刺激后，写文时脑子有点跑偏，大家不爱看就默默点叉，谢谢。
　　
　　新近的人生感悟：做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坏事的也不一定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