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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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城神情恍惚，跟幽魂似的从客厅晃到厨房，又从厨房晃到卧室，连刘一斌把他的河粉吃了也没发现。
刘一斌吃完了又觉得有点愧疚，煮了袋速冻水饺端到张城面前。
张城满腹心事地看了眼那碗水饺，再看的时候碗已经空了，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吃掉的。摸摸肚子，不觉得饱也不觉得饿，就是时少尧踢上去的那一块觉得有点麻麻的。
张城听着从刘一斌房间里传来的游戏声，后悔自己犹豫了，没抱上活生生的时少尧。张城只好把沙发抱枕拽过来，凑合搂着。
张城按照平时的习惯进屋读一会儿论文，可是盯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乱如麻地往床上一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逐渐睡热了，好像又回到了夏天。
张城去高中报道，正排队领校服呢，一个老奶奶走过来，用挺重的口音问他，“小伙子，请问交学费往哪里走哇？”
张城听了两三遍才听懂，指指对面办公室，“好像是在那边。”
老奶奶朝远处招手，“尧尧，过来。”
方言拗口，张城还以为她喊的是昭昭。
走廊尽头小跑过来一个少年，里面穿着T恤，外面一件敞着的浅蓝色短袖衬衫，刘海被汗打得半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张城当时心里面咯噔一声，只觉得热气从自己领口里直冒出来，熏得他脸红。
之后张城明白了，原来这就叫情窦初开。
后来张城问时少尧，“你小名叫昭昭啊？”
时少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不是了。”
张城说，“我那天听到你奶奶这么喊你了。”
时少尧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张城蹬鼻子上眼，“那你小名是什么，告诉我呗！”
时少尧觉得这个话题臊得进行不下去，“滚。”随即低下头假装认真做题。
张城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你不告诉我，那我以后就叫你昭昭了。”
被时少尧在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匡了一掌。
张城两手拄着课桌，凑到他耳边去，“昭昭？昭昭！”
时少尧嫌他吹得自己痒，歪过头去，耳朵慢慢红了。
又梦见下午第一节课，天气热得让人没心思学习，老师在黑板上哒哒哒地写板书。张城咬着笔，瞟着前两排穿着夏季校服打盹的时少尧。那家伙头困得一点一点，后脖子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张城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寻思着什么时候天花板上的吊扇会掉下来。要是掉下来，根据运动路径有多大几率会砸中时少尧。
要是吊扇掉下来了，时少尧肯定吓得动也不敢动，这时候张城他就可以英雄救美，冲到他面前帮他挡住电扇的袭击。最好再受点小伤，让时少尧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只能以身相许。
张城想着想着就傻笑起来。可惜吊扇非常□□，一直到秋天了也还晃晃悠悠地呆在天花板上。
又梦见高二的时候两个人挤在张城的房间里写卷子。时少尧懒得穿拖鞋，又嫌瓷砖地太冷，于是两只脚搁在张城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
张城其实不属于特别聪明的那一类学生，能成为学霸基本上是因为勤奋刻苦，脚踏实地。时少尧脑子好用，做卷子比张城快一倍，可是懒得检查，所以小错不断。
时少尧写完题，把当天的一打卷子哗啦啦一翻，折起来扔到一边，在桌上趴下了。
看了一会儿张城吭哧吭哧写作业的样子，时少尧无聊了，手在张城胳膊上弹来弹去。
张城笑了，抬起头来看他，“想干嘛，啊。”
时少尧趴着给他表演了一个金鱼吐泡泡。
张城被他可爱得不行，伸出左手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低下头继续用右手写题。
时少尧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低声说，“耍流氓。”但是也不躲，活像撒娇。
过了一会儿，张城也心猿意马地写完了卷子，一抽手，没抽动，被时少尧抓紧了。
时少尧扯了扯张城，张城顺势从椅子上下来，绕过桌角蹲在他面前。
时少尧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然后低下头在张城手指头上亲了一下。
张城心都酥了，撑在椅子上直起身来，在他脸蛋上还了一个吻。
两人拉了一会儿手，张城问，“该回家了吧？天都黑了。”
时少尧嗯了一声，撒开手收拾书包，“我爸妈还没消息呢，烦。”
张城皱了皱眉头，“都快一个月了。”
时少尧深深吸了口气，“催债的都比他们来的勤，砸门，都有三四次了。害得我回自己家还是从后院翻进去的。”
张城想安慰他又不知从哪安慰起，只能狠狠搂了搂他肩膀，“我送你回去吧。”
时少尧心里也是不安得很，点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张城哼着歌，哼得让人不敢恭维。
时少尧踢他一脚，“跑调跑到昆仑山去了。”
张城哼哼唧唧地开始背地理，“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还有横断山脉东~缘~。”
总算是把沉默了一路的时少尧给逗笑了。
今天时少尧家挺安静的，他奶奶在打扫院子，爷爷在后面整他那块一亩三分的小菜地。奶奶看到时少尧回来了，远远冲他们招手，“哎，尧尧，放学了。”
张城低声学他奶奶说话，“昭昭，昭昭放学了。”
时少尧笑骂他了一句，在暮色中穿过院门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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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城醒了。想想梦里会跟自己撒娇的时少尧，心里面又酸又气。
外面漆黑一片，一看闹钟，才三点半。
被子估计是刘一斌进来给他盖上的，捂出来一身汗。张城睡不着了，出去洗了个澡，回来先锲而不舍地又给时少尧发了一条冗长的短信，跟他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帮倒忙，让他有事要跟自己联系，还让他保重身体，又让他不要打架。把一篇啰啰嗦嗦几百字的小作文发出去了之后，他放下手机，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搞来八十万。
先是发了个广告帖，“代写理化生作业、报告。原创无抄袭，准时交稿，质量保证。”
又寻思着怎么把上辈子研究出来的专利搞出来卖钱。
又查了查白手起家开网店须知，遂放弃。
张城两辈子都不是赚钱的料，急的抓耳挠腮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看看外面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张城一股劲憋着没处使，气得写了一篇基金标书。
写到一半的时候刘一斌打游戏完毕准备入睡，经过张城门口，啧啧有声，“不愧是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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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张城挂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上实验室。隔壁的学妹看不下去他浑浑噩噩的样子，订咖啡的时候给他也买了一杯。咖啡送来了，两个人一人捧一杯坐在茶水间里，张城若丧考妣地要给学妹转钱。
“不用，不用。”学妹吐槽，“下午五点钟之前的，免费。”
张城只好为之前自己的铁直男发言表示抱歉。
“师兄，就当是作为朋友之间的关心，”学妹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张城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有个喜欢的人。”
学妹虽然受到打击，但是多多少少也早就猜到了，“嗯，然后呢？”
张城说，“他还是个男的。”
学妹，“……”
张城说，“他还不回我短信。”
学妹，“……”
张城委屈说，“他还踹我。”
学妹，“还，还是个家暴男哪。”
张城怒喝咖啡，“他都不等我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他低头看着咖啡，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咖啡还深不见底，还苦涩难咽。他没注意到学妹的齐刘海下两只眼睛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精光。
学妹把咖啡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师兄，我明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张城，“……”你懂什么了，你要做什么？
学妹已经龙卷风一般离开了茶水间。
张城上辈子根本没跟别人说过自己是同性恋。邱逸飞威胁他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以为人人都会像他爸妈一样向他投以厌恶的目光，所以对邱逸飞做了不少妥协。后来等大家真的知道了他的性向，他才渐渐发现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对他避而不及的。可惜当时太多事情都已经发生，张城明白得太晚了。
现在他不那么在乎了，不过对方这种反应，他还是万万没有料到。
张城中午时候走出了实验楼，迎面撞上了邱逸飞。
张城，“……”失策。自从把邱大少爷拉黑之后他就想方设法地避免跟对方碰面，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被他给堵了。
邱逸飞看上去也有点憔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掩，在穿着上便加倍靓丽了一些，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像一只黑脸花孔雀似的。
邱逸飞一把抓住张城衣领。张城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在校园里动手动脚。可惜今天的邱大少爷格外凶猛，对眼刀免疫。
“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邱逸飞咬牙切齿地说。
“啊。”张城实在不想跟他讨论这事儿，好不容易把自己衣领从邱逸飞拳头里拽了出来，用手抹了抹。
邱逸飞甩给他一个信封，“不然，哼，这些照片全校就都能看到了。”
张城打开倒出一摞照片，都是他进出邱大少爷豪车和豪宅的。照片拍得相当有技巧，邱大少爷就是个模糊的背景，勉强能看出是个男的，而张城脸上的表情都拍得清清楚楚，有几张硬是能强行解读出一些谄媚讨好的意味。
上辈子张城也看到过这些照片。他忘了邱逸飞是在什么情况下把这些用作威胁他的工具，不过确实记得他是被威胁到了。
张城把照片递回去，“多大点事儿啊，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他早就知道加黑名单不是一个解决方法，邱逸飞总有方法联系他。他拿出手机，把邱逸飞拉了出来。
这话听在邱大少爷耳朵里，可就是张城在服软了。他刚喜不自禁了一刻，就听张城说，“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了，以后少联系我点。”
邱逸飞被他气得鼻孔生烟，“本少爷想泡谁就泡谁，想甩谁就甩谁，用不着你告诉我怎么做！”
张城嗯了一声，“我一直都没问你，你对我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我有什么可喜欢的？”
邱逸飞一哽。他好像，真的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一开始只是看到这个学弟长得不错，想要随手泡泡。后来屡次不得手，没受过这样打击的邱逸飞越发咽不下这口气，变本加厉地追了好多年。
张城看他表情就猜到了，“要不你回家想想？还有个问题，你手上有钱吗，能不能借我点，过段时间才能还。”
邱逸飞咬牙道，“多少钱？”
张城有点心虚，抬头看天，“就八十万，一百万之类的。”
邱逸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钱一看就是给时少尧借的！
邱逸飞冲他低声吼，“你别得意，张城，我保证明天你们整个实验室都知道你是个gay！”
话音还没落，之间学妹从远处跑来，手里挥舞着一个小本子，“师兄！师兄！”
学妹跑到张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小本子郑重塞到他手里，“师，师兄，这份秘籍，我就，传给你了。”
打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打脸狗男人，获得真幸福！
张城，“……”
张城抖了抖本子，“这是什么？”
学妹喘匀了气，“当然是我们宿舍几个姐妹一起给你写的剧本，教你一步步远离不爱你的家暴狗男人，找到对你好的真老公，让他后悔莫及，让他追夫火葬场，让他永远生活在后悔之中！”
张城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说实话他有点没听懂，但是迎着学妹兴奋而坚定的目光，他也不好拒绝。
邱逸飞，“……他们，他们都已经知道你是gay了？”
邱逸飞如遭雷劈。
邱逸飞咽下一口鲜血，默默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