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埋花瓣下》竹林溪流

6、麻木

　　石晤源投奔云湄确实不是高看自己，他确实是个很优秀很出色的相声演员。

　　相黎恺对他无可挑剔，似乎还有些满意。

　　是对石晤源本身感到满意，并非其他原因。

　　这是第一次吧，相黎恺第一次正眼看待石晤源的优秀品质，摆脱了其他因素。

　　大家都知道其他因素是什么。

　　大概一周的时间，相黎恺没有上台演出，一直和石晤源泡在一起磨合对活，两个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近。

　　“相老板。”

　　“角儿。”

　　“哥。”

　　石晤源越叫越亲切，相黎恺似乎对这些称呼都没什么反应，他知道都是在叫他，但是这三种称呼中的不论哪一个都不能让他太偏爱。

　　“恺。”

　　这么叫，相黎恺必定一惊。

　　可是，现在没有人再这么叫他了。

　　_

　　相黎恺和石晤源的第一次合体登台。

　　随着相黎恺名气越来越高，他一上台时台下的掌声也越来越热烈。可今天不同寻常的是，当相黎恺身后跟着石晤源时，观众席鸦雀无声。

　　不是不欢迎新人的到来，是惊讶和好奇。

　　“照相的相，黎明的黎，恺悌的恺。”

　　这是相黎恺每次登台都说的自我介绍。

　　可是台下的人，注意力似乎都在相黎恺身边站在桌子后面的人身上。

　　看着那人的侧颜，隐约能识别出来，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相黎恺的脸上，眼中满是笑意和温和，似乎，还带着点其他的情愫。

　　“说说我身边这位吧。”

　　终于轮到介绍石晤源了。

　　“我的…新搭档。”

　　相黎恺好像终于才意识到，现在他身边的人变了。

　　他顿了一下，“叫石晤源。”

　　相黎恺微微抬起左手，伸直了手掌对着石晤源，向大家介绍着他的搭档。

　　这时候的石晤源终于把脸转。向了观众，冲着大家投去了一个微笑，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

　　台下的掌声终于响起来了。

　　持续了二十多秒，声音才逐渐褪去。

　　“谢谢大家。”

　　当石晤源抬起头，让大家看清自己的脸时，观众席瞬间再一次鸦雀无声。

　　好像啊。

　　石晤源看到台下被人举起的相机越来越多，都冲他闪着光。

　　有点刺眼，不过没关系，他要长脸了。

　　他要跟着相老板长脸了。

　　论捧逗，石晤源第一次上台表演的节目。

　　很成功，一点差错都没有，没人看得出他们两个才认识不到半个月。

　　第二天，相黎恺和石晤源第一次合作的照片就登上了报纸。

　　「曲艺界名角儿相黎恺换新搭档，神似前任搭档！」

　　「相黎恺给自己的前搭档找了个替身？」

　　「相黎恺和新搭档首次同台配合默契！」

　　……

　　还好石晤源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相黎恺也嘱咐了社里的人，不要把报纸带到他们两个身边，尤其是石晤源。

　　心虚呗。

　　登上报纸刊登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可是以这种标题出现在报纸上，还是第一次。

　　买到报纸的人也都是因为报纸中间那栏用黑体加粗印上的“相黎恺”三个字吸引，习惯快速阅读的人可能要看两遍文章才能发现一个石晤源字眼的出现。

　　文章里嵌着一张图片，黑白的，看不太清，但是又能看出来，石晤源不论是轮廓还是长相，都蛮像他的。

　　那个他，大家似乎不太想提。

　　有些内部人员听了小道消息说，他自从离开云湄不再和相黎恺搭伙，就改了个名字去做了幕后，很突然地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

　　也不再联系相黎恺。

　　一次都没有。

　　信也没写过，电话钮也再没旋到过相黎恺的号码。

　　大街上的人形形色色，穿着长袍短衫，梳着分头背头，可相黎恺发现，没有一个是他。

　　索性不去找了。

　　然后就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可怜的是，石晤源还被蒙在鼓里。

　　_

　　“角儿，咱们去听戏吧。”

　　听戏？

　　相黎恺可不去，一听到戏又该难过了。

　　上次让石晤源唱只是因为被卷进了回忆漩涡，一时半会出不来，只好随着它往下陷一陷。

　　“我不去了，今儿个有点犯困。”

　　“你先去吧，让张伙计陪着你。”

　　呸，哪有爱听戏的以犯困为理由不去听戏的。

　　石晤源也是信他的，毕竟在他心里，相老板不对也是对。

　　“哦…”

　　他还有点失落。

　　“那我也不去了吧，我回去再练会功！”

　　石晤源跟变脸似的，从失落立马变成了兴奋。

　　相黎恺看着石晤源的样子，笑了一下。

　　“嗯，去吧。”

　　一个聪明，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

　　反正都开心呗，哪怕是被哄着，也都开心。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麻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