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西阳》五更冬

3、中秋

　　这一天在周禾的小心翼翼中度过得很快。
　　“小禾！去叫叔叔阿姨下来吃饭了！”张芃在厨房头也不回地叫道。
　　周禾迅速抽回想要偷拿肉的手：“......啊好。”
　　她走出门走上楼道，没事，叫吃饭而已，慌什么。这样想着，周禾站到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阿姨，叔叔，下楼吃饭啦。”随即门被陈衍打开，陈衍看到她，侧了侧身子把过道让出来。钱沁小跑着出来：“小禾，来啦来啦，我们走，不等他们。”她经过陈衍勾住周禾一边下楼说道。陈远也急匆匆地跑出来嚷嚷道：“老婆等等我啊，我出来了。”
　　陈衍最后出来关上门下楼。
　　似乎和几年前一样，还是这个时间下楼，走到周禾家依然是熟悉的花生馅的味道。
　　“小衍快来，愣着做什么，坐这儿。”张芃招呼着。陈衍点点头：“好，谢谢。”
　　“怎么回事儿啊，不等我就想悄悄开动是吧？”玄关处传来一句。众人转头齐看。
　　“谁叫你回来这么迟，再晚一点我们就吃完了。”张芃走去拿下周暨手上提着的各种糖果。
　　周暨换完鞋洗完手走来看见陈衍，不由喜出望外：“陈衍？你这小子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你们都瞒着我是吧？哟，几年没见这么大个人了，和你爸有得一拼啊！”周暨拍了拍陈衍的肩膀，满脸激动地说着。“哼，和我比还是逊色了点儿，”陈远不满道“老周，你眼光还是不好。”大家都互相打笑着。“来来来，开吃啊。”张芃和钱沁都招呼着。
　　“首先，欢迎我们老陈一家再次回来。再次成为，我们的...上下邻居。然后中秋快乐，来来来，吃！”周暨举杯激动地说完一年一次的开场白。
　　“老陈你尝尝我酿的酒，这几年都没喝到吧。”周暨倒满杯子递给陈远。
　　陈远喝了一口咂着嘴：“虽然眼光不好，但不得不说手艺还过得去。”众人哄笑。
　　周禾坐在角落默默夹着菜，自从几年前陈衍他们离开的那天起她对中秋就没什么期待感，团圆对如今的她来说和很多词语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词。但中秋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更像是离别的代名词，为什么呢，周禾想了想，嗯...陈衍离开的那一天是五年前的中秋。想到这儿，周禾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狠狠地咀嚼，像是在发泄着某种情绪。
　　不知道怎么的，大人们的唠嗑内容转移到陈衍和周禾身上。
　　“小禾过得怎么样啊？”钱沁转头看向周禾。陈衍微微抬了抬眼眸又低下去。
　　周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来得及反应，过了两秒：“啊，挺好的，没什么大事儿。”她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钱沁又低下头继续刨饭。
　　张芃插道：“这小禾和小衍都不说话噢，小衍刚那会儿，小禾还天天嚷嚷要见小哥哥呢。”
　　周禾打断：“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小时候不懂事，都过这么久了...”
　　钱沁笑了笑：“分开这么久了，难免会有些生疏，慢慢就好了。”“也是。”张芃附和着。然后慢慢将话题转移到别处的什么三大姑二大姨上。
　　周禾趁着夹菜的当儿悄悄看了看陈衍，还是那个样，吃饭都很认真样。
　　周禾麻溜地吃完饭起身。“小禾不吃了？”钱沁问道。“嗯，饱了，你们慢慢吃。”周禾回答着顺手从茶几上的糖果袋子里拿了几颗揣在手里：“妈，我上去了。”说着便走出去上了楼。钱沁疑惑地往门外看了看，周暨挥了挥手：“没事儿，这孩子就这样，喜欢去天台上待着，特别是中秋晚上，应该是去看月亮吧，不用管。”
　　陈衍吃完饭起身犹豫了一下：“妈，阿姨，我也上去看看。”
　　“行去吧，和小禾这么久没见，也去好好聊聊。”钱沁点点头。

　　陈衍上了楼，站在天台门口处，天台与原来相比加了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他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周禾，她正翘起凳子腿轻轻晃着，拆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陈衍去到里周禾不远处的凳子旁没有坐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周禾。”
　　只见女孩一怔，凳子脚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声响。
　　这人走路没声儿吗？
　　陈衍坐下来看向周禾，她还是扎着马尾，长高了不少，看样子快到一米七了，面貌倒是没变什么，只是眉眼间褪去了儿时的稚气有了些成熟冷静的感觉。
　　“这次回来，我不走了。”陈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她说话。周禾没回答，她的手搭在身后的桌面上，掐了掐左手的虎口。
　　“回来读你们学校，不过不是你们班，听你们校长说在你隔壁。”陈衍继续道。
　　隔壁啊，是个最好的冲刺班。
　　“原本想去你们班的，但是你们校长说我还是去那个班比较好。”他似乎在解释。
　　“嗯。”周禾答道。
　　“当年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你，前一天还答应你和你过中秋......”陈衍想到什么突然说着。
　　“过了这么久了，我忘了，你也别说了。”周禾打断道。陈衍低下眼眸，看来还是生气的吧。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周禾用大拇指刮了刮食指：“晚会也快开始了，下去吧。”她起身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她不敢回头。她走到门口刚要跨出去又收回脚，微微偏头偏向后面，纠结了几秒：“那个...中秋快乐。”说完就转身下楼没给陈衍回答的机会。
　　陈衍听见后微微勾唇，不禁失笑：“嗯，中秋快乐。”她还是那么可爱。
　　夏天夜晚的风很凉爽，它轻轻地吹动陈衍后脑勺的一根呆毛。陈衍揉了揉痒痒的后脑勺，含着笑也下楼去。

　　两家人看着中秋晚会，周禾坐在窗边，微微偏头看着窗外，依旧是万家灯火通明，陈衍的话不经意闪现在脑海，今年的中秋，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