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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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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没有华灯。
黑暗吞噬了院子里的一切,连影子都看不清楚了。
当屋里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的时候,石晤源才回过神,走到门口按下灯的开关,一瞬间,光芒充满了整间屋子。
屋里所有的东西通过光的漫反射进到石晤源眼中,但最吸引他眼球的,还是那把折扇。
它吸引着石晤源的脚步。
石晤源俯身拿起那扇子,展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还是相黎恺那标志性的花香。
“这是我不久前刚买的。”
相黎恺是这么介绍这把扇子的,可是这并不像刚买不久的,它上面的墨味儿已经完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茉莉花香,扇骨上的细刺也被磨干净——它被拿在手里起码有个把月了。
所以,相黎恺说谎了。
不过石晤源并没考虑到这一点,他只觉得相老板其实也没那么冷酷。
扇面上写着一个楷体的“黎”字,看上去像是自己提的,仔细闻一闻,还泛着墨香。
可是那扇子扇出来的,却是五年前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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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相黎恺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
门口进来了一个人,让相黎恺恍惚了一下。
相黎恺笑了,自嘲的笑。
真他妈有病啊,明知道不是他。
可是在石晤源眼中,相黎恺的笑意包含着欢迎和欣慰。
“来这坐吧。”
相黎恺本来打算问问他,早上吃饭了吗,宿舍的床睡着还习惯吗,屋子温度还合适吧,可是他的嘴连动都没动,懒得问,不想问。
所以他只说了让石晤源坐。
石晤源也有些怪失落的,他也以为相黎恺能关心关心自己呢。
不过没关系,相老板一定是和自己还不熟悉。
石晤源隔着一个桌子,坐在了相黎恺对面。
板板正正的,挺直了腰板,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刚上小学的孩子。
相黎恺不恍惚了,他记得,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紧张。
烦,真装。
谁都别骂谁,他相黎恺不也是装吗。
“基本的活都会吧。”
憋了半天,相黎恺才问出一句话。
“都会,传统相声都会。”
石晤源还蛮自信的。
“但是自己还没创作过。”
石晤源又不自信了。
“嗯,不急。”
相黎恺看着石晤源垂下眼眸,那个样子,又开始模糊了。
“会唱戏吗。”
相黎恺终于还是问了这句话。
他快疯了,他想把面前的这个人,变成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
他像石晤源这么大的时候,还每天粘着自己玩呢。
可是石晤源却毕恭毕敬,他们这点太不像了。
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不像吧。
就像是你准备建造一座城堡,准备迎接天子,而开门的时候进来的却是天子身边的大臣。
他们之间有很多联系,但是又相差甚远。
石晤源有些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师父没怎么交我们唱戏,但我还是会一点点的。”
“我最喜欢锁麟囊。”
石晤源紧接着就补了一句。
相黎恺的后背一下子就离开了凳子的靠背,眼睛都又瞪圆了一圈。
看着石晤源的笑颜,好像他又回来了。
好像,那年的樱花树下。
“唱一出给我听听。”
相黎恺这才意识到现实,失落的双眸垂了下去,恢复了平淡的语气,要求着石晤源唱给他听。
不是很意外,石晤源唱了锁麟囊最经典的片段。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
客观来讲,石晤源真的唱得不错,不论嗓音还是咬字和韵律,都不像是没专业学过的。
但是在相黎恺那里听起来,不如他那副受过伤的嗓子。
这是双标吧,还是因为一些情感蒙蔽了我们原有的正确判断。
唱了一会儿,石晤源自己停下来了,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相黎恺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有些急促,又有些缓慢。
分不清。
分得清。
相黎恺真的没有歉意吗。
现在是没有的,一丁点都没有。
“嗓子不错。”
相黎恺硬着嘴夸了一句,也不算太勉强吧,毕竟人家石晤源唱的确实不错。
“论捧逗,会说吗。”
相黎恺逼着自己回过神来。
“会啊,当然会。”
石晤源也逼着自己每次和相黎恺说话的时候表现得热情一点,他不想让相黎恺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待见他,他想让相黎恺发觉自己的热情。
唯独对他的热情。
石晤源生来就像是曲艺的料子,第一次和相黎恺配合几乎没什么失误。
看相黎恺的表情,应该算是满意的吧。
他不确定。
相黎恺自己都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