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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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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便是展览结束后的宴会,于归的《海岸》最终被一个国外的收藏家买了下来,于归至少需要当面感谢一下,这挺简单的一个社交却有些难为到于归了。
在酒店,她一面给自己化妆一边给瞿扬打电话。
瞿扬那边嘈杂的很,不知在哪里,她说两句,瞿扬只能听见一句,最后到底是给于归惹恼了,挂了电话穿上外套出了门。
其实于归很想瞿扬能过来,这次的画展不一样,是国际性的高规格展览,于归的画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很想瞿扬能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享受这个时刻,她很想问问别人,她站得够高了吗?
晚宴安排在展会,时间一到,会清场无关人员,艺术家和收藏家还有一些受邀媒体会留下来出席这个晚宴,他们可以就着美酒小食在各个艺术品之前交流心得。
于归不愿意麻烦别人,拒绝了展会安排的车,自己打车过去。
她下了楼,看见楼下正停着一辆空车,便直接坐了上去。
如果于归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她住的地方并不好打车,这辆空车出现在那里有多么奇怪。
如果她早下来一分钟,便会看见这辆空车刚刚拒绝一个乘客……
但一切就像是计划好了一样,于归就是在那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坐上了这辆差点毁了她人生的出租车。
阜城的气候要比蓉城暖和一些,瞿扬正站在出站口等出租车。
为了能倒出时间过来,瞿扬没日没夜的加了三天的班,总算是把一个星期的工作压缩了一半时间出来。
但令他绝望的是,等时间有了,机票没了,瞿扬没法,倒了两趟高铁,坐了五个小时,才终于赶到了阜城。
此刻,瞿扬的身体正在叫嚣:我不行啦,我要休息!但他的大脑却依旧不知死活的继续分泌着多巴胺。
他太兴奋了,他当然知道这次展览对于归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且,方才于归借询问社交礼仪暗搓搓跟他炫耀自己的画被买了时那种藏不住的兴奋更是令瞿扬心里跟猫挠一样。
他想见于归,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想。
车停在展厅门口,瞿扬拿着不知哪里搜刮来的邀请函走了进去。
为了不给于归丢人,他在车上给自己抓了头发,还将赶车时,鞋上沾上的泥土都擦了干净。
他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骄傲得好像一只开屏孔雀。
但孔雀在展厅转了一圈,却始终不见伴侣到来,片刻后,他微信收到信息,是一个实时位置共享,这是瞿扬和于归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彼此都在忙的时候,就会互相发个定位。
但瞿扬看着代表于归的那个点正在离展厅十公里外的地方,和她酒店的方向也不一致,心头略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拨去电话,背景音持续响着,却无人接听,再拨过去便直接关机了。
瞿扬立刻报了警,将大致情况说明后,又联系了一个当地的朋友,最后他找到主办方,借到了一辆车,自己去追那个移动的点。
于归刚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心里的失落就已经散了大半了,她自己劝自己,人生还很长,很多事情细水长流慢慢来就好,燃烧的越剧烈冷却的就越快。
她对现在的生活满意的过了头,每一天都那么充实快乐,这是她曾经最渴望的。
但人一旦缺爱久了,就难免对突如其来的圆满表现出点患得患失的情绪来,于归现在就是这样,她很怕突然有一天,这一切就都失去了,就像梦醒了一样,所有的都回到了原点。
她点了点手机想再打个电话给瞿扬,但一想他还在忙又放下了,像从前表达思念那样,随手敲了个定位过去。
百无聊赖间,她转头望向了窗外,随口问了一句,
“师父还有多久。”
阜城她从来没来过,事实上,就算她来过,凭她的路痴属性也记不清路。
“转过这个路口就到了。”
于归点点头,低头看手机,忽然间,一股凉意蹿上了她的脊背。
这个声音……
于归尽量平静地继续问:“这条路怎么没见过,是绕路了吗?”
司机微笑道:“不是,这会儿堵车,这条路快,您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
就是这个声音,于归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年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将她按在地上,疯狂地攻击她,在她耳边喊她……然然。
怎么办,于归看着窗外果然稀疏的车流,冷汗瞬间就浸透的衣服,她抖着手指,准备报警。
前排突然传来一声阴森的笑,“呦,认出来啦”
于归抬头,对上了后视镜里被墨镜遮得严实的半张脸。
下一秒,车子“咯噔”上锁,猛地拐进了旁边的小道,于归被离心力摔向了车子的一边,手机脱手飞了出去,不知砸在什么地方,发出“咚”的一声。
车子几乎是在贴地飞行了,于归咬咬牙,低头摸索滑进座位底下的手机,这是她求生唯一的希望了。
她强压着颤抖,弓着身子伸直手臂去勾手机,胳膊蹭出一大片血痕。
疯子意识到她的举动,立刻开始S形路线行驶,将于归摔向了另一边,手机也滑到看不见的地方,于归的额头咳到车门上,登时鲜血直流。
她顾不上疼痛,抬手抹去流到眼里的血,手机是无论如何摸不到了,于归立刻将高跟鞋脱了下来,一手握住车门防止再次被摔飞,另一只手握住鞋子,用尖细的鞋跟砸车窗玻璃。
车子还在继续左摇右晃,于归的胳膊承受着巨大的拉扯,痛得她咬紧了嘴唇。
她不敢懈怠一分一秒,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些。用力砸了数十下,车窗玻璃才堪堪裂了个缝。
她匀了口气,咬着牙继续。
终于,车窗被破开,但显然,此行的目的地也到了。
司机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于归看着眼前一处不知废弃多久的厂房和周围荒无人烟的环境,一股绝望和无力感笼罩了她。
司机开门下车,走了几步站在破碎的玻璃前,摘下眼镜,露出那个被于归戳瞎的左眼,狰狞的伤疤扒在他的皮肤上,给本来就阴森的笑平添了几分恐怖。
他挂着礼貌的笑容,却让于归感到了那晚一样的不寒而栗,他微笑道:“你好,认识一下,我叫李春风,是你妈妈曾经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