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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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时间11秒。
张城慢慢放下手机，手心里的汗水已经湿冷了。时少尧那句“不好意思，你打错了”像自动循环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他一会儿想起高中时候时少尧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一会儿又想起躺在台子上的时少尧冰冷的尸体。
上辈子，时少尧就是在他大学毕业前入的狱，离现在只剩三四个月了。
张城又把手机抓在手里。不行，得给时少尧发个短信。
张城对着手机陷入了思索，是发“我是张城，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呢，还是发“出来吃个饭吧”呢。张城越想越觉得这语气措辞都和平时邱大少爷骚扰自己的那一套一般无二。
风水轮流转，张城也终于体会到了邱逸飞做变态的痛苦。
张城最后写，“你在哪，我去找你。”
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复。张城捧着脑袋在逐渐暗下来的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他偏偏没想到这种可能性：时少尧不愿意跟他联系。
“不可能啊。”张城自言自语，“他还把我的手机号放在钱包里呢。”
张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掏出了口袋里邱逸飞给他的那张纸条。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页便签看起来这么眼熟了——和上辈子派出所小同志给他看的，放在时少尧钱包里那张写了自己手机号的纸条是一样的！
邱逸飞不仅搞到了时少尧的号码，他还跟时少尧联系过！
张城很想马上出门再往邱大少爷头上敲一根拖把。他拿着纸条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小心翼翼的把它别在了桌上的相框上。
手机突然响了。张城手忙脚乱地拿起来，才发现不是时少尧，而是阴魂不散的邱逸飞。
“联系得怎么样啊？你们两位有情人团聚了没？”大少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些得意洋洋的，看来已经从下午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告诉我时少尧在哪，马上。”张城咬着牙说。
“哦？”邱逸飞饶有兴趣地问，“他自己没告诉你？”
张城冷漠道，“要你管。”
邱逸飞险些笑出声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嘲讽了张城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的。太危险了，你这样的单身男青年大晚上去了，怕是有去无回。”
张城，“……”
张城觉得跟他再无话可说，挂断了电话并拉黑了邱逸飞。
受到严重打击的张城决定——用一晚上搞科研来弥补自己破碎的心灵。
可是埋头搞完三个小时，新的实验计划都已经写好了，再一看手机，还是没有时少尧的回复。
张城自闭了。
张城就很后悔，后悔穿越回来之前没有找胡立井要一本勾搭小姑娘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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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茂重重拍着时少尧的肩膀。这个动作还挺有难度的，因为他比时少尧足足矮了一个头，气势全靠横向发展弥补。
金茂哈哈大笑，“厉害，时少果然厉害。以一打五，落花流水！”他嫌时少尧的名字绕口，就叫他时少，叫得他像个少爷似的。
时少尧嘴边挂着没什么弧度的微笑，“金哥，过奖了。都是看在金哥的面子上。”
他知道金茂实际上恨他恨得不行，巴不得他今天腿上再被砍上一刀，彻底废掉。但是既然金茂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他也能虚与委蛇。
他今天跑得狠了，左边大腿又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不过他现在站得笔直，金茂也看不出来。
金茂斜眼看着时少尧，一张脸冷冷淡淡的，茂密的短发有点乱了，反而更显得他有点萧瑟的帅气。血点溅到脖子上，不过是别人的。金茂看到了他砸下去的那一下，心里觉得有点发毛。就算裹在发霉的军大衣里，也挡不住一身尖锐的冰冷气质。
金茂不由得又想起当年为了钱傍上自己，转头又想倒贴给时少尧的那个娘们。一想，就恨的牙痒痒。
金茂不想再呆在时少尧旁边，招呼自己带来的一帮乌合之众，吵吵嚷嚷地走远了。
时少尧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拐过街角了，才招呼二疤，“过来，扶我一把。”
二疤小步跑过来。这场架他是片叶没沾身，缩在大后方负责看管时少尧的手机。他捧着手机凑到时少尧面前，“时哥，你手机。有人给你发消息，对、对象哪？”
时少尧把整个左手扔到二疤肩膀上，站得舒服了些，才拿起手机一看。一个不认识的号。
“你在哪，我去找你。”
时少尧啧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骗钱的。搀着我点，回了。”
二疤嘿嘿一笑，“我就说，这骗钱的水平不行，发的短信跟、精神小妹似的。”
时少尧，“……”
二疤结巴还话痨，“我刚，刚才就想说了，怕是你对象，没敢。”
时少尧，“……”
时少尧，“再听你结巴我也要变结巴了。闭嘴，信不信我给你打成三疤。”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二疤不怕他，“信，我信。明天起我就叫、三疤。”
勉强走回住处，时少尧已经基本站不稳了，被二疤连拖带拽地躺在了沙发上。时少尧腿疼起来反而没声了，靠右侧身躺着，一动也不动。
二疤洗了把脸，出来了，“时哥，你就睡这呗，让胖子睡你床。”
这不大的公寓里挤挤挨挨住了五六个人。时少尧是最有名的一个，也是最没钱的一个。他现在能有个铺位，还是二疤收了张二手的上下床回来给他腾的。
“不行。”时少尧咬着牙说，“我得洗个澡，身上都是霉味。”
二疤，“……”差点忘了他时哥有这个洁癖。
二疤，“那你先歇歇，我去店里把、东西还了。等我回来，扶你，啊。”
时少尧嗯了一声。二疤关门出去了。空荡荡的客厅没了二疤的聒噪，一时间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把那条不行的骗钱短信又翻出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
“呵，张城……”时少尧低声念叨，不自觉勾出一个笑容。腿好像不是那么疼了。
张城这五年都没见过他，他可见过张城，还见了不少次。要不是因为张城大学考到了这个城市，他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混日子。只可惜张城一天比一天好，他却一天比一天孬。被要债的围堵了多少次，又被开除了多少次，他也不记得了。金茂有一百个不好，就帮了他一个忙：知道了他被金茂罩着，那些放贷的硬是等他了腿好了也没敢趁火打劫。
他空闲时候就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角，看着张城背着书包，穿着宅男最爱的格子衬衫走出校门口。他远远坠着张城走回公寓，看着那人在前面心不在焉地哼歌，在回家路上买烤红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看到那个富二代总是开着豪车过来在张城对面晃来晃去，不过好像好几年都没有得手。他还知道那个富二代的人在打探自己的消息。时少尧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不想被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也找不到他。
最近那个富二代还联系他，话里话外不过是炫耀自己跟张城关系挺好。
时少尧闲闲地听着那人显摆，一边觉得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天真挺令人羡慕，一边又觉得这憨货智商不太够用。就算张城没跟别人谈恋爱，张城也早就不是他的了。他说的分手，干净利落的，说完就人间消失。
你真牛比啊，时少尧。他对自己说，这辈子你干的最牛比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人给甩了。
从此张城上大学，修学分，做科研，发论文。而他日复一日，在喧嚣的工厂里，桌椅间，缭绕的烟雾和低级的欲望里，被金钱捆绑着，逐渐沉入泥沙深处。离他分开的那一天，离他分开的那个人越来越远。
时少尧把手机揣进怀里，准备以后就靠着这条短信过活了。
啊，还有张城的那声“昭昭”。
小心翼翼的，就好像他还值得被珍惜。
时少尧舔着嘴唇，翻来覆去地回味了几遍。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慢慢流出来，渗进沙发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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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城按时早起了。
张城还是很郁闷。手机上乱七八糟的短信都有，就是没有他想收的那一条。作为一个学霸，张城缓解郁闷的方法就是好好学习。于是张城准时到达教室去上大四的同学们普遍逃掉的选修课。美术史。
张城坐进教室，翻着相当陌生的教材，一边猜测当年的自己抽了什么风才会选这门课。大概是因为水吧。
门口走进来一个眼熟的身影。一头染成蓝色的短发，眼线画得飞进鬓角里，大冬天穿着紧身小皮裙，还勾搭着旁边怯生生的学妹。这不就是上辈子跟自己假结婚真兄弟的韩文琳吗。
张城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认识韩文琳的了。就是在这节选修课上，不过当时他们也不是一个系的，见面认识，根本不熟。
可能张城盯着韩文琳的目光太炽热了，对方赏了他一个白眼，“怎么，没见过当街秀恩爱啊。”
张城指了指旁边的把头埋进毛衣领子里的女生，“你要是再秀，这位就得钻到地下去了。”
韩文琳看了两眼，好歹把欠打的手收了回来，到张城后排坐下了，“你今天很骚啊，怎么，第二春了？”
韩文琳跟人讲话就是这个调调，曾经的张城非常不习惯，现在的张城已经非常麻木了。
“滚。”张城说，“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韩文琳嘀咕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一张小嘴叭叭叭还挺灵巧”，转过头去跟学妹卿卿我我了。教授走进来都没能让她们分心，叽叽咕咕的说话声从后排不断传来。
张城叹了口气，想起来韩文琳上辈子跟他并排坐在洞房里。外面人声鼎沸，还有喜娘在唱着什么。他们一时谁都没说话，就好像两个旅人不慎踏入了一个丧失了意义的狂欢世界。
“太滑稽了。”韩文琳在他身边说。盖头还盖在她的脸上，她的声音冷静又冷酷。
“太可悲了。”张城说。他知道他的声音也很冷酷，这是他们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韩文琳就低声笑起来，笑声里面充满憎恶。
张城听着后排座位上韩文琳无忧无虑的咯咯笑声，心想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一遍了。
这一次他们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且不需要欺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