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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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蝉回到吴山居的第四天，解雨臣带着黑眼镜也来了。
黑眼镜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曲起一条腿来坐在椅子上，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我曾经见过她。”
阿蝉刚走近，黑眼镜就开门见山地这么说。
他换了个姿势，曲起的腿放了下去，另一只再交叠起来，翘着二郎腿。他的两只手规矩地放在扶手上，稍稍地回忆了一下又开口。
“在汪家基地，我见过她，这双灰眼睛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阿蝉在一边坐着，她也想了想，却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这个人。
“害，我肯定易容了，你不认得我很正常。”黑眼镜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摸了摸胡茬没有刮干净的下巴。
张起灵在阿蝉身后环臂站着，吴邪转头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又回头朝黑瞎子扬扬头，示意黑瞎子继续往下说。
黑瞎子哂笑了一下，拿起泡好的龙井喝了一口，像是在润喉咙。
“她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晒太阳，那女孩子表情挺严肃的，汪家的人对那女孩也算尊敬。
后来我知道，她——就是你们的阿蝉，是被汪家捉来当血包的，关在地下室里随用随取。当时我就想着，麒麟血，怕是和老张家有点儿什么关系。可我完全接近不了她，那个在她身边的女孩，几乎不让汪家人靠近她。”
黑瞎子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他抬眼看了看张起灵，脸上还是一副带笑的表情。
“吴邪引汪家出局的时候，汪家大乱，我那会儿也想过找找你们的阿蝉。诶，天真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只是觉得麒麟血稀罕，想带回来看看是不是和你们的闷油瓶有点儿关系。”
“然后呢？”解雨臣问。
“然后我找不着她，估摸着是被汪家人转移带走了吧。”黑瞎子突然敛起来了他那一点笑，变得有些郑重其事，“我奇怪的是汪家明明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血瓶子用，可那小姑娘却处处护着她，还挺奇怪的。”
空气很奇妙地停滞了一会儿，阿蝉坐在太师椅上，垂着眸，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张起灵站在阿蝉的身后，在黑瞎子说话的时候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死死地抿着自己有些苍白的唇。
好半晌，阿蝉浅浅地叹了口气，黑瞎子以为她要说些说什么，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少女说话，他又笑了笑。
“不过那个小姑娘后来我见到了，赔阿蝉晒太阳的那个。可惜死了，中了弹，胸口这么大一个血窟窿。”黑瞎子伸手比划了下，饶是他回想起来也是觉得诡异而瑰丽，正午炽热的阳光照耀在女孩残缺的身体上，那流出来的血都被照得熠熠生辉。
黑瞎子心中感叹了一番又接着往下说去，“我还问她来着呢，关在地下室的人哪儿去了。她没有告诉我，只是蓦地哭了起来，喑哑地反复说着对不起，然后就咽了气。人终究是没找着，后来回来我也就什么都没说。
这会儿听花老板说捡回来了个奇怪的人，我听着怎么觉得和当初汪家看到的人这么像呢，便来看看了。”
解雨臣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漂浮的热气，勾着唇角笑。
“麒麟血太少了，何况还有那双灰色的眼睛。这普天下有几个人能有这两种特征在身上。”黑瞎子揉了揉本身就凌乱不堪的头发，抬眼去看吴邪，“诶——我说了这么久，你们还没告诉我呢，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吴邪笑着看他，却答非所问：“阿蝉活的比人家小哥还要久，你倒好，张口就来小丫头。”
黑瞎子就也笑：“你说这人家长得这么水灵，我叫的出口老奶奶吗？”
“我是上一任张起灵的女儿。”阿蝉突然开口，声音轻柔，“阿起还未回到张家时，张家的大多数事物都是我在处理，我便是那会儿知道了汪家的存在。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股强大的势力从何而来，我只知道，它想要摧毁张家，而这也正合我意。”
阿蝉的脸上没有了那点温柔的笑，看起来有些冷淡，“我没有阻止它一点点渗透进张家，瓦解张家，可阿起回到张家之后，它们想要的似乎变了。它们越来越贪心，还想要麒麟血。
可当时它们已经太过于强大了，我已经无法阻止，为了保护张起灵，我成了那个汪家需要的麒麟血，被关在了地下室。”
她又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故人，“那个小姑娘是我还在张家时，汪家安排在我身边的人。那天，是她叫了人把我从汪家带走，之后我再没见过她。我猜到她已经死了，只是这么多年也会想，或许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原来，她真的死了。”
阿蝉说完突然笑了，却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快乐。
她漫长的一生说到底，也不过寥寥几百字。
吴邪与解雨臣是前些时候已经听阿蝉说了个囫囵，倒没多大反应，那黑眼镜听完连嘴边一向挂着的笑意都敛了起来，锋利冰冷的视线透过一层薄薄的太阳眼镜定在阿蝉瘦小的身躯上。
阿蝉垂着眉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那张家如今，是何光景呢？”她又是笑，脸上结了层寒霜一般，“我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初我与张大佛爷约定，九门中人轮流替张家去守那青铜门，为的便是日后张家落败时，还有人替张家子孙去守住张家的秘密。”
阿蝉说到这，吴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侧。
张起灵把手放在了阿蝉的肩头按了一按，像是在制止阿蝉继续往下说去。
“当年……是小哥替九门守的青铜门。”
吴邪这句话一出，就感觉到阿蝉的视线像条蛇一样缠在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以来他所认识的阿蝉从未露出过这种阴冷的表情，吴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蝉只是冷冷看了吴邪一会儿，又看了看解雨臣和黑瞎子，肩上那只手的力道又按得深了一些，阿蝉叹了口气，垂下眉眼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有些寒冷的风晃晃悠悠地吹起来，终于是带来了属于冬日的冰凉。
阿蝉的身体也冷，张起灵看着她纤长的睫毛，想说一些什么却在最后止住了话头。
解雨臣思衬着四姑娘山的事儿，手中的茶渐渐冷了下来也未曾察觉，他这会儿倒是害怕起来，若是张日山真到了阿蝉面前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名堂来。
阿蝉看起来柔软可爱，可一切有关于张起灵的事牵扯上来时，往往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阿蝉起身，很淡地笑了笑。
她心知若是张起灵不愿意，又有谁能逼着他去守这青铜门呢。说到底来她也不过是生自己的气罢了，气自己当初一念之差竟让张起灵独自守护了张家这几十年。
“记得让张副官来见我，有些事儿只怕是在他面前才说的清了。”
阿蝉牵上张起灵的手，往楼上走去。
微弱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像是最普通的情侣一般，并肩走在一起。
吴邪看着阿蝉和张起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也是控制不住一般地叹了一口气。
“阿蝉是个怪可怜的人。”他最后只是这么说道。
黑眼镜倒是不以为意，重新为自己添上一壶热茶，翘着二趟腿又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可别小瞧了她，能管住张家那些事儿，甚至和张大佛爷还有交情，指不定是修炼了几千年的老狐狸。”
“小哥也是可怜人，张家净是出些可怜人。”吴邪又说。
解雨臣笑了笑，放下那杯凉透的茶水。
“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张起灵，若张起灵从头到尾都未曾被卷进来，或许阿蝉
刚刚依旧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样子。”
黑瞎子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解雨臣又说：“我看人向来很准。阿蝉并不是什么城府很深的人，但是要说一点儿心眼都没也不至于，毕竟也是活了这些年头。原先我与黑瞎子说起阿蝉时，瞎子总是觉得阿蝉不怀好意。”
黑瞎子就还是笑，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确切的表情。
吴邪还想说些什么，沉吟会儿却什么也没说。
张家人的生命太过于漫长，大部分时候其实吴邪也不明白张起灵的想法。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这样一直在一起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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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的房间很是单调，并没有放什么多余的东西。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好像随时都一个背着一个包就离开。
阿蝉抿着唇，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凝神看他，胸口处无端地漫起来酸涩。
“抱歉。”她说。
之后隔了很久，她没有再说话，张起灵也没有。
张起灵坐在他那张铺着素麻色床单的床上，也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阿蝉。
阿蝉慢吞吞地向他靠近，被张起灵有些强硬地搂进怀里。
“我不该出去的。”张起灵的脸靠在阿蝉的颈侧，声音再传出来的时候便有些沉闷，“我应该留在张家陪你。”
阿蝉还在惊讶于张起灵越来越主动的这回事，在他耳边轻轻笑出了声。
“在青铜门里一定很辛苦吧，都怪我，才让你承受了那些。”阿蝉在踉跄中坐在了张起灵腿上，随后也伸手抱住了他。
阿蝉仿佛能在张起灵身上闻到长白山顶清冽空气的味道，混合着冬日挂在松树枝梢的露珠味道，是独属于张起灵的干净的气味。
他们的心脏隔着两具躯体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03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