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天定》往兮归兮

4、第4章

　　马车到达一处酒楼，这是他们原定的目的地。

　　“下去吧。”卫翊突然开口道，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小二将他们引到二楼雅座。

　　菜上得快，他全点的她爱吃的。

　　雅座里谁也没说话，曾经的亲昵似过眼云烟。

　　许久，卫翊突然抬眼道，“我下去看看。”

　　语罢，也没多看她一眼，抬步往外走。

　　孟凝瞧着他的背影，垂下眼帘。

　　去找江小姐了吧。

　　叹息一声，她又拾起筷子。

　　这桌菜好，可不能浪费了。

　　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直到一桌菜都凉得发硬，人也没回来。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等。

　　小桃着急地望着楼下，“姑娘，世子这是去哪了啊。”

　　孟凝淡笑，“马上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小桃眨了眨眼，“真的？”

　　她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推开，侍卫萧勤拱手道，“孟姑娘，世子吩咐奴送您回府。”

　　孟凝看一眼瞪大眼睛的小桃，笑了笑，“好。”

　　马车启程回府，来时马车里两个人，回去时已只有一人。

　　马车晃动着，头上的步摇也在晃，孟凝的心却很静。

　　越来越静。

　　静到，当她无意中撇到巷道里相拥的人儿时，也没有任何波澜。

　　她回小桃，“你想去就去吧。”

　　然后放下帘子。

　　有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至死渴望求而不得的，其实在很久以前差一点就拥有了。

　　终究是不可能了。

　　巷道里，卫翊似有所觉，往外看去，也只来得及看见半个车轱辘。

　　他转回头，继续安慰着怀里哀泣的倾城美人，“婉儿莫哭。”

　　从小哄她到大，他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哄她。不知她风寒的是他，与别的女人厮混的是他，把她抛在脑后的也是他。

　　他只能一遍一遍道，“婉儿莫哭，是翊哥哥的错。”

　　美人哭累了，眼眶红，鼻头也红，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卫翊从秋莹手上接过帷帽给她戴上，看着面前动人心魄的容颜，脑中却忽然闪过在寺庙里他摘下孟凝帷帽的画面。

　　皱了皱眉，他拉着江婉往一边停驻的马车走去，牵着她上马车。

　　一上马车，江婉就再次埋进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任她抱着。

　　“翊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婉儿了，只喜欢孟妹妹，你对她比对我都好了。”怀里的美人委屈哀伤道。

　　“莫要多想，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她哪一点配和你比，你若不喜欢她，我就少见她。她怎么都越不过你去。”卫翊抚着她的发，轻声道，“下月初十就是我们成婚之日，你好好的，等我来娶你。婉儿，我们说好了要恩爱一世白头偕老，此生我定不负你。”

　　江婉抬头看他，“我信翊哥哥，你不会负我。”

　　美人明眸含情，秋波流转，温柔缱绻。

　　卫翊神情也不禁温柔下来。

　　忽然，江婉大胆地碰了碰他的薄唇。

　　卫翊一愣。

　　江婉羞红了脸，“翊哥哥会觉得婉儿放浪吗？”

　　她用一种羞涩又渴望的眼神看他，“婉儿还想亲。”

　　卫翊还有些愣神，她更大胆地亲上来，不得章法地亲。

　　卫翊回神，按住她，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排斥。

　　压下想要推开她的冲动，他缓缓低下头，含住她的粉唇，一点点深入。

　　马车停在江府附近，秋莹扣了扣车板，许久，帘子才被掀开，卫翊抱着江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抱进了江府。

　　江恒被通知走进大堂时，见这一对未婚夫妇腻在一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江婉这才从卫翊怀里抬头，一对上老爹揶揄的眼神，立刻就羞红了脸站了起来。

　　卫翊也跟着她站起来，郑重作揖，“小婿卫翊拜见岳父。”

　　江恒笑道，“世子不必多礼，老夫有如此英才俊杰做女婿，是老夫的福气。”

　　“小女与世子自小青梅竹马，一直盼望着能嫁予世子，如今总算要如愿以偿，万盼世子能好生对待小女，不负她一番痴心，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爹！”江婉有点恼地喊道。

　　“婉儿害羞了，你的心思爹爹清楚。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子这般神伟英才，你没有心思才叫人担心呢。”江恒笑道。

　　卫翊轻笑，“岳丈放心，我和婉儿感情甚笃，在卫某心里，此生有婉儿足矣。”

　　江恒笑得更和蔼，“好了，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还未成婚，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说罢捋着须发，笑呵呵地走了。

　　江婉甜蜜蜜地又挽上卫翊的臂弯，笑盈盈道，“翊郎，婉儿真想快点嫁给你。”

　　卫翊搂她入怀，“婉儿我也念着呢，我从十二岁一直想娶的女子终于要是我的妻子了。”

　　江婉埋在他的肩头，幸福地闭上双眼。

　　此刻她心头全是甜蜜，那些曾经诞生的怨恨也早已抛在脑后，被对他的深深思念所替代，被将成为他妻子的喜悦充盈。

　　哪里还记得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护国公府，凝怡苑。

　　女子挽着发，着一身白衣，坐在桌前一笔一画临帖，认真的眉眼，透着一种安宁平和的美。

　　小桃凑在桌前看了一会儿，去厨房催了催，端着一碗瘦肉粥进来，朗声道，“姑娘写了那么久的字，累了吧，小桃给姑娘要了一碗粥。”

　　“小桃越来越贴心了，想好晚上要吃啥了吗？”孟凝放下笔，笑道。

　　小桃手放着盘子，脑子里应着她的问话，各式各样的美食闪现，嘴上脱口而出道，“水晶饺子，樱桃肉，四喜丸子，炸排——”

　　才反应过来，她可爱地撅了撅嘴，“姑娘！”

　　孟凝笑，“怎么了？小桃想吃的我也想吃。”她撇一眼大门处，“去厨房点吧。”

　　小桃感动，“姑娘总是对小桃这么好。”

　　孟凝只笑，“我也是丫鬟，和你没什么区别。你又比我小，我照顾你是应当的，去吧。”

　　小桃不愿听她这么说，“姑娘不要这么说自己。姑娘以前是丫鬟，但我觉得姑娘今后一定不得了。绝对是个顶顶的人物，就像，就像后土娘娘一样。”

　　孟凝看了看她，觉得这丫头真是太抬举自己了。也太单纯了，这么点恩惠就这么亲近她了，真是让人担心，“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我得了势，让你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小桃傻傻笑，“好。”

　　孟凝嫣然一笑。

　　入夜，万籁俱静。

　　孟凝坐在床头摩挲着木雕。

　　角落烛火昏黄明亮，静静地燃烧。

　　小桃昏昏欲睡地靠在椅子上，沙哑着声音，“姑娘，我们还等吗？”

　　孟凝手一顿，看了看窗外。

　　“不等了，睡吧。”

　　烛火一个接一个熄灭了。

　　翌日，世子爷宿在江府，一夜未归的消息传到了国公府。

　　“砰！”小桃气呼呼地把食盒砸在桌上。

　　“怎么了？”孟凝放下书卷。

　　“姑娘，翡翠她们竟然嘲笑您。哼，我看啊，她们就是嫉妒您得世子宠爱！”小桃来气，别人只能窥得一隅，而她却清清楚楚，世子对姑娘有多宠爱，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便是世子将要娶妻，姑娘的地位也绝对不一般。

　　说什么“风光不了多久”，切，她倒是觉得姑娘绝对能风光到最后。

　　“让她们说，不痛不痒地，没意思。”孟凝淡淡道。

　　小桃把食盒打开一碟碟摆开。

　　“嗯，不过，姑娘担心吗？世子马上就要成婚了。”

　　孟凝一笑，知道小桃的隐忧，担心男人娶了妻，她这个通房丫头会失宠不说，还会成为正头夫人的眼中钉。

　　“我并不担心，我真心祝愿世子和世子夫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孟凝认真道。

　　“小桃也希望世子和世子夫人好，可是小桃怕世子夫人容不下您？”小桃犹豫道。

　　“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只能往后注意些，我们龟缩一隅，若是如此还有劫难，那就只能认了。”

　　小桃觉得姑娘有点悲观，世子肯定会保护您，她天真地想。

　　这边俩人用过午膳，那边卫翊回了府。

　　走过回廊，他习惯性地向凝怡苑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突然定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回头朝着书房走去。

　　一个月倏然而过，国公府为着世子婚事的准备差不多完成了，提前几天，就让家丁仆从张灯结彩，整个国公府喜气洋洋的。

　　只有凝怡苑格外清冷。

　　自那日起，世子都未踏足过凝怡苑，与之前的日夜不离是天壤之别。

　　谁都认为世子已经厌弃这个女人，加上国公府里将要迎来世子夫人，都争着向夫人表忠心，凝怡苑成了真正的“冷宫”。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场盛大的婚事，皇帝亲自主婚，举世瞩目，新郎却在成亲前一夜只身前来了他许久未踏足的“冷宫”。

　　小桃出来时见到他很是惊讶，“世子…”

　　她想进去禀报，却被他制止。

　　他站在那，端端是仙姿玉骨，风华绝代，教人难以想象他穿上红衣后会是怎样的绝世之姿。

　　连还未开窍的小桃瞧着都着实羡慕今后的世子夫人了，能有这般模样的夫君，怕是此生都无憾了。

　　卫翊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一开始他都忍得很好，不见她，不想她，只是随着婚期越近，他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他越来越烦躁，控制不住地想她，只能想她。

　　可明日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多年夙愿将要达成，新婚前一夜他应该想着自己心爱的妻子，而不是别的女人，也不该去见别的女人。

　　这么想着，手却已经推开了凝怡苑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