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天定》往兮归兮

3、第3章

　　雕栏画栋，影影绰绰，琴音袅袅。男人正在抚琴，嘴角含笑，白衣如仙，眉眼如画。女子在跳舞，动作略显生涩，面容清秀，身子柔媚轻盈。

　　从远处看，两人相合相应，透着一股旁人无法介入的契合。

　　“这几日都如此？”

　　明琊盯着他们。

　　“嗯，因孟氏想学舞，世子让歌舞坊的舞女来府教授，更是日日为她抚琴伴奏。”侍女冬月道。

　　“竟是到了这种程度。”明琊轻声道。

　　“世子待这孟氏，是真的好，依我所见，绝对是真心喜爱。”冬月看向明琊，扬扬眉，“你呀，机会不多喽，前有不久后的正头娘子，后有心爱的娇妾，世子怕是想不起你了。”

　　明琊无言，依旧盯着那两个人，突然道，“你说，这孟凝有何特别？”

　　冬月略带挑衅的神情一顿，转向前方，缓缓道，“你们所有人都说孟氏配不上世子，可这么些年来，除了江小姐，也就这孟氏入了世子的眼，必有其特别之处，比方说——”

　　突然，庭院中的女子重心不稳往下栽倒，发出一丝痛呼。

　　男子霎那间抬眼，指尖一划，琴声陡促尖锐，戛然而止，琴前已没了人影。

　　“怎么了？脚崴了？”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别动，我看看。”男子又接着道，低下头捉住她白嫩的脚。

　　“你轻点。”女子娇声道。

　　“是这？”

　　“你干嘛！”女子有点怕。

　　男子一笑，低低地，“给你正骨啊。”

　　“等下——啊！”

　　骨头咔嚓声淹没在女人一声响亮的惨叫里。

　　声音惊走了枝头春莺，只余一片沉默的寂静。

　　“怎样，不疼了吧。”男子问道，带着点得意。

　　女子疼地恍惚，一抬眼，手作拳头状打在他身上，“我叫你轻点，你听到了没！疼死我了！”

　　男子任她捶打，笑着，直到她没了劲，伸手包住她的拳头，“好啦，现在不疼就行了。跟你说啊，我的正骨技艺可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呢。”

　　女子撇了撇嘴，头偏到一边。

　　“还跳吗？”男子含笑，凑到她耳边。

　　“不跳了！”她没好气说，转头手揽住男人的脖子，“我要回去。”

　　她理所当然地把男人当了座驾，指使他。

　　男人抱起她，往外走，一路走一边道，“这个舞暂时不要学，对你还太难了，还是练昨天那个，一步一步来，你呀，还是太急于求成……”

　　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庭院里恢复了空寂，只余下孤零零一把珍贵的焦尾琴。

　　许久，冬月才从震撼中渐渐回神。

　　“比方说，呃、太过胆大？”

　　这不是冬月第一次目睹二人的相处，却一次比一次震惊，她哪里见过世子这般与人调笑，当真是宠溺至极。

　　“是持宠生娇才对吧。”耳边传来明琊冷冷的声音。

　　冬月一愣，蹙眉道，“明琊，世子对她当真特殊至极，你莫要昏了头。”

　　明琊笑得明媚，“你不是说我机会不多吗，那就得抢，不争不抢，什么都没有。”

　　“你！”冬月急道，“我那是说笑的，你不是放弃了吗？”

　　明琊最后看她一眼，“别担心，我不会做蠢事。”

　　她转身离开，在冬月担忧的眼神中慢慢走远，远得看不清了。

　　未时，天突然下了一场雨，风卷雨斜，檐下淅淅沥沥地落雨。

　　凝怡苑中，丫鬟们都踮着脚走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打扰里面的两位主子。

　　被褥里，卫翊紧紧扣住她的手压在两边，缠着她亲吻。

　　许久唇分，孟凝脸色酡红，眼含春水，如醉酒一般，迷离地看着他。

　　他盯着她，呼吸着，又难耐地继续亲她。呼吸相融，唇舌交缠，忘情至极，不知天南地北，不知今岁几何。

　　“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好好待在我身边。”

　　迷失中，她似乎听到他在她耳边说着。

　　几日后，阴雨初晴，天光大好。

　　京城里各类酒宴诗会一个接一个举办起来，显出一番奢靡热闹的气象。

　　京郊的普陀山上，清灵寺的香火正旺，百姓、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为家人祈福的，求签解字的，后院里一颗古树上更是挂满了红绳条幅，承载了诸多祈愿。

　　这日，寺院门口驶来一辆马车，这马车是粉紫色的，锦缎珠帘，金穗垂挂，华贵异常，让人看了自然而然以为是哪个府里的贵妇人出行。

　　却，帘子一掀，走下来一个俊美如仙的男子，手牵下来一个带着帷帽的紫衣女子。

　　伴着木鱼声和诵经声，在香火缭绕中，两人走进寺院。

　　男人风华绝代的相貌着实引来了不少关注，清楚他的身份的人更是凛然，琢磨着要不要来见个礼，目光也忍不住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徘徊。

　　这似乎不是江小姐啊，那便是这段时间京中上层流传的那位得了世子青眼的丫鬟喽。

　　可没等他如何打量，男人就敏锐地朝他刺来。

　　他心一跳，不敢再看，忙过来见礼，“下官何海，拜见世子。”

　　卫翊微微一笑，“何大人眼神倒是好，一眼就瞧见了我。”

　　何海额上冒汗，“哪里，世子风仪，举世无双，怎能不引人注意。”

　　卫翊环顾四周，对着四周投射而来的各种目光，“这样可不行，我还想安安静静地来祈个福，你说呢。”

　　“是，是，下官马上安排。”

　　孟凝瞧着，默然地看着这寺庙渐渐变得空无一人。

　　“怎么了？”卫翊回到她身边，问。

　　“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于高调了吗？”孟凝拧着眉说。

　　卫翊不答，手摘下她的帷帽。

　　孟凝手去抢，瞪他。

　　卫翊捏她的脸，挑眉道，“也不好看啊，他们盯着你做甚。”

　　“世子，您正常一点好吗？”孟凝无语。

　　卫翊爱不释手地又捏了几下，收回手正色道，“我让你一个人好好祈福怎么了？不是你说的想来祈福？要求签也不用排队，不好吗？”

　　孟凝不想搭理他，扭头走上佛前，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

　　卫翊将手上帷帽交给侍从，人跟着走上前，倒没有跪，只是站着，看着她，又看了看金身的佛祖。

　　他向来不信佛，更不会拜什么佛祖。不过，看着她虔诚的眉眼，他倒是很想知道她到底许了什么愿，为谁在祈福。

　　为谁？她的父母，她的兄妹，或许会有他？

　　他不确定，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即便她与他已足够亲昵。

　　她颤动起来的睫羽止住他的思绪。

　　孟凝站起来，又很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拜佛，径自走向求签处，一眼没看身旁的卫翊。

　　求签处坐着一个清秀的和尚，“施主想求何签？”

　　“求吉凶，这个八字。”她有点急切地将纸条给他看。

　　卫翊面色不悦地望着她，侍从给他端来的椅子也不坐。

　　等她面色颓丧地回来时，卫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又走回去，对那和尚说，“求姻缘签，我和她的。”

　　那和尚见了他，态度竟也不自觉更有礼了些，将筒签双手地捧给他。

　　卫翊还是第一次求签，掷出了两支签，拿起来一看，竟然两支都是下下签。

　　卫翊面色难看，也不将下下签放回，把筒签塞给孟凝。

　　孟凝不情愿地看他一眼，无法，掷了，却掷出一支上上签。

　　卫翊这才脸色好些。

　　拿起上上签，让和尚解，自然都是些美言，听得卫翊不禁眉眼含笑。

　　孟凝倒是有些发愣。

　　忍不住看了看男人，正对男人投过来的目光，染上笑意的目光，如星星地坠在他眼眸里，这一刻的男人显得格外单纯。

　　孟凝只看得一眼，便移开目光，心里有点复杂。

　　等他们走出寺院，时候还早，下了山，马车缓缓驶进城内。

　　马车上，卫翊紧紧搂着她。他从解了签文后便一言未语，上了马车搂她在怀，也什么没说，只是很温柔地亲她的耳后、脖颈，然后缓慢地拨掉她的外衫。

　　孟凝任由他亲，直至被他放倒在塌上，被他亲吻面庞的每一寸，被他深深吻住。

　　她看着他的俊颜，抱着他脑袋回应着，“翊、翊。”

　　他的名字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念出，带着一种独特的缱绻。

　　他忍不住更紧地贴近她，更深地吻住她，心里有种急切的渴望，对她，只会对她一个人的，痛到极致却又想到极致的渴望。

　　“凝儿，凝儿，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爱语一点点在她的身体上绽放，比以往更甚。

　　人声喧嚣入耳，马车已驶进闹市区。

　　卫翊垂眸为她穿衣，自己只着一件外衫，敞着宽阔的胸膛，白皙却极强劲有力，仙姿俊丽的眉目间一抹慵懒，显得他高贵又邪气，浑身笼罩着一种极强的雄性魅力。

　　孟凝乖乖伸胳臂配合他，眼睛不移地粘在他身上。

　　卫翊触到她的目光，一笑：“喜欢？”

　　孟凝眼眸闪了闪，偏过脸。

　　卫翊还在笑，低沉地，勾人得不行。

　　孟凝转回头攀上他，亲住他的唇。

　　他的目光热度惊人，胶着她，她有些心热，忍不住亲得更深入，他溺宠地掀唇随她，手也抓住她的手探入自己胸膛。

　　马车的温度逐渐升高。

　　却，突然一个女声从马车外传来，“小姐，您风寒才好，还是不要见风了。”

　　几瞬后，一个娇柔清亮响起，如一股清泉流淌过，“这天正好，再不看这春光就没了。”

　　马车内的温度骤停。

　　孟凝一睁眼，果然男人眼里的温度也散去了。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神太复杂，她看不懂，很久，那声音过去不知多久，她被他缓缓推开了。

　　他神色难辨，气息都收敛了，低着头为她系上衣带，自己也穿戴好衣物，坐到一边。

　　车内陷入安静，孟凝抱住双臂，突然觉得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