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闹钟滴滴滴响个不停。
张城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拍在上面，“胡立井，说了别拿我手机玩游戏……”
他猛地睁开双眼。这不是在胡立井的实验室里，拿他手机打连连看还时不时探过头来说一句“你怎么还没穿越呢”的胖子也不见了。
他躺在一床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土黄色被子里，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床边课桌上堆满了教科书和论文，枕头边扣着单词书，墙上贴着课程表。
张城想起来了，这是他大四那年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闹钟上的日期，确实是大四那年。
等等……大四？
张城一拳砸在床上，“胡立井……你个不靠谱的夯货！”
原本跟那个胖子说的是要回到时少尧高中还没退学的时候，阻止整件事情的发生。现在可好，时少尧已经退学四五年，不说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连这人在哪都不知道！
张城一边恶狠狠地套秋裤一边想，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必须是把现在的胡立井找出来暴打一顿。
但是……时光回到四十几年前，现在的胡立井……
张城楞在床边，发现胡立井满打满算是个小学生，根本没法找他算账。
张城只好改变他重生回来第一件大事的计划。他现在要去刷个牙。
张城走出房间，刚好看到他室友刘一斌从厕所里出来。
“哎，今天又这么早。”刘一斌打着哈欠跟他打招呼。
“你也挺早的。”张城说。
“没，没，刚下游戏，我就睡了。”刘一斌说。
张城，“……”忘了，这才是一个大四生应有的放荡生活。
洗漱完毕看了看课表，果然都是零零星星的选修课。张城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四时候的作息，决定像当年一样先去实验室转一圈，熟悉一下情况。毕竟现在离时少尧意外身亡还有五年，胡立井不靠谱的偏差参数好歹还给他了充分的时间。
等张城揣着两个包子打开了实验室的门，饶是他之前有心理准备，也被这老旧的设施震撼住了。
虽说实验室配备的已经是当今非常先进的化验设施，在张城这个在未来经历了多次实验改革的人来说，可就太落后了。没有3D分子模型合成？没有几个小时就出成果的加速培养皿？没有远程即刻上传结果的核磁？张城深深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自己前一天准备的实验材料，张城以挑剔的老教授的眼光审视了一遍，不由得自言自语说，“……这都是什么玩意。”
就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还能最高荣誉毕业，张城觉得有些汗颜。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大部分毕业生都是像刘一斌那样，打游戏打过了第四年，张城又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他倒掉了昨天的培养液，重新配了一瓶，又整理了自己之前的实验报告，顺便写了两个新论题。实验室的其他同学天光大亮了才陆续进来，他也没发现。直到一个同实验室的博士生拍他的肩膀， “张城，怎么叫你你也听不见。”
张城回过头来，“抱歉，想入神了。”
博士生低下头小声跟他说，“那个总来骚扰你的人，又在外面说要找你了。”
张城突然就想起来是谁了。他回过头，邱逸飞穿着一身骚包的大衣在窗外冲他挥了挥手，隔着一个实验室都能看到他的手表闪闪发光。
张城放下手中的纸笔向门口走去。邱逸飞是比他高一级的学长，经管系的，上辈子也纠缠了他很多年，从一开始校园里的死缠烂打，发展到跟踪威胁，最后也是他被迫和韩文琳假结婚的重要原因之一。张城对这个人一向又恨又怕，尽量避免和他见面。邱逸飞为了钓他上钩，就总用时少尧的消息叫他出来见面。
不过重来一次，张城已经不怕他了。
不仅不怕，还有点高兴他自己找上门来。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找时少尧的消息。
张城把两手揣在实验服的口袋里走了出来。一个照面，他还没开口，邱逸飞就觉得今天张城状态跟往常不一样。说不上是什么，但就是感觉心情不错。他本来要开口抱怨的，被张城看了一眼，话到嘴边绕了一圈，竟然没说出来。
“学长，”张城慢吞吞地说，“都已经毕业了，还总跑回来瞎凑合，不好吧。”
邱逸飞的眼睛都亮了。平时张城绝对不可能跟他主动讲话的，就算目光落到他身上都要皱眉。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兴奋掩盖起来，“还问我为什么跑过来，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我短信？”
张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真是，邱逸飞发了好几条，约他出来吃饭。他大概是看了嫌烦，就放在一遍了。
张城收起手机，“不好意思，忙忘了。”
这可太稀罕了，四舍五入就是在道歉了。邱逸飞心里痒痒，上前就要揽张城的腰，“走啊，快中午了，现在去吃饭，给你看看我新车。”
张城退了一步闪开了，邱逸飞什么也没摸到。
张城抬眼看着他，唇角竟然有一点笑意，“无缘无故约我吃饭？怎么，又有时少尧的新消息了，忙着来邀功？”
邱逸飞被他笑的又是心里痒痒又是嫉恨。也是了，要不是总惦记这时少尧，张城怎么会跟他讲话？以往张城从来不主动提时少尧的名字，在他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也偏要装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实则全身都绷紧了。邱逸飞想，现在他倒是放开了，竟然主动开口发问。可是话说到这个地步，邱逸飞也没法示弱，哈哈一笑，“有当然是有的，来啊，我们吃着饭慢慢说。”
张城又看他一眼，慢慢解开实验服的扣子。明知就是一件罩衣而已，邱逸飞还是看得口干舌燥的，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学弟绑回家。
正发愣呢，张城一双长腿已经迈了出去，“等什么呢，去吃饭啊。”
邱逸飞狼狈跟上。张城边走边想心事，也没空理他。
上辈子，邱逸飞不知道从哪儿打探到了张城和时少尧高中时候早恋的那一段，又听说张城还惦记着自己退了学的前男友。邱逸飞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势力，找人调查了时少尧的情况，每次透露一点零零碎碎的给张城。不过也多亏了邱逸飞，张城才知道时少尧退学后辗转去了几个厂，又当过服务员，去过酒吧，进过赌场，混过社会，落下了残疾，还吃了两年牢饭。他也才知道时少尧爸妈欠了债赖了账又一死一伤，才导致了他退学；本来就因为这个名声不好找活做，从监狱里面出来混得就更艰难。
张城也试过去找他。第一次是在他入狱之后，张城到了门口，硬是没见到时少尧，因为时少尧说他不是他朋友，不认识他，拒绝见面。第二次是他从邱逸飞那听说时少尧出狱以后过得不好，找不到活做。他当即把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在巷子里面堵住了时少尧，说要给他。
时少尧当年已经很瘦了，但是眼睛还是亮的，看得张城心里一阵疼。他把塞到自己怀里的那个赚钱的信封扔在了地上，哑着嗓子让张城滚。然后他转身就走，走的急了，瘸的那条腿不是很稳。
张城当年在监狱里没见到时少尧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受打击。恍恍惚惚出了门，看到邱逸飞开着他闷骚的跑车之一在门口等他的时候，说没有一点感激是假的。
不过后来他发现邱逸飞趁人之危想要上他，那点感激就变成恶心了。
他最后一次跟邱逸飞讲话，是在时少尧去世之后。自从他去了一趟青海，邱逸飞就没跟他联系过。过了两三个月，有一天深夜他突然接到邱逸飞的电话，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张城当时很难得地爆了粗口，说他就是对着粪坑自言自语也不会跟邱逸飞讲话，然后直接挂了。
邱逸飞自知理亏，再没打回来。一个纠缠他将近八年的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摆脱了。再之后很久，辗转听说他跟一个大学起就在追他的女人结婚了。
想起这些往事，张城看邱逸飞的眼神多了点复杂的鄙夷和同情。这个时候的邱逸飞还没有当年那么变态。
邱逸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觉得今天的学弟有些高攀不起。
张城坐上邱逸飞停在校门口的骚包的新跑车，被载着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大少爷花着流水的银子就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讲话，张城也没有意见。
到了包厢，邱逸飞挤到张城身边，被一个眼刀飞过来，“坐对面去。”
邱逸飞心里嘀咕，真的不对劲，往日张城都是隐忍不发，默默往里挪一挪，试图营造不存在的安全距离。
邱逸飞换到对面，寻思着应不应该摔个茶杯彰显一下自己的优势地位。
只听张城说，“有什么消息，说吧。”简直就是拿他当汇报时少尧近况的工具人。
邱逸飞那肯乖乖妥协，一条腿从桌子底下伸过去，蹭着张城的小腿，“这么急干什么，学弟？”
张城一个一辈子只早恋过一次的人，被他蹭出一身鸡皮疙瘩。
邱逸飞看张城低下头去，还以为是害羞了。正要得寸进尺，突然看见张城俯下身去，在桌子底下捏住了他的脚腕。
邱逸飞整个人感觉过电了似的。
“学长，”张城轻声说，“再碰我一下，我掰折你这只脚。”
张城捏的并不紧，但是语气里面的狠劲让邱逸飞猛地把脚缩回去了。
“一个大学生，怎么搞的跟时少尧那个小混混似的。”
“他又怎么了？”张城淡声问。
“你要早点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邱逸飞得意洋洋地说，“时少尧最近销声匿迹了好一阵子，昨天才出现，腿，好像不太灵光了。”
张城的心猛地一沉。
然后又把胡立井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
这大概就是那次时少尧被打骨折了之后没钱住院，从此落下了残疾。
哪怕再早回来两个月呢。
邱逸飞看张城半天没搭话，笑了，“唉哟，心疼了？”
张城抬头看他，“时少尧的手机是什么？”
邱逸飞有点意外地挑起眉看着他。
张城说，“你派人调查了他那么多资料，不会连手机号都搞不到吧？”
邱逸飞嘿嘿一笑，“手机号当然有，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张城也没报什么希望，“那就算了。”他知道时少尧就在同一座城市里，总不会找不到。
邱逸飞一百句威胁利诱堵在嘴里，差点把自己噎死。
“点菜，点菜。”邱逸飞拿起菜单遮掩自己的尴尬，“来个虾仁蛋盅吧，在来个清蒸鲈鱼，都是学弟你爱吃的。”
张城没想到邱逸飞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菜。他最讨厌邱逸飞这一点，明明是最可恨的人，但是有的时候让人恨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