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记》如墨公子

8、八

　　被刮破的皮肉翻卷起来，申屠见清却没有感觉到血液流出，伤口竟是凉的，耳边俱是些听不懂的咒语。
　　那持刀人似乎又换了把更重的刀，有几人按住了申屠见清的肩膀和躯干，他能感受重刀在自己的胸骨上磨，然后把磨得掉下来的骨头一根根捡走，随后有许多根针刺在伤口周围，申屠见清顿时觉得胸口闷得慌，几乎叫他无法喘气了。
　　有几只手拿着刀在申屠见清的胸腔里搅和，然后扯走了一块东西。
　　“这便是他的心了，快拿东西来放好。”
　　申屠见清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一个梦来，但是他试图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些人用把手放入他的胸腔里，硬是用一个冰凉的肉块放在心脏的缺口上，然后叽叽喳喳地说要拿什么药，申屠见清已经没心思听了，他只想知道这一切何时结束。
　　被磨下来的胸骨又一根一根地接了回去，针被拔出，伤口被线封好，后又有人在伤口上抹些油腻腻的药膏，为申屠见清揭去布，搬回去套上衣物盖好被子。
　　申屠见清听见申屠理与公主在向那些人说辛苦了，让他们好生休息，出去饮茶，他试图动了动手脚，却依旧动不得。
　　申屠见清后来又不知躺了多久，直至一阵钻心的疼痛出现，他才在床上蜷缩起身子，口中“啊”一声叫起来。听见申屠见清叫喊，外面看守的下人连忙进来按住他，不让他乱动，口里念叨着“叫老爷”、“报公主”之类的话。
　　申屠见清发现自己能动之后，立马睁开眼睛，扯开自己的衣襟，本以为胸口得有一个大大的口子，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反复摸了几遍，也摸不出什么，唯独心口的疼痛在反复提示着他刚刚的不是一场梦。
　　此时已深夜，公主尚未梳妆，披散着头发就跑过进了，见申屠见清这般模样，一把将他抱紧怀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不要乱动。”申屠见清抬手把她推开：“别碰我！下午你们都找了些什么人来，都对我做了什么？”
　　公主略显迟疑地回答：“你……你说什么？”
　　“你和我爹……下午都找了些妖怪来？啊？要取我的心？”申屠见清又问。
　　公主心里慌了，不是说吃了药他就会像睡着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她急忙扯谎说：“你不会是在做梦吧？你睡了一下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如何怪起我来？”
　　好在此时申屠理与王氏也来了，公主急忙站起来躲在二人身后，道：“驸马怕是睡糊涂了，一觉醒来在说胡话！”
　　“休要胡说，我听得清清楚楚，下午你和我爹找了人来，又是割我的皮，又是拆我的骨，还想瞒过我？”申屠见清气得要爬起来找公主算账。
　　申屠理见状不妙，一把将申屠见清推回床上：“混账东西！平日里正事不做，一睡就是一天，还敢在这大吵大闹，对公主无礼，真是反了你了！少看些邪门歪道的书，你就做不了这些混账的梦了！”
　　见申屠理推申屠见清，公主急忙跑过去把申屠见清扶住，当心他摔坏，她这个举动倒是提醒了申屠见清，他反问：“我真的只是在家里睡了一下午，什么人都没有来过？”
　　“正是。”公主连忙点头。
　　“那好，我要出去。”申屠见清作势要起身，公主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去翻墙，去骑马，去射箭，什么累我去做什么。”
　　听见这话，公主更是抱紧了他的胳膊不让走，申屠理怒喝：“去什么去，你大半夜的上哪撒癔症呢！”
　　“我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让我走，反正我睡这么久早已不困了，”申屠见清要起来，公主又一把把他拽回去，拉扯之间申屠见清的心口又是猛地一阵疼，他不禁捂住胸口，“别……嘶……哈，啊好疼……”
　　公主的脸顿时被吓得煞白，记得仙人说过，驸马醒来是没有感觉的，除非出现的魂魄排斥的情况，便会感觉疼痛无比，她松开了申屠见清的胳膊，愣了几秒，才喃喃道：“痛了……痛了就吃药……来人！把药端上来！”
　　为了预防排斥产生不良后果，公主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一大罐的药，此时正好叫人抬上来，倒了碗就要给申屠见清喂，申屠见清一把把碗扫翻在地下：“什么药？我才不喝！”
　　申屠理急忙叫下人再倒几碗，让人上去将申屠见清按着给他灌下去，纵申屠见清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人钳住下巴把碗抵在嘴边，生生呛了几口进去，这药似乎有催眠的效果，他渐渐地便觉得浑身乏力，也折腾不了几下便睡着了。
　　次日申屠见清醒来，发现身下躺着的不是自己的床，看料子式样颇为华贵，再一瞧在床头托腮看着自己的公主，他便明白了。
　　公主见他醒了，连忙问：“醒了？你还疼不疼了？”申屠见清摇头，公主又说：“你以后就住这儿了，我好方便照顾你。”
　　申屠见清冷笑：“是方便监视我吧？”
　　“哎呀，随你怎么说，快起来吃饭，吃了饭把药喝了。”公主被说中，急忙转移话题。
　　申屠见清心想这可不行，以往住自己的住处还有机会吐，如今被她盯着可怎生好，便面露凶色道：“我才不要住你这，若是不让我回去，我便不喝药……饭也不吃了！”
　　后头那句是申屠见清突然想起来的，毕竟药可以灌，饭可灌不了，公主果真怕他绝食，连忙答应：“行，只要你好好吃药，要什么我都答应！”
　　“那昨天下午的事……”申屠见清还想再问，可是公主立刻捂住了耳朵，尖叫道：“你别问了！什么都没有！问了我也不会说的。”申屠见清只能就此作罢，心想着看她能有什么花样。
　　公主说是为了让申屠见清住的更好，派人把他房间里收拾了一番，被褥均换了新的，还指派了好几个人去照顾他，对于申屠见清来说，这只不过是让他吐起来不方便而已。
　　尽管申屠见清每次喝完药之后都会特地吐掉，但到底是迟了些，估计是消化了一部分，半月之后申屠见清只觉得精神是愈发的不好了，午间正与公主讲着话，企图再套出些那日下午的事，忽然便睡了过去，当他醒来时，低头瞧见自己正把公主搂在怀里，公主抬起头来关切地问他：“鸿嘉，你怎么了？”
　　申屠见清一把将她推开，问：“你喊谁？”
　　“你是……见清？”公主一时慌乱，连连摆手，“我口误了。”
　　申屠见清觉得事情不对，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左右手，方才自己将公主抱得这样紧，绝非是被摆弄的熟睡之人，但他没有梦游的毛病，而公主口中的那个“鸿嘉”似乎不单单是口误，他又问公主：“鸿嘉是何人？”
　　“没有……没有人，我就说错了，脑袋里不知怎得就蹦出这两个字了。”公主笑嘻嘻地尴尬摆手，试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