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剥离 ...
-
凌晨三点，首都星核心区，白塔总部。
白塔在蓝星联帮地位特殊，觉醒者存在于社会的各个不同岗位上，又涉及到军政界，白塔作为觉醒者的管理机构，既相对独立于其他政府机关，又很大程度上被军部和政府影响。
白塔总部自成园区，精神力异常防护中心独占一栋楼。
中心分为科研，观测和医疗三部分，今晚这里的医疗部接待了上百名患者，其中大部分都是出现了应激觉醒先兆的孩子。
陈理理一行人早已回到白塔，夜色沉沉，白塔总部灯火通明，变故发生后，所有能来报到的人都被调动起来，分派了不同任务的人穿梭在每一层中，阮泽几人一路上看到的工作人员无不眉头紧锁，这次的事情十分棘手。
对沈梦书的医学观测已经结束，她和阮泽被暂时安排在一间病房休息，陈理理在观测完成之后就被叫走了，还顺带着带走了自己的助理们，对于白塔所有的高级医师来说，今晚都是不眠之夜。
沈梦书略显疲惫地靠在床头上，直到此时，她和阮泽才终于又得到了独处的时间。
“这个周末过的还真是充实。”沈梦书苦笑道。
确实如此，她刚刚被封将，紧接着就被关在军部处理边境军的文件，今天——准确地说，是昨天上午，她去看了眼审讯室里发疯的夏灼，下午摸鱼和阮老师去了一趟陵园，紧接着就被不明原因引发了狂躁症，在临时结合中她发现了阮泽身世的线索，然后陈理理冒出来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她和自己的向导还呆在防护中心的病房里，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确实，”温和如阮泽也感到了无奈和疲惫，“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应接不暇的。”
“小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再来一次疏导？”阮泽最关心的还是沈梦书的身体，“如果感觉还好的话，就早些休息吧。”
“嗯，我现在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早些休息，明天恐怕又是忙的焦头烂额的一天。”
沈梦书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是一间用于短时医学观察的病房，仪器设备众多，一般情况下病患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所以这间病房里没有设陪护床，她自己倒是在床上躺的好好的，阮泽却没有睡觉的地方。
“陈医师大概是忙的忘记这件事了，”阮泽自己倒是不在意，“今天防控中心太忙了，我先去护士台问问该怎么解决，小梦你先歇着，今天你一定很累了。”
“嗯。”沈梦书看着他出了病房，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什么解决办法，阮老师也上来睡不就好了。
这个办法其实可行，这张病床为了满足需要设计的足够大，两人又都身材高挑修长，就算一起睡大概也不会发生掉下床这种事情。
走在走廊里的阮泽其实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他一方面担心自己会影响沈梦书的睡眠质量，另一方面又因为性格内敛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在此之前没有和女生离得这样近过，更没有和女性同床的经验。
更何况...更何况沈梦书是他喜欢的人啊，他如果主动提这件事的话，或许会有些冒犯。
虽然从哨向关系上来是看他被冒犯的可能比较大。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多久，护士站的姐姐好心的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发突然，应激性觉醒和觉醒先兆的患者又对医疗环境有特殊要求，目前所有能够用来隔离安置的病房都已经满了，甚至还临时改造了一部分普通病房。
五分钟后阮泽回到了房间，沈梦书还靠在床头看军报，看到阮泽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通讯器。
“护士站说现在没有合适的病房，我们今天要先呆在这里了。”阮泽在床边坐下，思考着要不今天坐着凑活一夜。
其实阮泽可以选择回家，这里到他的家并不远，但是他不会把沈梦书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离开这个选择。
“其实我有个建议，”沈梦书语气如常，“你不如上来和我一起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阮泽忍俊不禁，“而且就算你做什么，我好像也不会吃什么亏。”
“真的吗？”沈梦书狡黠地笑起来，“真的不会吗？比如说你愿意把衬衣脱掉吗？”
“啊这,”阮泽迟疑了，“我想这不太好，这是在病房，而且我总觉得这样对你有些冒犯...”
他说着说着又害怕沈梦书多想一样，加了一句“当然我不是不愿意的意思...”
这句话越说越小声，阮泽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怪了，沈梦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说，以一种愉快的姿态看着阮泽的耳朵越来越红。
阮泽意识到沈梦书只是在说着玩，于是停下来温柔地看着她。
“好吧，我开玩笑的。”沈梦书往床的一边挪了挪，“上来歇会吧，明天说不定要早起。”
“衣服不用脱的，我要做什么肯定不会在这里。”
阮泽脱了外套和鞋子上来，慢慢地靠近了他的女孩儿，他的哨兵。
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谁都没有再开口。
阮泽眼里的沈梦书是很飒的女将军、是风风火火有时候让他招架不住的哨兵，也是他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几个小时前从噩梦中惊醒的沈梦书带给他一种全新的柔软的触感。
这种柔软在现在达到了某个极致，与他咫尺之遥的沈梦书窝在被子里，黑色短发散在枕头上，紫色的眼眸中是阮泽的倒影，只有阮泽的倒影，女孩的脸上带着疲惫，今天实在是忙碌的一天，这种疲惫和白塔带来的安全感混在一起，让沈梦书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
临时结合带来了哨向之间的链接，两个人躺在一起，并没有进行任何交流，各种纷纷扰扰的想法逐渐消失，他们在安静中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这种感觉对于觉醒者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舒适和安心，像漂泊的游子找到了他所追求的那个安乐乡。
阮泽在古书中曾经读到过一首诗，有一个女孩跟着她的丈夫移居了很多地方，有人问她某个地方生活是否无法适应，那个女孩的回答十分巧妙，她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方为所求之地。
对于阮泽来说，这种心安实在是难得，他原本是没有家的人，他的精神体兜兜是没有窝的小兔子，可现在他们不是了。
他今年二十五岁，人生的前十年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后十五年里他想做的事情屡屡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将“不被需要”刻进他的心里，直到遇见沈梦书。
对于他来说沈梦书是生命中突如其来的惊喜，他无法抵抗。
沈梦书慢慢陷入睡眠中，阮泽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听着女孩清浅的呼吸声，最终还是伸出胳膊搂住了沈梦书。
如果我真的是岑清的话，阮泽想着，那么我们其实是久别重逢。
也好。
“晚安，小梦。”
当两个人都渐渐进入梦想后，室内的感应灯也彻底灭了下去，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又闪出了些许微弱的光，霜羽和兜兜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霜羽没有保持一贯的站立睡姿，而是窝在了椅子上，兜兜则蹲在了她的脖颈一侧。
兜兜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阮泽的精神空间了。
当陈理理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想起来被他丢下的小情侣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悄悄返回观察室，只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陈理理紧锁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他不是觉醒者，无法察觉到精神力的具体状态，但他能感受到室内的氛围是多么舒缓和谐，如果现在用仪器检测的话，大概两个人的精神力正相互纠缠环绕在这周围吧。
陈理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里，回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他的其中几个助理已经在里面各自找地方睡得四仰八叉了，还有几个人仍然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能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实在不多，陈理理自己也已经疲惫不堪，强撑着给自己的妻子发去一则消息道晚安后，他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同一栋楼的另一层，刚刚经历完治疗的应激性觉醒者艾妮再次从梦中惊醒，她浑身上下连接了数个仪器用以观察她的情况，奇迹没有发生，艾妮的应激性觉醒爆发十分剧烈，不存在任何保守处理的可能，再加上当时的情况过于混乱，两名防控组成员突发狂躁症，白塔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高阶向导为她进行了精神力剥离，这对艾妮的脑域造成了伤害。
尽管这伤害有很大可能会痊愈，但在最近半年内，艾妮将不得不经常感受到这种痛苦。
艾妮的爸爸艾瑜——一位刚刚结束了义务兵役的军人正在她的病房外守着，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工作认真努力，向联邦奉献了自己的勇气和热情，他认真照顾自己的家庭，疼爱自己的女儿，然而现在他对艾妮所遭受的苦难毫无办法。
所有人都知道艾妮只是战争的一个小小的牺牲品，甚至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他们只是想达到扰乱蓝星联邦内部的目的，制造一些乱子，给政府和白塔带来点麻烦，或者说这只是简单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和战争比起来，这些不幸中招的人连餐前点都算不上，甚至在蓝星联邦内部，公众和媒体对这些受害者的关注也很有限，白塔的医疗机构很努力的想要进行治疗，可更多的人看重的是这次突变的战略影响，蓝星联邦会对这出“恶作剧”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艾瑜的痛苦因此翻倍，他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和他内心的信念不断地告诉他以大局为重，但是病房中哀嚎着无法入睡的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儿。
艾瑜当然憎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同时他也对白塔产生了怨恨，明明艾妮的应激先兆很早就被察觉，白塔为什么没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呢？
艾妮配合进行了那么多次检查，隔离，每日检测，到头来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在艾妮的应激性觉醒爆发时，甚至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救治，因为防护组的准备不足，两个组员被引发了狂躁症的情况下现场混乱不堪，白塔来的高级向导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剥离艾妮精神力的决定。
艾瑜不是觉醒者，他和白塔的接触仅限于弟弟艾文觉醒时前往白塔登记，在他看来白塔没有进行任何尝试，他们直接放弃了艾妮的精神力。
他不得不恨。
他更恨的其实是自己，是他把KCP带了回来，造成了艾妮的应激。
他的怨恨甚至延伸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沈梦书身上。
为什么奇迹只发生在沈梦书身上呢？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剥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