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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刺杀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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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宴后,郑荷衣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好啊,真是好啊。我将军府的下人不止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还能追到长公主面前求人家带自己走!真是好大的脸面呀!”
太夫人院内的大厅里,太夫人杵着拐棍捶胸顿足。
郑荷衣此时浑身是伤,趴在地上。
郑荷衣悲催地想:“卧槽,我tm不会就这样英年,不,幼年早逝吧?《荷衣传》就这样全剧终啦?老天啊,我现在不想改变命运了,就让我平平无奇、朴实无华地在十七岁被女主五马分尸吧!求您了!”
钱麽麽忙出来划分界限:“我早说这丫头贼眉鼠眼、不知礼仪,要不是邱麽麽极力推荐,我是断不会将她留在小姐院里的。”
邓凌芸看着不断哀嚎的郑荷衣,有些不忍,她向太夫人求情道:
“或许真像她说的那样,是梦中有人说的……她才七岁,能懂什么呢……”
胡拢烟附和:“没错,祖母,阿满平时是很谨小慎微的,这次或许真的是有天意……”
太夫人一听立刻火冒三丈。
“天意?你们是说我错怪她了?难不成还要把她供起来当菩萨不成?”
胡拢烟一看祖母如此生气,吓得抽泣起来。
钱麽麽继续火上浇油:“不严加处理以后将军府的每个下人不都吃里爬外、贪慕富贵了吗?”
“把她拖下去打三十大板,要是还有命活着就找个人牙子打发了。”
太夫人命令一下,就有两个家仆将郑荷衣拖了下去。其他人也都识趣地退下。
太夫人身边的周麽麽是芳蹊的母亲,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素日与郑荷衣交好,今天早上芳蹊还哭着求她一定要为郑荷衣求情。
等其他人都退下,周麽麽上前为太夫人捏肩,太夫人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太夫人,其实夫人、小姐她们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您吃了多少斋、念了多少佛?说不定是真的感动了神明也说不定。这丫鬟平日看上去挺木讷老实的,况且她写的那首诗,我拿去给汪先生看过,他说就连当朝数一数二的才子也未必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或许真是有神仙托梦给她的。”
太夫人闭上眼,眉头紧皱。
“但该罚还是要罚的。不如这样,三十板照打,打完让她去辛家媳妇手下做事,辛家媳妇那儿全是脏活累活,也可以让她吃些苦头。太夫人觉得如何?”
“也罢,就依你说的办。”太夫人叹了口气,眼里充满了无奈与忧愁。
一晃大半年时间过去。
这半年多来,郑荷衣每天吃不饱饭,还干着无比繁重的活,夜晚躺在床上时,常常感觉浑身都散架了。
这天晚上,郑荷衣正在火房劈柴火——她必须劈完满院的柴火才能回去睡觉。
“阿满?”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郑荷衣转身看去,来人果然是芳蹊。芳蹊身后还跟着个小男孩,竟是胡不来。
“少爷?”郑荷衣十分吃惊。
“少爷说他想来见见你,我就带他来了。”久别重逢,芳蹊掩饰不住喜悦地说。
“少爷有什么事吗?”郑荷衣问。
胡不来不说话,他走上前,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郑荷衣。
“谢谢少爷。”郑荷衣疑惑地接过蜜饯。
“有空你再带我出去玩吧。”胡不来突然说。
“嗯。”虽然疑惑,但郑荷衣还是直接答应了。
郑荷衣开心地摸摸胡不来的脑袋,胡不来别扭地转身离开了。
深夜,郑荷衣躺在床上,浑身酸痛而翻来覆去睡不着。
郑荷衣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她忍不住从纸包里拿出一颗蜜饯吃起来。
甜蜜的滋味让郑荷衣感到很幸福,她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她真的好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郑荷衣千想万想没想到胡不来竟然还记得自己,这样联想起来,半年来自己偶尔能碰到他,或许倒并不是巧合了。
“嘿嘿,难不成他真的爱上我了?”郑荷衣美滋滋地想,她突然又有了创作《荷衣传》的欲望。开心的同时又不免生起一股悲伤,对于改变陈洛的命运,她或许真的无能为力了吧。
彼时,太夫人寝房内。
“什么?这是真的吗?咳咳咳……”
太夫人大惊失色,一激动咳出血来。
“千真万确,鄙人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跑死了好几匹马。朝廷得到消息后一定不会放过大将军。还请太夫人带上夫人和少爷小姐跟鄙人速速逃难。”
一男子穿着夜行服跪在地上,他的语气刻不容缓。
太夫人满是皱纹的脸写满悲哀,她思索了一会儿后说:
“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必须有人牺牲。江参将,老身想拜托你一件事……”
“太夫人但说无妨。”
夜逐渐深沉,蜡烛已经烧到底端,却迟迟没有人续上。
第二日清晨,郑荷衣正在洗衣服,突然,又有人呼喊她。
“郑阿满?”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声音。
“少爷?”
郑荷衣一看来人是胡不来和他的丫鬟春花,寻思这小屁孩怎么每天那么闲。再说,大白天来找她,她可不敢搭理他。
“周麽麽让我带少爷出去一趟,少爷非说要跟你一起出去。周麽麽已经同意了,你就带少爷出去一趟吧。”春花先开口了。
“出去?出去干嘛?”郑荷衣疑惑。
“少爷一直想去外面集市玩,难得太夫人同意。这有一袋银子你拿着,呆会带上阿强阿忠,就在前门那个集市玩玩,别走远。”
“好吧……”郑荷衣虽觉得疑惑,但这样的好事不做白不做。
郑荷衣打开钱袋,里面是白花花一整袋银子。
郑荷衣灵机一动,她突然想到:
“我干嘛不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呢?现在的苦日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荷衣传》爱谁写谁写去吧。不如我就拿着这袋银子随便逃到某个乡下去,等风头过了我就去公主府找陈洛。实在不行就一辈子躲在乡下,快活地度过这一生,岂不美哉?”
“少爷,要不我们还是爬狗洞出去吧!”郑荷衣堆满笑脸对胡不来说。
“为什么?”
“你想呀,那些下人跟着我们,处处限制,得多无聊呀?”
“好吧。”
说完两人又来到之前的狗洞。因为距上次爬洞已经快两年了,郑荷衣这次好不容易才爬出去。
馄饨摊前,郑荷衣看着吃得正香的胡不来问:“少爷还记得回家的路吧?”
见胡不来不搭理她,她又比划道:“看,沿这条路直走,走几步就到了。”
“我还想吃蜜饯!”胡不来开心地说。
郑荷衣心想逃走的机会来了,忙说:“好好好,我去帮你买。少爷你就呆在这儿哦。”
“嗯。”胡不来乖巧地点头。
郑荷衣起身,刚走几步,她又不放心地转回去。
“少爷,要是阿满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你就先回家哦。”
胡不来看着她,刚开心起来的脸庞又沉默下来了。
“你会不要我吗?”
“当然……当然不会呀!”
郑荷衣拔腿就跑,她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六岁小屁孩就动摇。要是她再回到将军府那个狼窝,一定会被累死的!
“算了,还是先等他回家再走好了。”
郑荷衣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胡不来。这里离将军府不过数武路,出什么事将军府的人能马上赶到。
就在郑荷衣快要打盹时,一个满脸缠着白布、头戴斗笠、拿着把剑的男人坐在了胡不来身边。男人观察了胡不来很久,还不停向四周看去。
郑荷衣心感不妙,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上前拉走胡不来。
就在郑荷衣准备带胡不来回府时,男人突然拔剑向馄饨摊老板刺去,老板受了伤大声呼救,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
郑荷衣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拉着胡不来跑向将军府。
男人却像预料到了一样挡在他们面前。
男人二话不说向郑荷衣砍去,她的手臂被砍伤,不得已放开胡不来的手。
“少爷快跑!快回府叫人!”郑荷衣忍痛大喊。
“你要小心。”胡不来看了一眼郑荷衣,毅然决然跑向将军府。
男人原本打算杀了郑荷衣,却没想到胡不来竟然如此冷静地逃走,于是三两步跑上前抓住了胡不来。
“放开他!”郑荷衣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刺杀大将军胡拾芜之子!”
眼看人越来越多,男人抽出一把匕首就向胡不来的背部刺去。顿时,鲜血洒满了胡不来的背部和男人脸上的白色碎布。
四周的人彻底愤怒起来,他们扛着板凳、扁担就向男人砸去。男人立马扔下胡不来逃走了。
郑荷衣哭着跑向胡不来。
“快!去找将军府的人。”郑荷衣向四周求救。
将军府的人早就听到动静,很快就有好几个家仆赶过来。
“让开让开。”
“是少爷!”
下人忙将奄奄一息的胡不来抱起来送往将军府,郑荷衣也哭着跟在一边。
“少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呀!”郑荷衣牵住胡不来的手,心疼地说。
“我没事的,只有一点点疼。”胡不来没有血色的脸笑起来。
将军府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胡不来房门前,数十个妇人在哭泣。
突然,胡不来寝房的门开了,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邓凌芸忙上前问。
大夫看了太夫人一眼,然后叹气道:“回天乏术,还请太夫人、夫人早早准备后事。”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原本跪在地上的郑荷衣爬了起来,她大哭着冲向大夫。
“他跟我说没事的,怎么会死呢?大夫求求你了,你再救救他呀。”
胡拢烟也掩面痛哭起来。
殊喜呸了一口,捶打郑荷衣道:“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我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还我们少爷的命来!”
“不,不是这样的……”
郑荷衣原本还想解释,太夫人突然发话了:
“把她押下去,过两天给少爷陪葬。”
邓凌芸含泪走到太夫人身边,安慰道:“母亲,不要太动怒,注意身体。”
没想到太夫人却猛地给了邓凌芸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我的来儿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嫁入将军府四年依旧无所出,就干出这种龌龊事!”
邓凌芸没想到太夫人会这样说,她吓得跪在地上,惶恐地说:
“母亲,这四年来,我待烟儿、来儿如何,难道您没有看在眼里吗?母亲这样说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呀!”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这毒蝎心肠的泼妇,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家去,休书已经差人写好了。”
“母亲,您不可以这样对我呀!我对夫君是真心的,现在来儿走了,我知道您很伤心。您不要赶我走,让我服侍您,至少等将军回来好吗?求求您了母亲。”
邓凌芸哭得痛彻心扉,胡拢烟也跪下来求情。
太夫人依旧冷漠,她一把拉起胡拢烟回了屋。
周麽麽扶起邓凌芸,劝解道:“夫人,太夫人已经命您娘家人来接您了。您娘家一直是最疼爱您的,您回去只会过得更好,还是快回去吧。”
“呵。”邓凌芸惨淡地轻笑,她没想到她苦心五年的经营、四年的步步为营,竟会毁于一旦。
“我回去收拾东西。”邓凌芸有气无力地说。
寝房内,邓凌芸将白绫套过屋梁,她踩在凳子上,心酸地回忆五年前初遇胡拾芜时的场景。
那日他大胜归来,而她,作为武将之后,在阁楼上观看到了他的神采。
邓凌芸那时才十四岁,便决定要嫁给这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后来她也真的如愿所偿。
只可惜,那个人的目光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只希望来世,我们能活在太平盛世;下辈子,妾身要早点遇见你。”
邓凌芸缓缓闭上眼睛,踢掉了凳子。
突然,一把剑割断了白绫。
来人接住了摔下来的邓凌芸,邓凌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脸上缠着白布,白布上还沾有血迹。
“你是……江参将?”
邓凌芸认出来人正是胡拾芜副将江庚春。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江庚春原是想来看邓凌芸最后一眼,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想自尽。
“既然母亲不肯信我,那我只能以此来证明我的清白了。”邓凌芸凄惨地说。
江庚春扶起邓凌芸。他紧锁眉头,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其实太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邓凌芸不解,江庚春在她的坚持下不得不说出实情:
“大将军在前线遭了陈氏狗贼的埋伏,他们诬陷大将军已经叛国,消息已经要过来了。到时,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你趁早回去,还可保得平安。”
“所以,来儿并没有死。你们是在演戏对吗?”邓凌芸又看到了希望。
江庚春点头。
“那你带我走吧!我可以照顾来儿,好吗?”
“这……”
邓凌芸立马跪了下来。
“夫人,万万不可。”
“既然你喊我夫人,就应该明白,我是胡拾芜的妻子,是烟儿、来儿的母亲,我怎么可以在家族危难之际独自逃离?不管你要带来儿去哪,都请带上我。”
“好!我江某人必竭尽全力保你们母子平安,让你们与大将军重逢!”
午后,一辆马车悄悄行驶出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