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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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翻遍了抽屉、衣柜、电视柜，甚至连床底下都细细找了。可是哪儿都没有钱。
她气得摔她女儿留在桌上的化妆品，“败家玩意儿，钱都给你用来买这些东西了？”
又看到女儿的脏衣服，估计是准备一起扔进洗衣机随便搅搅的。
女人皱着眉头想，洗衣机哪有手洗的干净哟，于是把衣服花一个下午都仔仔细细洗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衣服都晾干了，女儿还是没回来。
女人惯用农村的柴火灶，对着电磁炉一筹莫展，好歹弄热了炒了两个菜。可是女儿竟晚上又没回来吃饭，女人气得把不太好吃的剩菜又倒了。
厕所里倒是有一个热水器，可是女人不知道怎么操作，厕所里的瓶瓶罐罐她也看不懂。于是用电水壶烧热水，倒进脸盆里用肥皂洗了把头发。
数一数这次进城带的钱，已经快花超了。女人恨恨地在客厅磕着瓜子，给家里打电话。
“我还不信这小贱蹄子永远能不回来了！”女人义愤填膺地说，“衣柜里衣服都缺斤短两，不知道整天出去是上学呢还是勾引男人呢……长这么大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谁知道被她花哪儿去了。”
又安抚道，“别担心，妈肯定给你搞到钱。”
放下电话，女人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惊慌。
她从前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只有县城，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囿于重复的洗衣、做饭、家长里短，她已经无法适应这种高度集中的未知。
虽然来城里是为了找不听话的女儿算账，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竟也是这个哪里都看不顺眼的女儿。
女人决定等她回来了要好好训一顿，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能忘了家、忘了娘么？
家里已经没什么菜了。女人不爱去从没去过的超市，于是问了不少人，走了不少路才找到一个菜市场。她发现城里的菜不仅不新鲜，还贵得令人发指。
一开始，女人还耐着性子跟人砍价，后来就和她认为在偷偷压秤的小贩推推搡搡，吵了起来。
卖菜的倒在地上，抱着腿说被她推到伤着了。
这个女人懂，不就是碰瓷吗。她反咬一口，指责别人还把自己打伤了呢。
菜也没有买完，气哼哼地回家了。
晚上，女人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
至于是警服、保安服、还是什么别的，女人分不清，只觉得明晃晃地挺吓人。
据那两个人说，她今天白天打伤了人，要赔偿的。
女人据理力争，说对方是在碰瓷。
可对面根本不听她说话，让她明天去派出所交三千块医药费，过期不交他们就要上门来抓人了。还给了她一张单子，有些字是印上去的，有些字是手填的，上面还有个章。
女人浑浑噩噩地关上门，满脑子都是蒙的。难道自己今天真的伤了人？
女人拼命回想，可是想不清了。她看着那张单子，横看竖看也认不得上面的字。
她把自己的行李塞回来时带的那个大布袋里，想着自己得赶紧离开。等回了村，他们就算想逮住她，应该也要费一些力气。
虽然还没给儿子要到钱，回家少不得又要受些白眼，但总比再把自己搭进去了好。
她在房间里最后搜查了一次，把女儿的小烤箱、床头灯塞进自己的布口袋里，总算不是一无所获。她匆匆离开了，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奔向大巴站。
韩文琳给张城开了门。她的临时住所里面热热闹闹的，邱大少爷已经到了，正在厨房里面跟两个请来的厨师说话。
“张城！”邱逸飞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全身上下都是有钱人的优越感，“今天这顿饭以后，麻烦你好好提高一下你饮食的标准。”
张城心说那也得有你这样的消费标准才行。他问韩文琳，“这两天住得还行吗？你妈有没有再来联系你？”
韩文琳说，“嗯，住得……很好……就是……”
张城懂了，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内装点点头，“就是有点壕无人性。”
邱逸飞用下巴点着张城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你。现在你变了。”
邱逸飞又说，“我已经让人去解决那个问题了，她应该很快就会走人了。”
韩文琳说，“那是我妈，也别弄得太过分了。”
邱逸飞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找人碰个瓷，作势让她赔钱。”
正说着，看了看手机上一条新短信，“刚才已经大包小包地出门了。估计还从你那顺了些东西。”
韩文琳叹了一口气，“随她吧，我那也没什么值钱的。”
邱逸飞看着短信，“说是往车站走了。”
韩文琳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张城皱眉说，“估计你也说不通她。”他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已经见识过了。
韩文琳说，“好歹也是我妈。”走到阳台打电话去了。
张城和邱逸飞看着她的背影。她在邱逸飞雕梁画栋的阳台上踱来踱去，时不时抠抠那些毫无必要的浮夸装饰。偶尔传来“弟弟的事儿我已经管了太多次了。”“嗯，我给你付。”“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的声音。
邱逸飞喝着他的餐前酒，“张城，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可能跟我？”
张城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邱逸飞不像是会问出这种话来的人。
张城直起身望着他，“那你呢？有没有想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邱逸飞嗤笑一声，往后靠在沙发上，“我看到你一副不爽又不敢说，满脸隐忍不发的样子就心里痒痒。听起来像变态吧？”
张城心说你就是变态。
邱逸飞说，“总想着再看看你那种表情，就盘算着怎么强迫你，欺负你。你越是不敢反抗，我越是肆无忌惮。”
张城，“……谢谢你这么……坦诚。”
邱逸飞说，“最近你倒是不忍我了，不仅欺负不成你，还总被你怼得哑口无言的。”
张城诚恳地说，“你还喜欢我别的地方吗？我一起改。”
邱逸飞把他的饮料一饮而尽，“你看看，就是这副样子。不过我好像，哎，觉得你这样更帅了，让人腿软。”
张城第无数次发誓，要是他再觉得自己能和邱逸飞进行一次正常的谈话，他就是傻子。
说话期间，邱逸飞挂了好几个电话。张城忍不住让他有事儿就去接。
邱逸飞闭眼摇了摇头，“不重要，她晚点会打回来的。一个女的，追我好几年了，事儿挺多的，死皮赖脸。”
张城默默琢磨他说的是不是他上辈子最终结婚的对象。
韩文琳打完电话回来了，眼睛有点红红的。
张城问，“你没事儿吧？”
韩文琳叹了口气，“没事儿，太突然了，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张城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韩文琳说，“她说她要我马上帮她付什么三千块钱罚款。付完了我就不用当她女儿了……哎，不行，我需要个拥抱。”
邱逸飞眼睁睁地看着张城被韩文琳一个熊抱，差点喷血。
韩文琳抱完张城，转头又结结实实地抱了一把邱逸飞，“大少爷，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要不我还心存幻想呢。”
邱逸飞蒙了两秒，暗想，这算不算自己和张城也间接拥抱过了？
很满意的邱大少爷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法餐，并且跟他们安利每一道菜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
于是韩文琳用小叉子挑起鞑靼牛肉，惊恐地表示这玩意生的能吃？
于是邱逸飞很崩溃地企图纠正韩文琳用叉子插起一整块羊排啃的吃相。
于是张城吃着很多层的奶油甜点，一边觉得太腻了，一边又觉得时少尧应该会喜欢。
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邱逸飞查了查手机，抬头跟韩文琳说，“你妈已经回去了。晚上没大巴了，她去火车站买硬座走的。”
韩文琳露出一个既解脱又悲伤的笑容来。
张城拎着从邱逸飞那强行要过来的两份甜点，给时少尧发短信，问他在哪。
时少尧这次回得倒快，给了他一个地址，还说今天老板不在，平时别随便过来。
张城喜得一路小跑过去。晚上降温了，张城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冻得脸都白了。
到了地方，张城还没找到店门在哪呢，时少尧已经出来找他了。
张城看他走路晃，赶紧上前拉住他，“你腿怎么样了？”
时少尧自己都快习惯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哦，那个啊……活蹦乱跳的，没事。”
时少尧回头看了看店里，乌烟瘴气的，问张城，“要不我们在外面走走？你冷不冷？”
张城连连摇头，“不冷，一点都不冷。”心里热乎着呢。
时少尧也就穿了一件短袖加皮夹克，可是比张城这种整天闷在学校里的火力旺多了，热腾腾的像个小火炉似的。他在这条肮脏而杂乱的街道上如鱼得水地踱步，有种自由自在的气质。张城笨手笨脚地跟着他，只觉得自己像一根在地里被冻了芯的大萝卜。
张城喜滋滋地说，“我怕你还躲我呢。”
时少尧看他一眼，“啧。门也进了，床也坐了，腰也搂了。我还矫情个屁。”
张城觉着时少尧比在高中的时候粗俗了，撩得他喘不上气。这种话放在几年前，时少尧是断断不肯说出口的。他满脸通红，幸好天黑看不出来。
张城说，“那你以后也别躲了，要不我整天，那个，牵肠挂肚的。”
张城不喝酒的时候脸皮薄，一句情话被他说得五马分尸。
时少尧坐在路边的拦车石上。张城把甜品塞给他，时少尧用手捏着吃。
时少尧边吃边用手点他，说，“你就是来克我的，是吧？知道我对你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张城嗫嚅道，“哪有，不是。”心说你才是来克我的。
有提着夜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姐路过，跟时少尧千娇百媚地打招呼。张城没见过这阵仗，看得傻了，时少尧伸腿踢踢他，“看什么呢？她年纪都能当我妈了。”
吃完了，两人并排走回店里。
时少尧说，“以后别穿这么少。年纪大了就捂严实点。”
张城说，“没，我还青春年少呢！还有好多年呢，怎么就年纪大了。”
想了想，又唯唯诺诺地说，“咱俩也有好多年呢。”
时少尧抬头瞅了他一眼，目光里好像有好多要说的，可是什么话都没说。
张城送他到店门口，“我知道这店啊，我路过过好几次呢。”
时少尧笑了，“我知道啊，我都在里面看到了。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张城也不生气，反而挺高兴的，“啊？你看到我啦？”
时少尧腹诽这个傻子，说，“那……我回了。你也快回家吧。”
张城说，“嗯。”
时少尧说，“你倒是走啊。”
张城脚下生了根似的，“哎，就走了。”
时少尧知道自己不进去，张城是挪不动步了，“那，晚安？”
张城低头看着他，“昭昭晚安。”
两个人都笑了。
徐风作为新上任的老板，本来今晚要来店里看一眼的。他在对面黑暗的巷子里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着那两个在门口说话的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是一头伺机捕猎的熊。
过了一会儿，他退回去，悄声无息地走远了。不说张城一无所觉，就连时少尧锐利的目光也没发现他曾经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