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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盘根错节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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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敛风被带到附近的工作室，这里地方不大，家具也少得可怜，只有一张床一个电脑桌，一把掉了漆的椅子，虽然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冷清得过分了。
肖忱脱下外套给何敛风盖上，自己则翻箱倒柜地掏出一个电烤炉，插燃之后也不闲着，把床铺提起来使劲抖了抖。
何敛风看着这个和男人风格完全不搭调的火炉子，手靠得近了些。
肖忱铺好电热毯，见何敛风乖巧地坐在炉子旁，像一只瑟瑟发抖的仓鼠，他过去牵起那只手，冰凉的触感惹得他蹙了蹙眉，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地搓了起来。
何敛风眼神呆滞地道：“这是哪里。”
青年人的手迟迟不升温，肖忱着急想帮他捂暖，但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做得相当生疏，“以前创业的个人工作室，好久没用了，这里比较近，我怕你坚持不到回府邸，先带你过来。”
谁知何敛风忽然抽回手，一个起身跨上他的身体，面对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在肖忱一脸疑惑的表情中俯低脑袋，亲了亲他的脖子。
肖忱忙不迭推开他，“你干什么？”
何敛风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你不是带我来做这种事的吗？”说完一个闭眼，又亲上了他的嘴。
肖忱险些沉浸在这一吻中没回过神来，赶紧推开他的肩膀，“你疯了？”
何敛风眼光木讷，却竭力挤着笑，好像这样就能挽回男人似的，“我对你，就只有这种价值……即便是这种关系……我也不想结束……”
肖忱明白了，他是在害怕自己之前说的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何敛风这个样子遭受了什么，走路姿势的幅度很小，一直在避免牵扯到下面的肌肉，还有胸前肿得仿佛要破裂的皮肤，隔着一层浸水的衣布，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不知不觉收紧了五指，“谁干的。”
何敛风：“什么？”
肖忱蓦地对上他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道：“我说是哪个混蛋把你弄成这样的！”
毫不客气的怒视侵凌过来，何敛风的瞳色终于亮了一些，“不是他们的错，是我自愿的。”
话一出口，肖忱的眸子放大了一圈，“‘他们’？”
“不是……”何敛风发现说漏嘴，惊恐得浑身颤抖，“没有，不是……”
感受到他近乎病态的觳觫，肖忱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极轻极轻地环住他的身子，宛如哄逗孩子睡觉那般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我在这，别怕。”
这短短八个字就似有什么魔力，巨大的城墙都在这句话中轰然倒塌，滔天的洪水欺压过来，淹没了他多年以来建设的防线，刹那间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何敛风终于忍不住这泛滥的苦楚，埋在肖忱怀中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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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肖忱抱着何敛风挤在狭小的床上，一直等怀里人睡去，他才点燃一根烟来到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
听筒传来老人慵懒的声音，“肖老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肖忱抽着烟，淡淡地道：“秦元德，我们认识多久了。”他说的是家常话，在这个节骨眼下显得不太正常。
秦元德立马猜到了他的来意，“肖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秦元德笑意更浓，“我们秦家的商品一向很不错，如果肖老弟喜欢，大可以拿过去玩玩。”
肖忱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烟，“你们的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啊。”
秦元德：“彼此彼此，你不也把我们的‘长岛冰茶’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吗。”
肖忱握烟的指节一顿，“果然，是你们把他弄成这样的。”
“先说好，肖老弟。”秦元德不怒反笑，咯咯的笑声渗入耳膜，宛如有人用细长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一路尖锐的震动，有一股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接着一道又尖又细的音色传过来，听得肖忱怒火中烧，不自觉把香烟掐成了两截。
“‘长岛冰茶’是借给你的，不要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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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缕光照在青年的脸庞，连空气都变得静谧清幽，泛着些许淡淡的甜味，何敛风睁开眼，发现身上干爽舒适，衣服也换上了白净的睡衣，这睡衣对他来说有些大了，一截袖子突兀地露在外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特殊的柔顺剂混着香水味。
是肖忱的味道。
他一瞬间安下心来，拉起衣服埋在里面闻了闻。
“噗……就这么喜欢我啊。”
他闻得正欢，忽然听见一句嗤笑，肖忱从厨房门口走过来，穿着黑色T恤和休闲裤，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梳起来，而是自然地放在额头，少了一丝成熟的魅力，却多了一丝年轻的蓬勃。
何敛风忽然想起儿时和他初遇的一幕，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他第一次回乡下探望爷爷，村里的蝉鸣一直从树林响到别墅，他闲来无事，偷偷躲开管家的监视来到院子，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年戴着白手套，正在修剪花卉。
少年的皮肤很白，指节修长，在太阳底下泛着微光，就像每天听过的睡前故事里的天使一样。
那一刻，年仅十岁的何敛风懵懵懂懂了字典里的“一见钟情”。
后来听爷爷说那是村里的小孩，利用暑假时间过来赚点外快。
于是何敛风每天一遍一遍地等，一遍一遍地盼，等太阳落山，盼少年过来做工，然后做贼一般躲在角落，看少年用灵巧的手将杂乱无章的花草归于井然。
“想什么呢，”肖忱已经走到他面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想这么认真。”
男人的脸和从前区别不大，除了下颌线更加硬朗分明，眉眼的形状几乎和记忆中一样，只不过瞳孔好似没有那么明亮了，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
何敛风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了。”
肖忱干笑两声，搬来椅子坐下，舀一勺热粥吹了吹，“你别说，那时候你姐姐像个小仓鼠，天天跑到后花园看我，她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每次都逃得特别快，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将勺子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
何敛风听着听着，笑容慢慢凝滞在了脸上，冥冥中好像有无数个盘根错节的树根交织在一起，有些东西开始不对劲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肖忱作出沉思状，“大概是她第一次回乡下别墅看爷爷的时候？”
何敛风一对漂亮的眼眸越睁越大，木然地望向肖忱，“姐姐……从来没有去过爷爷家……”
“……”短暂沉默过后，肖忱勾唇一笑，“也许是我记错了，来，把粥吃了。”他又喂到青年嘴边，温柔地看着他。
何敛风知道他是故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往下纠结，一口把粥吃进了肚。
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去。
何况现在肖忱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休息一个小时后，刘管家早早地在楼下等候，接他们的老板上班。
两人肩并肩地出现，何敛风身上还穿着肖忱的衣服，刘管家貌似一点都不惊讶，恭敬地打开后车门，“老爷，餐点在车内已备好。”
何敛风一瞧，车载卓上果然有一杯热牛奶，还有一块放在盘子里的草莓布丁。
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那你上班，我先走了。”何敛风不再往里看，故作轻松地退后一步，挥了挥手。
谁知肖忱下一刻抓住他挥动的那只手，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你不用走，陪我上班。”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他塞了进去。
“等……”
“砰”一声车门关闭，肖忱怡然自得地靠在沙发椅上，两只大长腿自然交叠，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何敛风像初次进入大观园的刘奶奶，拘谨地到处看了看，感叹高档商务车就是不一样，车里空间大到足够容纳一个一米九的个子伸直腿，沙发皮是上等的鳄鱼皮，就连车载配件都印着高奢品牌的logo。
“刘叔记得开慢点，别影响阿风吃东西。”
何敛风本来还在品鉴有钱人的奢华，结果他这一句话传过来，胸口宛如被千斤重的铁块砸中，蓦地抽痛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阿风，是肖忱以前唤过他的小名。
也不知道肖忱是睡着了没听见，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隔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
何敛风只能悻悻作罢，拿起手边的草莓布丁，在最底下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勺。
后视镜映出刘管家的上半张脸，“何少爷，餐点可还合你口味？”
何敛风礼貌地笑了笑，“嗯，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就好，老爷平时都是在公司食堂吃的早餐，我们没有备餐的习惯，今天老爷和我说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好了。”
何敛风一边嚼，一边吮了口牛奶，这牛奶很甜，布丁的草莓味也很浓，基本都是按他小时候的偏好来的，“怎么会，您准备的这些都是我好久没吃的，很怀念，以前我们家经常给我做这个当早餐。”
“那真是太好了，您要爱吃，可以天天来。”
“哈哈哈好啊。”
话闸子打开了，刘管家也变得健谈起来，“其实我是按夫人的口味准备的，您和夫人不愧是一家人，吃东西的口味都很相似。”
不自然的违和感又涌了上来，何敛风看着手中的餐点陷入了沉思，“您是说我姐姐？”
那布丁闪着圆润的光，粉嫩的红色占据视线，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是啊，夫人早餐也爱吃这个，我想应该是你们家的传统吧。”
何敛风笑而不语。
怎么可能。
何语婷乳糖不耐，讨厌甜食，以及一切乳制品，怎么可能当成早餐天天吃？
整个何家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喜欢吃甜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