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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盘根错节的回忆2 ...

  •   肖忱把何敛风安置在总裁办公室,就像生怕他走路久了会疼似的,一进门就把他按在沙发上,贴心地给他裹了一条厚毛毯,缠粽子那样在脖子上缠了一圈围巾,再把空调开到三十度,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确认再三才放心地出门开会。

      何敛风生无可恋地捧一杯热茶,看着茶几桌上的糕点半晌没回过神。

      肖忱是吃错药了吗?

      但那糕点实在诱惑,草莓蜜饯、栗子糕、豆沙卷,就包括手里这杯银杏花泡铁观音,都是他小时候喝下午茶的习惯搭配。

      记忆中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何敛风又想起以前在别墅的日子,那时候年纪小,家教又严格,行走坐卧都在管家的监视中,只有表现良好的时候,保姆才会破天荒给他准备布丁和糖糕。

      所以那个暑假他格外努力地念书,只盼着有一天下发奖励,他能带给那位做工的天使哥哥。

      天使哥哥的注意力很集中,工作时心无旁骛,从不四处观望,这给了何敛风极大的勇气,不知不觉中越看越忘神,越看越大胆,于是两人的距离一天比一天近……

      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两块栗子糕,欣喜若狂地跑到后花园,见天使哥哥还没来,火急火燎地把一块放在石桌上,另一块攥在掌心,脚下生风地跑到角落藏起来,而后摸着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每隔一秒钟就要倾身瞅瞅哥哥来了没有。

      不同寻常的是这次他等了许久许久,太阳落山了还是没见着人影。

      “怎么还不来啊……”百无聊赖的男孩鼓着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瞅着少年平时做工的地方,只有一堆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夜风中摇曳生姿,他愈发焦急,“天使哥哥该不会不来了吧,不行,我得问爷爷去!”

      就当他站起身的空隙,陡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扑过来,狠狠地将他按在了墙上,“不许动。”

      音色低沉,带点稚嫩的少年气。

      这里的墙面没有专人粉饰,长着粗糙的尖刺,何敛风作为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是头一回被人按在上面,但他几乎凭直觉猜到了是谁,兴奋感一下代替了痛觉,“天使哥哥?是天使哥哥吗?!”

      “什么天使哥哥……”少年明显加重了手劲,“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把你带到老爷跟前,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何敛风急了,“我不是小偷!我是……”

      “不是你还能有谁!”少年的视线往下,瞥到他的手收得紧紧,好像捏着什么东西,“还说没偷东西,交出来!”他松开男孩的肩膀,转而去抓他的手。

      谁知何敛风被凶了一回感到莫大的耻辱,还有和印象完全不同的“天使哥哥”,美梦“嘎啦”碎成了渣滓,男孩嘴巴一撇,鼻头一红,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方圆几里瞬间响起震天动地的杀猪般的嚎叫。

      “呜哇——你不是天使,你是恶魔,恶魔哥哥啊呜呜呜……”

      少年立刻慌神地左观右顾,堵住他的嘴,“嘘!你小点声!把管家吵过来你我都得玩完!”

      这张脸有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神色,彻底颠覆了何敛风以往的想象,他抽抽噎噎地止住声音,睁着一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

      少年颇为没辙地道:“你不哭了?”

      何敛风郑重地点点头。

      少年松开手,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可怎么办,不是你还能有谁,据我所知后花园比较偏僻,佣人们一般都不会来……”

      何敛风好奇地问:“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少年不以为意地睨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别以为哭了一下就可以洗清嫌疑,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

      何敛风不知道“洗清嫌疑”是什么意思,依葫芦画瓢地道:“那我再多哭一哭,是不是就可以洗清嫌疑了?”

      “……”

      见他看傻子一样望着自己,何敛风偏了偏头,“恶魔哥哥?”

      少年一脸嫌弃地在他面前经过,径直走向了平时工作的花园。

      何敛风忙跟上去,“恶魔哥哥,等等我啊!”

      少年简直要给他跪了,回头道:“恶魔恶魔的,你叫谁是恶魔呢!”

      何敛风立马停住脚步,委屈地攥紧衣角珉了珉唇,透亮的泪水在眶里打转,愣是没流出来。

      少年终于败下阵来,“别哥哥不哥哥了,叫我‘阿忱’就好。”

      何敛风刹那间春风满面,换脸堪比翻书,“那你叫我‘阿风’就好!”

      此时一阵熏风卷起一片落叶,混着玫瑰花凋零的花瓣,弥散在月光涟漪的波澜中,宛如长天一色的世外桃源。

      “想什么呢?”肖忱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男人貌似刚开完会,领带还没解,蹲在面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肖忱的骨骼非常出色,线条结构如同被凿子削过一样清晰,就像有人精镌细琢的雕塑作品,一根一线都结合得完美无瑕,那削切一般锋利的脸上散发着露骨而透彻的目光,犹如能把人看穿……

      何敛风蓦地红了脸,“没有想什么……你开完会了?”

      肖忱似乎有些热,拖了大衣外套搁在茶几上,转而帮他拉紧了领口,“还冷吗?”

      何敛风摇摇头,“不冷。”
      别说冷,现在他已经热得出汗了。

      肖忱好像并不相信,隔着衣布捏了捏他的胳膊,“感觉还没回暖,我去把空调开高点。”

      眼看他转了身,去够桌上空调遥控器,何敛风连忙拉住他的衣摆,以免这人把房间变成烤箱,“不冷!我真的不冷!”

      肖忱又问了一遍,“真的?”

      何敛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真的真的,不信你摸!”说着伸出手,修长的指尖碰到男人的掌心。

      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一点传入心底,肖忱回握住他的手,带了点恳切的意味,“别骗我。”

      何敛风感觉到他的手心发汗,似是在微微发抖,终于没办法无视男人的反常,正色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肖忱第一时间否认,答得太快反倒有些窘迫,短暂沉默过后,他的目光落到茶几的点心上,“糕点没怎么动,不喜欢?”

      这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就像明摆着要瞒他。

      其实昨天晚上肖忱通完电话回到房间,青年人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嘴里呢喃着“冷”,他以为何敛风发烧了,拿体温计测了一下,发现体温正常,只是浑身冒冷汗,不像是感冒,他只能脱了衣服抱着他,试图以自己的体温帮他升温。

      可半个小时过去,何敛风依然喊冷,手脚冰凉得没有一点起色。

      他半夜给医院打电话,想送人去急诊。

      结果何敛风蜻蜓点水地碰了下他的嘴角,面颊桃红、眼神迷离地低吟,“抱我……抱抱我好吗……”小腿攀上男人的腰,身体不自觉地往他那边拢了拢。

      肖忱的下腹一紧,当时就有点把持不住。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然后肖忱一不做二不休,用床单将人裹了一层又一层,重新搂过他的腰,脑海默念《出师表》,心想诸葛亮一片报国之心,刘备托孤真真令人唏嘘。

      总之缓了良久才把那些龌龊的心思压下去。

      何敛风还被蒙在鼓里,笑着回复他的上句话,“没有不喜欢,只是很久没吃过了。”

      肖忱见他没有起疑,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周末得带他做一次全身检查,顺便给心理医生瞧瞧,也许不止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一门心思扑在何敛风的病情上,话没过脑子就出了口,“是婷婷生前喜欢的,刘管家说你们口味相似,我就命人买了一些。”

      何敛风的笑容一僵,险些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话说……”可惜肖忱是个不拘小节的汉子,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微小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支消炎药,瓶身挤得只剩一半,看样子是用过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该抹药了。”

      何敛风疑道:“抹什么……”话到一半,他陡然反应过来,想来今早起床时神清气爽,敢情是肖忱帮自己上过药了。

      那他……肯定看到了那些痕迹……

      某个看光的人一声不吭地坐在茶几上,还在拼命思索要怎么说才能减少何敛风的心理负担。

      一秒。
      两秒。

      只见何敛风面无表情地解下围巾和毛毯,行云流水地脱去衣服,露出清瘦的身体,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拘束。

      肖忱:“……”

      上完药(省略),何敛风故意避开男人去穿衣服,而肖忱捂着脸站在他身后,内心全是七荤八素的情愫,仿佛还能从指尖上感受到青年人的触感,柔软又细腻。

      他也不是没开过荤的和尚,怎么就被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迷成这样了。

      何敛风穿好衣服,面色冷淡地睇了一眼凌乱的沙发,还有一旁搁在茶几上的点心,二者讽刺地摆放在一起,他的心脏恍若被针扎了一下,里面流出酸疼的液体。

      随后,他望着肖忱的背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忱哥哥,你印象中的姐姐,真的是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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