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记》如墨公子

9、九

　　“那……刚刚是我主动抱的你？”申屠见清又问。
　　公主再次点头：“对啊……啊你睡着了手还不老实。”
　　申屠见清心想我信你个鬼，起身告退离开，类似的事情在之后的几天又出现了许多次，都是在他莫名奇妙睡着之后醒来，发现公主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总是管他叫“鸿嘉”，他再问“鸿嘉”是谁，公主就便变回了正常模样。
　　为了确定这种情况的发生规律，申屠见清以方便按时服药为名，让人在家中自己常去的地方都放置了更漏，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莫名睡着的时间没有明显的特征，从睡着到清醒最长不超过一刻钟。除此之外，申屠见清曾去问过家中的下人当日下午的情况，没成想一个个都回答说当时被叫走了，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他身边全剩下公主的人，也问不出什么。
　　直至一日，申屠见清再度从莫名的昏睡醒来时，看了眼更漏，发觉自己竟睡了半个时辰，而公主见他脸色变了，也明白人是换回去了，自觉地松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几分。
　　“怎么？不管我叫鸿嘉了，是分清了我们两个吗？”申屠见清觉得今天必须把话都说清楚，这样下去自己哪天睡死了也说不定。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公主娇嗔着推了申屠见清一把，孰料申屠见清眼疾手快，一侧身从凳子上站起来闪过，趁着公主吃惊，他伸出左手从公主面前的篓子里取了把剪刀，用尖头对准自己的心口。
　　“殿下，臣恳请殿下今日最好把话说清楚，鸿嘉是谁，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臣唯有一死！”
　　公主慌了，连忙招手示意下人过来阻止：“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
　　申屠见清刻意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靠着墙防止被人偷袭，喊道：“别过来，不然我真的要刺下去了！劝殿下最好实话实说。”
　　“没有……你不要想太多了，”公主本想再拖延一会儿，她已经让宫人去找了申屠理和仙人们，只要他们来便一定有办法的，谁知申屠见清不吃这套，举起剪子作势要往下刺，她只能如实相告，“别别别！我说！我说！你……你那身体里有两个人，鸿嘉便是那另一个！”
　　申屠见清见公主听话，便收住了，只是依旧用尖头抵住自己的心口：“鸿嘉是谁，和那天下午的事有什么关系，你从头开始说。”
　　“鸿嘉……其实他是天帝之子，我先前出去玩时认识的……后来，我说要个书上看到的宝贝，要他亲自去取，结果他单枪匹马的去了，却把人给摔没了，但是……但是有神仙说，可以将他的元神聚于心脏，放在人身上养着，等肉身重塑好了，再把元神迁过去，便能活了，”到底是理亏，公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是变作了哀求，“所以那天下午的事，其实就是将他的心换给了你……你别生气，到底是我欠他的，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申屠见清明白了，这些天他忽然睡着时可能就是鸿嘉的元神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把他挤下去了，他问公主：“既是你欠他的，为何不用你来养？”
　　“我……我匹配不上啊……”公主无奈道。
　　申屠见清不信这世上真就有这样巧的事：“那既然都是神仙了，有全天下的人给他挑，为何偏就选中我？”
　　“这……挑起来是要时间的，他不能再拖了，刚好发现你可以，就……就……”
　　“这事我爹也知道？”申屠见清想起他当时听见过申屠理的声音，见公主点头，他心中已经想象出申屠理与公主面对仙人时，仙人会问可否，二人便说他们答应了自己自然会答应。
　　在申屠见清出神之际，突然手中的剪刀便不受控制地飞起来，他自然不肯放手，便被剪刀带着一路拖行到了门口，门外站了申屠理与三五个陌生老者，地上竟有朵朵五色祥云围绕，空中弥漫异香，让人一眼便知晓老者不是凡人。
　　为首的老者面带微笑，抬手轻轻地就夺去了申屠见清手中的剪刀，笑道：“这位便是驸马？在下法号宁忠神君，这厢有礼了。”
　　申屠见清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便问：“我们见过？”这样问话，申屠理自然是要出口管教：“大胆，面对上仙，怎可如此无礼！”
　　“无妨，”宁忠抚须而笑，“是见过，只是见面时，驸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能瞧见老朽。”
　　申屠见清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他在那天下午听过，一时脾气又上来了：“若非我喝了那药，也能睁着眼睛见上仙。”
　　申屠理又要出口教训，追上来的公主急忙打圆场：“见过诸位上仙，事情我已经与驸马说了，方才我俩闹着玩呢，让诸位担心了。”
　　“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宁忠把手里的剪刀又交还给公主，“须得在家静养才是，弄不好可是要一尸两命的。”
　　宁忠这话惹得在场的几人一阵哄笑，申屠理笑着请几人到前厅喝茶休息去，公主扯着申屠见清的袖子让他进屋来，外头凉，当心风寒。
　　申屠见清回到屋里坐下，公主让人去取药来，让他先坐着等等，申屠见清想起之前公主的话，问道：“你说把他的心给我换上了，那我原来的心又在何处？”
　　“这……凡人的心离体便失活，已经……已经……换颗神仙的心不好吗，神仙之寿无穷，说不定能让你多活个几年呢！”公主正愁不好回答，药便端了上来，她接过药碗来，轻轻地放到申屠见清面前，“药热好了，趁热喝罢。”
　　申屠见清并不满意公主的回答，换心之事分明是在自己身上动刀，却全是由别人定的，这是什么道理，见公主把药端过来，他瞥了一眼，不悦道：“这什么药？我不喝！”
　　“你！怎么又来了，我又不是大夫，你问我也没用，我只知道要给你喝药，你停了药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知，你别为了和我置气，便将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他爹是天帝，你要是救了他，你就是他们家的恩人，你们整个申屠家都得受益，如何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见公主这样说，申屠见清的脾气又上来了：“我为何不能与你置气，你与我爹他们，未经过我同意，便要别人来取我的心，这是什么道理？我也不稀罕当天帝的恩人，再说了，我俩现在是夫妻，当初你为一己私欲让陛下赐婚，后又红杏出墙，人家因为你死了，如今还强行拿我去救人，静贞公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无耻？”
　　“你！”听见申屠见清这样说自己，公主一气之下又抬起手来要扇他，可是这手举一半便停住了，生怕把鸿嘉也一道打坏，申屠见清本习惯性地侧头闭眼，忽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指着自己的脸大笑道：“打呀，你有本事便往这儿打，只是你这一巴掌下去打的就是两个人，我是挨打惯了的，只是你那小情郎受不受得了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