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身心修行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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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风有雨，画舫船时不时靠岸补充物资，貌似已遇到过好几次劫船的江匪，但都被朱宸濠和柳佳瑶他们轻松收拾和打发了。
然而这些都与终日困于船上二楼的朱厚照无关，他日常与药石及朱宸濠的无度索取为伴，如在经受一场锤炼身心的磨砺：不见天日、不知时尽。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日常朱宸濠不在身旁时，朱厚照看着窗外的天光，默默反省自身，静心思悟，以求从中找到精神救赎。
幸在朱宸濠所谓放肆戏耍，并没有朱厚照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忍受，毕竟是接受儒家文化熏陶的王孙公子，和接受过开放世界洗礼的人到底不同，朱厚照通常都是被自己想象中朱宸濠吓到，导致现实中自以为很吓人的宁王大人，看着显得有些可爱。
为了不让他的恐吓及威胁显得徒劳无功、且越发像个缺爱孩子的朱宸濠其希望落空，朱厚照只得卖力地配合表演，真情实感那种。
——其实是因为后世没有完备的生理教育，家教严格又保守的朱厚照，比身为古人的朱宸濠还要羞于面对这类放纵之事，特别是俩男人之间的，这也是他自己·完·全·没想到的事！！！
刚开始时朱厚照感觉自己羞愤得快要窒息！想和朱宸濠拼命！！可是都被现在面对他，完全不要脸的朱宸濠用“锋利”的唇枪舌剑哥阻止了。
简而言之，最近的朱厚照事外完全不想和人说话、并自暴自弃地不再抗拒都不是装的，因为他已经自我怀疑兼自我压抑累了，朱宸濠又完全不听他的求饶和劝诫，权当他已经坏掉和放弃治疗了吧，他只想静静和睡觉，让身体多恢复一点是一点。
好在他们现在身处运河之上，还是衔接京中地龙脉的水龙脉，其中的气运及灵气还算浑厚强势，能与朱厚照的天子龙体相互照应及共鸣，只要他能睡着，身上的灵器无需为他守护灵台澄澈时，便会自动吸取外界的灵力来温养躯壳。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意识混沌中，似有人在给他灌汤药和吃食，然后就是惯常的凉水擦身环节，每次都能把朱厚照给冷醒，即便这时候正值中午亦是如此。
可没办法，因为这儿是古代，又是在船上，能每天擦身都算是金贵的了。
“我想洗头。”
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中，朱厚照说出这三天以来、事外的第一句话。
“好，之后我们一起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握着朱厚照似从未暖过的手，今天的宁王大人，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到完全不像从前的他。
朱厚照依旧不想搭理他似的彻底闭上眼。
朱宸濠也不在意，而是用湿冷的粗糙毛巾，轻佻地反复擦拭他身上的两抹殊色，直至其不堪忍受地浑身颤抖，项锁叮铃不绝，呼吸加重，纤长眼睫战栗，难耐地低低咬牙呜咽，如泣如诉，有些痉挛的四肢想挣动、却又被困锁它们的项链扯回原处，只发出连续的悦耳铮铮声响。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天子龙体的弱点全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且如今，它们时常无视主人意志与神识，随时都只为取悦他而起舞，如此盛情盛景，他朱宸濠还夫复何求？
理所当然地，连帮人洗头这种下人活计，朱宸濠都做得甘之如饴。
他自然知道朱厚照只是又累又气，毕竟有灵器在，他不可能心智崩溃。
“我现在发现，把你困于方间一隅，我好像也挺喜欢的。”
朱宸濠俯首贴耳，神色飞扬地哂笑宣布。
朱厚照侧过头，努力把眼里的生理泪水眨掉，声音微哑气结：“有本事你就把我身上的灵器摘掉，看够你想看的，然后我们一拍两散！”
“已经认定你灵魂的宝器，摘下来又有何用？而且你大可放心，对你，我有自信自己永远都看不够。倒是你，看够我为你动情和献身的模样了吗？”
说最后一句时，朱宸濠随声灿然而笑，一如既往的明唇皓齿，磊落自然，光风霁月，深知自己姿容条件万分优秀的他，并不介意拿这当成收割人心的利器。
果不其然，朱厚照如常看呆，再对比过他在自己身上腰肢耸动的风流体态，其躯壳比他心神更实诚地口干舌燥起来。
……艹！
这真是个能杀人于无形的妖孽！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达，水起风生。」
啊啊啊——！！！
朱厚照觉得自己简直快精神分裂了：一个希望尽快结束这种于神智和身体有损的混沌日常，一个想看更多那样娇媚无双的朱宸濠。
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头脑日常浑噩发热的朱厚照计算日久，回回都得到自己承受十次，才能得到朱宸濠一次的给予，十比一！
就这，他竟心甘情愿地陪他疯了那么久？
他们俩，到底谁毛病更大，简直不言而喻！
「纯则粹，阳则刚。」
「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
「故有长久者不自生方长生之讲。」【引用】
眼看朱厚照又陷入自我怀疑的纠结状态，朱宸濠心情愉快地微笑着帮他解开四肢上的束缚，用被子把人裹起来便要往外抱。
才反应过来的朱厚照头皮发麻：“衣服！”
笑意依旧明艳的朱宸濠，嘴角促狭地往下一弯，让他唇下的痣显得极其娇俏：“不需要。”
船舱外的阳光难得干燥明媚，不远处的水光山色宜人，此间却无人得见。
二九公子身似玉，如龙出水翻云雾；
不见风雨不见路，但见相邀互逐鹿。
原来世间姹紫嫣红开遍，都不及这良辰美景一线天！
倾心颠倒乐事何处去？
锦被翻卷，天水云间；泪丝风片，碧波游船。
执桨人忒看得这韶华羡！【化用】
「混则沌，阴则柔。」
「地势坤，厚德载物之像。」
「故天生君子不争炎凉。」【化用】
“朱、朱宸濠，这不是我的身体……”
朱厚照揪紧身下被褥，喉结滚动，声音咕哝不清，阳光下的泪痣及泪痕似在发光。
“固守心神需要，你要这么自欺欺人也不是不行，毕竟身为女人的你，可能没法完整体味与我相同的意趣。共情之处变少，想必身为女子的你不会如此痴迷于此道，致使与我沉沦至此吧。”
试着想象柳佳瑶模样的朱厚照，朱宸濠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对那样的他着魔到不能自拔吧……或许。
不确定是因为他不太想象得出来，被身下人神魂寄宿的柳佳瑶该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楼下的柳佳瑶，当前他甚至都不能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男人也不行。——反正看着毫无欲望。
虽然自家心腹挺喜欢柳佳瑶的，他看着就只觉得膈应。
每每想到朱厚照曾想和她发生关系，朱宸濠就想赶这人走，走得越远越好。
“朱宸濠，你不如让我死……”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注1】
体味着被人深爱的感觉，此刻的朱厚照，要用灵器保住神思的部分清明已是不易，还得分出注意力去炼化元气，一心几用，否则这个躯壳早废了。
综上，如此长期以往，朱厚照真的身心俱惫到屡屡差点没与世长辞。
“我怎舍得？”
朱宸濠目瞭远方锦绣河山，却只对咫尺之下的风光心驰神往。
「从今往后，我与你，再不分彼此。」
赤诚相见，肝胆相照；
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长空万里，再不及你……
……
…………
持续二十三天不知日夜的身心磨砺，朱厚照觉得自己已然是个废人，脑子除了朱宸濠，剩下的还是朱宸濠，连自己原来是什么样的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想和朱宸濠这个不知道是祸水还是祸害的家伙死在一起。
见朱厚照如此模样，朱宸濠只想快意发笑：「哼，看你还想不想离开我？又能不能离开我？」
即将到达京城的前三天，朱宸濠终究不忍再折腾他，而是催眠其进入深度沉睡，让他好好休息个够。
注视这人安然的睡容一会，朱宸濠才志得意满地与其相拥抵足而眠。
时至深夜，星月忽然被乌云遮盖，天地间一片浓墨般凝重的黑。
画舫船二楼孤阁的角落里，一团与夜色溶为一体的黑雾逐渐成型，而后越来越大——
“他的神识终于彻底睡着了。”
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似含着什么东西、又似自水里传出来的：“嘻嘻，等了那么多天，总算可以夺取这魔人的躯壳，然后弄死这个正道化身。哈哈哈……”
惊觉到危险霍然睁开眼的刹那，那团东西已朝朱宸濠扑了过来，他下意识想闪避，可立即想起朱厚照就在自己身旁沉睡，避无可避的他只得一掌朝前拍去。
戾气加身的倾力一掌，如拍到了棉花里，无波无澜，反倒把自己给送进那团黑雾里。
“嗯？！”
霎时之间，朱宸濠觉得五雷轰顶！心神俱焚！
有如实质的恶意、污浊、杀意……世间一切不好的东西，全都朝他汹涌过来，将他整个吞没。
窒息，沉重，动弹不能，无法思考。
似过了一会，又似过去良久。朱宸濠的灵魂就像离了体，感觉不到身体的难受，却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奇妙又可怕的体验，他来不及感悟细究更多，因为觉察到此身所有的恶意开始冲心爱之人而去——
“杀掉正道化身……”
“传说中的真命天子耶，身骨真好看～”
“好闻的味道，可惜他身上的正气是我们的克星，好在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实体。”
“他好像喜欢我们的宿主，要不要用这具躯壳将他凌|辱致死呢？”
“可惜啊，在我们之前，他就被宿主给玷污了，不然……嘻嘻嘻………”
“……”
他的嘴里同时说出许多话，却没一句是本人想说的。
想到朱厚照现在还被铁链锁着昏睡，朱宸濠就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却又无能为力。
或者说，朱宸濠现在能保有自我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附在他身上的东西一般人看不见，乃是人间这几年来遭受天灾人祸枉死之人的怨气、或是类似他朱宸濠之人外溢的戾气及煞气集合而成的恶灵集合体。估摸是他从前的杀戮太多，近来又心思阴暗招来的灾祸。
眼看“自己的双手”就要掐上朱厚照的脖子，朱宸濠急得恨不能自裁或以死谢罪！
可就在这时，床上的人霍然睁开双眼，双手猛然反抓他的手腕，以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突然就坐起身，并随之将他一脚踹出船舱外，自己亦缓步走向楼阁外。
至于用来困锁他的锁链，就这样在惊醒拦截暗杀、一脚踹飞他朱宸濠的同时，被他顺便而随意地轻松扯断…扯断了？！！
那可是由精铁锻造出来的！被这么轻松写意地扯断，认真的吗？那个最近只会流泪承欢的朱厚照？！！
他的躯壳怎会强悍至此？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朱宸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他……
「是以，最近到底都是谁在迁就谁？」
「原来，你……」
生死关头，朱宸濠还能于震惊中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证明他现在真的啥都干不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身心修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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