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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这个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据说是晚自习不抬头,下课走廊应无人,不过也都是上边的方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一班是公认的最优班,可照样也还有松懈的,有些是不能适应这个班的学习强度,一些则是,比如宋闻那样的学神,靠的是天赋。
      耿年扒拉着纸写了大半天,教科书资料书笔记本草稿本堆了一桌,宋闻则随便挑了一本杂志看,悠哉闲哉。
      耿年看过去,生物科学类的。不要说一般高中生会看这些,可能校外的报亭也没这些杂志。他对这些很感兴趣?那他怎么会去文科班。
      耿年看着那杂志出了神,宋闻凑过来,问:“怎么了?”
      耿年学着他小声说话:“你怎么说话了?”
      宋闻凑到他耳边:“因为马上放学了。”
      “这么快?”耿年抬头看黑板一侧的钟,差两分钟九点半。
      耿年放下笔,捏捏手转转脑袋,活动活动已经机械的身子。
      同下午放学的嘈杂一样,下课铃一打全班都沸腾起来,各种再见拜拜完全看不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耿年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宋闻往教室外走,一路上一直有人和宋闻打招呼。
      再见,拜拜,明朝见,明早会。还有那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
      一到校外人流分散,宋闻才得以停歇。
      耿年只是问:“你晚自习看的那本杂志是什么?”
      宋闻把书包从背后拿过来,翻找着拿出那本杂志递给耿年,耿年一翻,好家伙,全英文的。
      他大概看了一下,差不多都是一些论文,很多特长的专有名词,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把书还给宋闻,摇摇头,不敢作评价,只能说:“你太厉害了。”
      宋闻:“夸我啊?”
      耿年踢过一块石子:“不然呢。”
      此时两人没了言语。两人并排地走,宋闻左边的耿年和他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就怕自己蹭到他的伤口。
      这人怎么那么暖心呢。耿年悠闲地走,在沉默之中毫无不自在。气氛融洽,谁也不用多说什么,就这样走着简直就是最棒的体验。
      “嘿小媳妇诶卧槽!”段博远还没挨着宋闻就被捶了一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狠心?!你不是不对好兄弟下手吗?”
      “嘿哥们!”耿年开心地和段博远打招呼。
      “嘿兄弟!”段博远在宋闻另一侧朝他回话。
      段博远说:“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耿年吗?”
      宋闻撇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耿年哈哈一笑:“没事,清者自清。”
      段博远:“宋闻你往这边走干嘛?”
      “没你事,自己玩去。”
      段博远被宋闻轰走,只能自己孤零零地落到后边去,和他的兄弟伙们嘻嘻哈哈。
      “你看起来真的不一样,是不是那些女生对你有什么误解?”耿年还是忍不住问。宋闻真的超级有礼貌,不管是谁和他说话他都认真地听,和他打招呼他也认真地回,但也似乎没和任何一个人有交集,只是淡淡的,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嗯,”宋闻低低地应答一声,喉结下沉得厉害,“他们还乱说你是个疯子。”
      “算了,日子还长着。”耿年无所谓,最终呈现出来的都会是真相,“这边走,去买药。”
      夜色昏暗深沉,城市的天空上还有几颗星,在熠熠发光。
      耿年的身体忽然轻轻绷起,装作和宋闻讲话的样子,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果然,有五六个男的缀在身后不远处,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他带着打量的眼神光明正大地望了他们一眼,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又转过头去。
      宋闻小声说:“我可以。”
      耿年说:“我也可以。”
      “你不行,”宋闻皱眉,“你身体还虚着。”
      耿年发出不屑地声音。
      两人加速步伐进入角落,仿佛想趁着黑暗躲过后面的几个人。
      那几个男的毫不顾忌地往里边一冲,看见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两人。
      “范天锐人呢?”宋闻打直背,像一棵无法撼动的树一样在气势上俯视他们。
      里边一个染着红毛穿着破洞裤的男生站出来,脸一横:“什么破玩意敢叫我们老大名字!?”
      他脑袋被后边的人一拍,整个人晃到了一边。
      耿年想着要是是冯诚业那样的大家伙可就真得完蛋,没想着那人是个不大强壮地憨厚老实人模样。
      那人说:“今天惹了我范哥,再怎么样也得放点血吧。”
      看着人好,说的话可不怎么样。
      耿年双眉一挑,看着挺高兴:“怎么,他亲娘还健在啊?”
      “听说你们都是一班的,不好好读你的书惹什么人?”那人说,往后招招手,那几个男的就要往上冲,藏着的刀子棍子也亮出来了。
      耿年可没来过这种街头混战,他用力揉了自己的拳头,等待他们的“光临”。
      没想到宋闻把他狠狠一拽,差点把他给拽倒,他听到宋闻失态地大吼:“快走!那些人来了!”
      他还茫然着,就听到惨叫声,面前那几个冲过来的男的已经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而他们旁边站着的是另外几个统一穿着黑色衣服的精壮男人。
      “这拨人……”两人已经毫无退路可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两人出列,一个提着手提箱,另一个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
      宋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肌肉男一把抓住手腕往后一别,让他动弹不得,对冲上来的耿年视若无睹,像城墙一样把他堵在了外边,碰不着宋闻丝毫。
      “把手拿过来点,我不方便。”提着手提箱的人打开箱子,用棉签给宋闻的手腕涂上什么,将手中的针头扎了进去。
      心急如焚的耿年听到宋闻痛苦难耐的低吼声,自己共情地疼痛起来,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但他毫无办法,挡住他的那个男的完全不给他一丝希望。
      “可以了。”死寂的只有呼吸声的角落里,手提箱的声音格外刺耳。
      宋闻被随手扔到一边,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大口喘息。
      耿年怔怔地听着叮嘱,会发高烧,不能吃药,不能送去医院,每年都会有,会死人,要寸步不离,三天,有什么问题直接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之前给范天锐放话的那些男的已经离开了,现在那几个黑衣男也离开了,角落里只能听到宋闻发出的声音,狼狈而绝望。
      他惊慌地赶忙把他扶起来,揽着腰往自己家里边去。
      宋闻已经不能说话了,对他做出的行为也没有丝毫反应。他有些害怕,他已经能感受到宋闻的体温在急剧攀升,那已经不是正常人发烧能到达的温度了。
      当宋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的时候,他的心狠狠揪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破事,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他把宋闻背起来,吃力地快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宋闻的家在哪,也不知道他父母的电话,更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回去,按着裤兜里名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打过去。
      霓虹灯在风中流淌,很快被甩在身后。他的呼吸频率被宋闻传染了,开始了濒临窒息的急喘。
      再快一点,只有回家才能打电话。
      他用力地戳电梯按钮,顾不得排队就冲进去,他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和宋闻说话,希望他能保持清醒。但已经不可能了,宋闻一直在呻吟,发不出其他声音,渗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耿年的背。
      再快!
      耿年不管门铃,直接锤门,手上的疼痛让他理智几分。不行,他感觉宋闻快死了。
      “儿子……诶!”耿母开了门,受惊地看着门口的两人,“怎么回事?”
      耿年急匆匆地进卧室把宋闻放到床上,去拿了毛巾给宋闻擦汗。
      “妈你帮我倒点水给他喝!”他喊道,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汗水濡湿了指纹解锁,他只能心急如焚地敲击密码,用流进汗水的双眼死死地看着纸条,按下一个又一个阿拉伯数字。
      他手不停地给宋闻擦汗,接过耿母默默递过来的水喂给宋闻。
      “嘟……嘟……嘟……”
      长达二十秒的等待,电话终于被接通。
      “他要死了?”那边传来男声。
      “我死你妈,宋闻怎么回事!”耿年咆哮。
      那人懒洋洋地:“哦没死啊。”
      “嘟……嘟……嘟……”
      手机被耿年死死攥住,他瞪着手机就要嚼碎它一样。
      满是热汗的背被轻轻地拍着,耿母说:“别着急别着急,先看看情况。”
      她往宋闻额头上伸手一摸,惊讶地说:“怎么这么烫!得送医院啊!”
      “不行,不能送医院。”耿年沉默了。
      他俯身在宋闻耳侧问:“我能做什么?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爸妈电话多少?”
      宋闻微微睁开眼,因为突然干燥而黏合在一起的双唇已经不能张开,他又缓缓闭上眼睛,咬着牙沉默不语。
      “……”
      “怎么那么闹腾,哟这谁家的孩子搁这躺着呢!”耿爷爷从卧室里出来,往耿年那一凑。
      他往床上细细看了一眼,沉思一会,说:“这孩子……命不太好。”
      耿年问:“您看他这样,有没有什么偏方能帮他降温的?”
      耿爷爷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不行,说:“我,我看着他就头晕啊,我要回去睡了。”
      “爷爷……”
      “年年,别问了。”耿母阻止他。
      耿年颓然坐下,看宋闻的汗水已经润湿了毯子,心急似火。
      怎么就命不好了,怎么就头疼了。耿年毫无头绪。
      这人那么好,怎么会受这些无妄之灾?
      耿年拿毛巾给他擦脸上不停冒出的汗。
      怪不得看起来有些清瘦,他掂了掂宋闻的手腕,原来是受了那么多罪。
      耿年忽然想到那些黑衣男来时宋闻的反应,只是叫他快走,而自己被抓住的时候不吭一声,没有一点反抗,顺从地接受注射。
      是不是,他已经习惯了,难道真的是一年一次这样的注射,是不是每年都会这么痛苦?
      生活在无灾无难里的耿年想象这种痛苦和煎熬,一瞬间有些难受得反胃。
      他让母亲去忙自己的事,给她解释说还不知道宋闻什么时候能好,不知道会在这里多长时间。
      耿年把窗户开到最大,看了一眼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流,那么广的视线里,还是觉得提不上气来。他脱掉宋闻已经可以拧水的衣服和裤子,用水沾湿了毛巾不断给他擦拭,时不时给他喂水,一直忙到后半夜。
      宋闻身体还是一样地滚烫,但已经不流汗了。他把自己穿着最宽松的衣服给他套上,这才敢把空调打开,等房间温度将下来的时候给他盖上薄被。
      冲了个澡回来,没听到宋闻的轻哼声,吓得他心脏一蹦,赶紧上前,看到宋闻安稳地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对了,刘姑!
      他进班级群里找到胡小谷,给她发消息问有没有校医室的电话,没等着回复又给班主任发去消息,顺便向她请假。
      希望刘姑能知道该怎么办,再不济问到他父母电话也行,总比他这个无头苍蝇好。
      他费力地把宋闻挪到一边,挤着宋闻睡着了。
      至于全是汗水的毯子,明日再说。
      那么多的事,也许明日就会少很多。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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