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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舔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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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冲刺备考的关头,裴予光走的却比平时早。
无视了集训室其他人质疑的目光,她抱着厚厚的资料笔记匆匆离开,直走到校内车棚才缓下步子。
左右张望,斜侧里传出许峥淡淡的声音。
“这里。”
他单肩背包,一脚踩着轮大车高的单车脚踏,一脚落在地上,手却支着车把手,还在翻阅那本厚厚的成语字典。
因为她受了伤,骑不了车,他就买了这架旅行单车接送她上下学。
裴予光还记挂着不要让人发现两人的关系,于是这两天,他们就像地下党接头似的,一前一后离开集训室,再悄悄在一个地方见面。
亏得许峥真的如许诺那般,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别无二话。
他翻手把字典放包里,头一别,示意她坐到后面。
动作带动衣领滑动,露出一个清晰的齿状疤痕。
裴予光一错不错的盯着,迟疑:“……你这个,还没好吗。”
“哦?”他抹了把脖子,摸到那处的凹凸不平,耸耸肩:“结疤了就快愈合了吧。”
瞧着裴予光目光里遮遮掩掩的愧色,挑了挑眉:“怎么,现在才尴尬?”
裴予光干笑两声,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坐到后座上。
“抱好了。”许峥说,脚一踏,下一秒单车便风驰电掣的骑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只别扭的抓着座架,随着一路骑行出校园,时不时就要遇到点减震带之类的颠簸地段,几声惊呼后,不得不牢牢搂住许峥的腰。
高速带起的风拂面而来,却被他宽阔的后背挡住,她感受着手下精装的公狗腰,脸抑制不住的一点点的红了,嘴上却抱怨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今天我差点没把题目做完,幸好考的还行。”
“至少还要一周。”许峥侧头回应,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今天回去一定要让徐姨给你包扎,听到没有?”
裴予光受伤的事还瞒着徐姨,偏偏每天洗浴时都要解开伤处的纱布,她一个人单手操作,包扎的效果很糟。
隔天许峥无意间发现,顿时就恼了。
“什么嘛,也不是很严重……”裴予光别过脸,小声嘟囔,却并不敢让许峥听到。
脸颊贴着他的背脊,忍不住眯起了眼,舒服的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
“到了。”
单车一刹,裴予光带着向前倒,前额磕到许峥背上,疼的她一下子醒来。
揉着脑门跳下车,四下看看,果然自家大门就在几步开外。
天已经黑了下来,别墅内透着暖黄的光,有着家的温暖。
裴予光鼓鼓嘴,看许峥淡淡的,似乎只是例行公事的把她送到家后就要离开,忍不住说:“喂,你要不要来我家啊?”
许峥还在车上,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赶紧找房子住下呀,一直住酒店里有什么好的。”
“方便卫生,有吃有喝的,有什么不好?”许峥眉峰微动:“何况我确实没精力去看房。”
裴予光语塞。
许峥有钱,一晚上千的酒店连住大半个月也不会心疼。
酒店也巴不得留住这种大客户,礼宾服务肯定周到至极。
但是……
再酒店再豪华,服务再体贴,也不是家。
一想到他大概是顶着家人的反对来到南城,离家出走、反抗父权之类的词汇就从脑子里冒出来,裴予光看着踩着单车的不羁男人,咬唇半响,终于说出了那天被她强行压下去的邀请。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暂住……我家。”
许峥瞅着她,平静的眼里起了点别样的波纹。
“前提是,我爸同意的话!”被他静静看着,裴予光立刻觉得有点忐忑,赶紧描补。
许峥“噢”了一声,薄唇微动,终于是勾起了抹懒洋洋的笑。
“行啊,你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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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峥抱着臂,倚着露台冰凉的栏杆。
门没关上,里面的动静陆续传来。
“哎哟,小姐您终于回来啦?”
一个殷切的女声迎上来絮絮叨叨:“厨房煨着大骨汤,吃饭前先喝上一碗暖暖胃。”
“徐姨,有拖鞋吗?”
“啊?”
“拿个大号的拖鞋,外面来了个……来了个客人!”
“啪。”一会儿,她把一双白色拖鞋丢在地上。
许峥回头,颔首道谢,微挑的桃花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的让人捉摸不透。
裴予光心里却无端有点发凉。
挡门半响,才悻悻的让开身。
他低头跨过玻璃门,换好鞋,看到一个四十五、六的中年妇女正打量自己。
“打搅了。”许峥向她点点头。
她很热情的接过他手上的书包:“难得小姐带朋友来玩,你们是同学吧?我再去炒两个菜?”
徐姨在裴家当了十多年的保姆,除了孩提时期,她从未见裴予光带朋友回家,更不见她与哪个异性走的近。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裴予光一反常态的带早餐给别人吃。
那个饭量,可不像是女孩子的。
她悄悄用隐晦视线打量许峥。
带着点湿意的黑发凌乱的搭在额前,峻眉峰鼻,眼含笑意。
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校服,却掩盖不了周身傲睨自若的气质。
“徐姨,不认识我了?”许峥轻笑:“我是许峥,小时来裴家串门,还经常麻烦你的。”
许老爷子在世时,许裴两家关系极佳,往来频繁,许峥是见过徐姨的。
“啊?”徐姨一呆,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你是许家的那位——小公子?”
“是啊。”许峥很自然的与她寒暄起来:“好久没见,徐姨还是这么精神。”
看两人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裴予光揉揉眼睛,穿过客厅向二楼去。
她有一到家就换家居服的习惯,等再下来,许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杂志。
留意到她出现,许峥把手里的杂志放到茶几上起身:“徐姨还在忙,叫我们先喝点汤。”
裴予光点头,视线却定在那本英文版的《Fortune》上。
封面上的中年男子有些眼熟,她拿起来,忍不住用他与眼前的少年对比。
两人眉眼相似,唇角那屡笑纹简直一模一样。
许峥挑了挑眉。
裴予光低头去翻,杂志用6个版的篇幅讲述了许氏珠宝的发家史,特别提到近十年来许氏的产业布局与发展情况。
许氏珠宝的发家史,几乎就是现代珠宝业的发展与变迁。
许氏珠宝的前身是数百年前飘零巴黎的华裔设计师打造的珠宝工坊,传承至许峥太爷爷那一代,许氏珠宝还是正儿八经的法国奢侈品牌,直到许峥爷爷有意落叶归根,要把许氏珠宝的产业转移到华国。
在当时,这是震动全法的特殊事件,时任法国总理甚至以私人身份告诫他,不要做出“出卖法国的耻辱行径。”
许老爷子顶着莫大的压力,多方协商割让利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才在在华国的暗中支持下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从此许氏便以举世皆知的知名度、令人钦佩的特殊经历与深厚底蕴屹立在华国名流圈最顶层。
许老爷子去世后,许峥的父亲许志远继承遗志,力求在华国首府B市重建高级珠宝工坊,稳固珠宝王国,同时多举投资并购,开拓事业版图。
如今,安静许久的许氏通过《Fortune》再度向外界发出信号:如今的许氏已经蓄势待发,将为全球商业世界带来更多创新与变化。
对于许氏掌舵人许志远,笔者以诙谐风趣的笔调,刻画出一个野心勃勃、为人豪爽,但对细节认真到苛刻的成功男人的形象。
报道用了小小一块版面,讲述了他发现了一款即将上市的限量款珠宝的瑕疵,大发脾气的训斥一干设计师与工匠,随后彻夜不睡的提出应急方案,亲自率领众人解决问题,挽回了一场足以影响许氏口碑的事故,事后又从制度上改善,让未来这类瑕疵发生的几率降到最低。
过程紧张跌宕,决策快速准确,一个运筹帷幄的精英人士跃然纸上。
一时竟让裴予光看入了迷。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许峥已经不在客厅了。
她放下杂志走到餐厅,白色大理石长桌上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菜,厨房里传出许峥和徐姨闲聊的声音。
“徐姨,就三个人吃饭,晚餐不用这么丰盛。”
“不多不多,每道菜没什么分量。”徐姨关了大火,转用小火收汁:“饿了吧?你先去喝汤,这道药酒樱桃肉马上就好。”
“都过去这么久了,徐姨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你做的樱花肉。”许峥带上手套:“我来端。”
“哪能您亲自来呢?”徐姨不肯,却不及许峥快手快脚,只能搓着手跟在身后:“小心烫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许峥笑:“冒然上门没带礼物,只能给徐姨打打下手,权当赔礼道歉。”
徐姨连忙摆手:“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哪能和我道歉!”
许峥却认真:“徐姨照顾光光这么久,裴叔叔贺阿姨都感谢你,何况我还是晚辈。”摆好盘,他又开玩笑:“其实我最近都在南城,现在不讨好徐姨,以后怎么好意思上门蹭吃蹭喝?”
一通话,说的徐姨心舒体泰,笑的牙不见眼。
裴予光瞧着许峥轻轻松松就把徐姨哄的喜气盈腮,拿小勺敲敲薄瓷碗,很没好气的说:“饿了。”
她一发话,徐姨立刻抛下许峥,颠颠的端出一个大汤煲:
“本来就脾胃弱,好不容易才调养好,结果您回来的越来越晚,天天误着饭点,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裴予光搅动了下乳白的骨头汤,没吭声。
最近赛事密集,刷题的时间骤争,为此都影响了正常的用餐休息,她可没少听徐姨的碎碎念。
“徐姨也坐下吃吧。”许峥打断她的话。
“害,瞧我这个急脾气。”徐姨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外人,连忙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清蒸石斑:“多吃点,别客气啊!”
许峥道谢,品尝起这一桌子丰盛佳肴。
一时间再没人说话,餐厅内只听得碗筷撞击之声。
裴予光吃的半饱,盛了小半碗汤慢慢喝完,一推餐具起身道:“我吃饱了,出去转转”
然后朝着许峥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许峥咽下食物,微微颔首。
他知道,她这是要去联系她父亲,裴氏集团的老总裴先铭了。
又夹了一筷子香气浓郁、软滑不腻的樱桃肉,细细品味着这多年不曾尝过的美味,许峥眯起了桃花眼。
看起来,裴予光压根就不知道裴家与许家曾经有过婚约,更不知道两家为此交恶的事。
这位据说和他父亲很不对头的裴叔叔,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