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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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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蝉的身体好像漂浮在了云层里。
张起灵的唇是柔软的,带着清晨露珠的气味。
他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离开,阿蝉能听到张起灵在自己耳边呼吸的声音。
阿蝉还在思考张起灵为什么突然开了窍,就又被他环进了怀抱里。
一发发直球打得阿蝉措手不及。
张起灵的力度有些大,像是要把阿蝉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阿蝉也抬起手来拥抱张起灵,“怎么啦?”
张起灵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说话。
阿蝉也不恼,笑着拍了拍张起灵的背,下巴磕在张起灵的肩膀上,也保持着一样的动作和他拥抱。
以前在张家的很多时候,他们之间也是这样安静的,只不过当年的他们没有这么频繁的肢体接触,只是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会儿的张起灵心里不知怎么竟生出了一点儿独占欲,整日里都想着要和阿蝉在一起,害怕着他只是离开一会儿,阿蝉就再一次消失了。
阳光暖洋洋的,阿蝉的笑也是暖的。
张起灵胡乱跳动的心一下子就又沉静了下来。
——
下午的时候,白昊天得知了消息也来了吴山居。
阿蝉比她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瘦一些,她气呼呼地看着吴山居里的三个男人,好像是在指责什么。
吴邪有些无辜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白昊天看了看他们去年贴的有些破旧的对联,又看了看干净空旷的客厅,不太经意地问起来:“小三爷,你们怎么还没有买年货呀。”
吴邪于是又往旁边挪了挪,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怕冷所以一直拖延到了今天。
胖子在一旁磕着瓜子儿,说:“这不是阿蝉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在解雨臣那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吗,这我们也才刚回来,可不就耽搁了嘛。”
白昊天又咋咋呼呼地担心起阿蝉来,绕着阿蝉看了好几圈,直到阿蝉笑着和她说已经没事了的时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南方的冬天尽管是艳阳高照的下午也称得上是冷的,更何况现在的天气有些阴沉了下来。街坊邻居的红灯笼早早就已经挂在了门口,到了傍晚时候就会亮起橘红色的灯,明明还没有到过年的时候,看起来却也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那些挂在门口的灯像一个又一个小太阳,照亮着这些寒日的夜晚。
这是阿蝉第一次见到不会落雪的冬日,天空很长的时间里都是灰蒙蒙的,一时间阿蝉都无法分辨,到底是那个被白雪皑皑覆盖着的张家让她觉得怀念,还是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现代社会让她感到喜欢。
阿蝉向来是不喜欢张家古宅的,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时光,她每每想起都会有一种被淹没的窒息感环绕着自己。
可是她也总是忍不住地去回想在张家的那些年,想师父、师兄,想总是在担心自己的辞镜,也会想起来张瑞哲给她带回来的那株桂花树。
那真的是一棵能开出很香的桂花的树。
阿蝉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桂花的香气了。
吴山居的院子里种了一株梅花,星星点点的红色花朵开在零乱错落的枝条上,那是一种很清淡却也会飘散得无处不在的香气。
与她种的那株桂花不同,桂花的香气是馥郁而浓烈的。
白昊天看着发呆出神的阿蝉,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她太瘦了,即使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也看不出来什么臃肿,她侧过脸撑着下巴去看外边的院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焦距。
“阿蝉,我们一起去买年货呀。”白昊天握住了阿蝉的手,冰凉的触感让白昊天的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
阿蝉像是刚回神的样子,朝着白昊天点了点头。
白昊天一瞬间竟然在怀疑吴邪是不是不给阿蝉吃饭,怎么会瘦成这副让人心疼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又觉得她的小三爷一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阿蝉朝着白昊天笑。
白昊天觉得阿蝉有些不一样了,不是身体上的区别,她想起来的是第一次见到阿蝉时候的样子,在奶茶店里她也是这样对自己笑着的。
可是又有些什么不太一样了,阿蝉的身上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层厚厚的时光的痕迹,就连那双干净的灰色眼睛里,都有一点儿与她年轻相貌不太一样的,久经世事的疲惫和沧桑。
没有变化的是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样会让她感觉到温暖和美好。
上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看起来却有些阴沉,张起灵转身到楼上为阿蝉拿了一条围巾下来,是驼色的羊毛围巾,看起来是张起灵自己的东西。
他走到了阿蝉的面前,仔细地为她围上了围巾。
阿蝉笑着说,“谢谢阿起。”
然后手垂了下来,牵起了张起灵的手。
白昊天还在一旁惊异于张起灵这人有这种奇妙的温柔时,胖子那边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四妹啊,快过来吧,这些天我们可是天天遭受这样的无区别核弹打击,我们是习惯了,我怕你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就去了。”
张起灵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却也没有张口反驳胖子什么。
吴邪也叹了口气,吹走了茶杯上方漂浮的热气,“唉,单身狗没有人权的,快过来吧小白,不要受重伤了。”
白昊天无语地看着这两人:“所以还不快点收拾收拾买年货去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胡子都不刮,披着个毯子坐在这儿,像个乞丐似的。”
她指了指胖子脚下那满地板的瓜子壳,“尤其是你,胖爷,怎么吃个瓜子儿都吐的满地都是啊?”
“嘿,四妹怎么这么说你胖爷我呢,这叫随性,懂吗?随性。”胖子起身拍了拍毯子上沾着的一点儿瓜子壳,又裹紧了毯子,大喇喇地走回房间换衣服。
吴邪也摸了摸下巴上刺手的胡茬,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冲白昊天笑了笑:“成,那你们在这儿等会我和胖子,我们拾掇拾掇再出门买年货去。”
白昊天就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
吴邪走得一晃一晃地,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像黑眼镜,他的人都走出去了,声音又从外边传来,尾音拉的很长。
“过——年——咯——”
白昊天马上就转头来对阿蝉说:“阿蝉,大年三十的时候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啊!再把其他人一起喊来吴山居,我们一块儿看春晚,一定很热闹!”
她的脸上是不带一点儿防备的,真诚的笑。
阿蝉点点头,她比白昊天还要高些,伸出手来很轻易就可以摸到她的头。
白昊天留着很短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像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会眯着眼,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牙齿。
张起灵站在一旁,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阿蝉。
她以前也是这样摸我的头,张起灵这么想着,察觉到阿蝉回头来冲他笑了笑,他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垂在身侧的手却蜷在了一起,食指在自己的掌心很轻地挠了挠。
冬日的空气是干净而清列的,灰尘在阳光之中起舞,阿蝉看着眼前的白昊天,忽然之间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辞镜。
她在寒冷的冬日下用手抚摸着阿蝉的侧脸,阿蝉能感受到她手上一层层的老茧,划过皮肤的时候带来一点儿刺痛,是有些粗砺的摩擦感。
辞镜的眼睛里总是有些散不开的悲伤痛苦。
但是她曾经也是像白昊天这样的,笑起来是热烈纯粹的女孩子。
一切从她无法逃脱开汪家的时候开始变化,她不再是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了,她也背负起了那些所谓的家族枷锁。
阿蝉闭上了眼,一片黑暗之中,辞镜的声音陡然响起。
“对不起,夫人。”她说。
一直到吴邪和胖子收拾干净出现在了门口,阿蝉还是有些难过地在想有关于辞镜的事。白昊天牵着她的手走出门,有些湿润的冷空气贴在阿蝉的脸上,她还在想着辞镜那双眼睛。
想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眼睛里的尘埃。
——
他们出门不久,太阳又从云层里露出来了,暖洋洋地照着外边充满了年味的街道。
小店都换上了新的对联,门口也摆着一些中国结或者是灯笼、辣椒之类的摆件,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热烈的红。
眼睛里的美瞳有一种难以习惯的异物感,白昊天说是戴的少不习惯,阿蝉生理性地红着眼,湿润的眼睛里像是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这会儿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倒是没有人去注意眼睛通红的阿蝉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有说有笑地与阿蝉他们擦肩而过。
胖子、吴邪和白昊天三人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挑选东西,也会因为意见不同而在原地纠结好一会儿,最后会回头来问阿蝉的意见。
阿蝉和张起灵就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提不出什么建议的阿蝉只好笑着乱指一通,往往他们最后也没有吸取阿蝉的建议,还是在那儿大声争论着。
张起灵好像和这熙攘热闹的人间格格不入。
可阿蝉拉着他的手,他便也伫立在这人间的烟火气之中。
他们提着几大袋东西再回吴山居的时候,太阳已经逐渐西沉了,昏黄的落日把他们的倒影拉得很长。
城市是钢铁铸成的森林,落日沉入两栋高楼大厦之间,把一半的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
他们三三两两地往前走,是从来没有过的祥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