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绸月桃

61、不韪

　　于归的生活难得的顺风顺水起来，不但接到个电影宣传海报的大活，使她的事业更上了一层楼，和瞿扬的感情生活也基本是个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了。
　　在这平淡美满的生活里，偶尔也会出现几个小插曲。
　　比如今天，许久没有联系的吴虞竟然出现在了她家门前。
　　看见吴虞的时候，是于归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瞿扬照例在公司上班，她拎着大包小裹，走到家门前，就看见吴虞俯身在密码锁前按密码。
　　错了，再按，又错。
　　几个月不见，吴虞好像突然沉稳了许多，从前他的眉间总有一股子戾气，整个人都像个随时就能被引爆的火药桶，但现在，少年锋芒都被藏了起来，他终于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于归很欣慰。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
　　“我换密码了，我来吧。”
　　看见于归，吴虞先是一愣，眼里不知什么情绪一晃而过。
　　他看见于归不再苍白的脸颊，看见她没用美瞳遮挡的眼眸，看见她嘴角淡淡的笑。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过得很好。
　　吴虞收回手，立在一边，不知为何，总有些怅然。
　　于归将吴虞迎进客厅，给他倒杯水就去了厨房，把需要冷藏的东西先放进了冰箱。
　　吴虞坐在沙发上，忽然就觉得陌生，这里也变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般沉寂，多了许多生机。
　　他走了几步，打开了那间属于他的屋子，但里面早就变了，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实木办公桌，这里被改成了书房。
　　“瞿扬一直窝在茶几上办公，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所以……”
　　于归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他身后，略带歉意的向他解释。
　　吴虞摇摇头，轻笑道：“没事，这本来就不是我家，没必要专门给我准备个房间。”
　　他很清楚说什么话会让于归心疼，所以他恶劣的故意刺伤了她，果然，于归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吴虞好像个得逞的孩子，转身坐回了沙发。
　　于归轻叹了一声，跟着坐了过去，她将水杯向吴虞的方向推了推，柔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才的高兴一掠而过，吴虞莫名烦躁起来，回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以前不都是这样的？”
　　说到最后，变成了委屈的嘟念。
　　于归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吴叔他们，应该不希望我们再有联系。”
　　吴虞嗤一声：“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想找谁便找谁，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
　　于归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大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大少爷，任性是永远都改不了了。
　　“他们也是为你好，你也不用……”
　　“我都知道了！”
　　于归顿了顿，看着吴虞没说话。
　　吴虞低着头，眉头蹙得紧，“我都知道了，我爸让你做的事。”
　　他的拇指和食指不安分的搓来搓去，从前他发现于归总是这样，久而久之，自己也落下了这个毛病。
　　良久，于归轻呼气，“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吴虞轻轻握拳，犹豫着问道：“于归，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跟我疏远的吗？”
　　他抬眼，定定地望着于归，渴望那个表情出现一丝松动。
　　但于归只是淡淡一笑，“小虞，我没有跟你疏远，只是你长大了，你未来还要接管企业，还要结婚生子，我希望至少在那之前，不要暴露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如果我只是个私生女而已，顶多就是作为谈资，于你也无伤大雅，但别人要是知道你和私生女的联系这么密切，会怎么看你呢？”
　　吴虞了然了，那只是作为姐姐，对弟弟的呵护照顾。
　　他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声，“于归，你这么想做我的姐姐吗？”
　　于归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有些失落，“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是……”
　　“咔哒——”
　　“宝贝儿，我回来了，我买了臭豆腐，你要不要——”
　　瞿扬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媳妇对面坐着个彪形大汉，再仔细一看，嘿，这不是那情敌——啊不对，这不是小舅子吗？
　　“呦，你来啦”
　　他和吴虞算是认识，之前碍着于归面子，他也提点过吴虞挺多次的，不过这小子也够上道，凡事都是一点就透，除了这性格实在不怎么讨喜，其余的都还看得过去。
　　吴虞回过头，懒懒地应了一声。
　　于归蹙起眉，将瞿扬连带着那碗臭豆腐一并赶去了厨房，“都说了这东西在外面吃完再回家，你就在这吃，开窗吃，吃完再去刷牙。”
　　瞿扬颇为遗憾，“臭豆腐真的好吃，媳妇儿，你真不尝尝？”
　　于归懒得回应，哼了一声，就关上了厨房门回了沙发，她总感觉，今天吴虞有些奇怪。
　　“小虞，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吴虞还维持着那个低着头的姿势，凌厉的眉眼此刻耷拉着，牙尖不安分地咬着唇肉。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
　　“于归”
　　吴虞轻轻唤了她一声，这短短的两个字，他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恩，我在听。”
　　吴虞时时刻刻都在痛恨他和于归之间这该死的血缘，这份痛恨终于在一日日的压抑中蚀入骨髓，他一次次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肆无忌惮的伤害于归，一次次的看着她因为这丝血脉饱受折磨。
　　但受折磨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这么多年来，吴虞何尝不是日日夜夜承受着爱而不能的苦痛，他无法，只能看着她一次次地投入别人的怀抱。
　　“为什么我不行呢？”
　　“啊？什么不行？”
　　吴虞抬眼，望着于归灿若星辰的瞳孔，心仿佛被什么攥紧了一样痛，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我爱你呢？
　　于归皱起眉，“吴虞，压力再大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能为了工作拼命。”
　　吴虞眸光闪了闪，最终好像灰烬中的余光，跳了两下就熄灭了。
　　唉……吴虞认输了。
　　去他妈的老天爷！老子服你！
　　他苦笑一声，将于归揽进了怀里，像从前一样，毛茸茸的脑袋在于归的颈窝里蹭来蹭去，但这次，他偷偷地，似若无意地，在那方白皙的浅窝里轻轻吻了一下。
　　他说，“好好地，姐”
　　“砰！”
　　厨房门被打开，瞿扬黑着脸，眼刀剐在吴虞身上，恶狠狠道：“小、舅、子、要走了吗？”
　　于归吓一跳，回头怒道：“搞什么，吓死人，吴虞吃过饭再走。”
　　吴虞不慌不忙地放开于归，抬头对上瞿扬杀人一样的眼神，慢悠悠道：“不了，我还有事，走了。”
　　于归刚想挽留，就看见瞿扬嗖地去了门口打开门，一边换鞋一边说话，“好，我送、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