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豹变》白桅与半见

90、落誓结发

　　第九十章：落誓结发

　　他分不清了，只是当他开始在舅舅和母妃面前下意识地维护她时，害怕她有一天知道自己才是杀害她父亲、毁了她人生的凶手时，不想看见她露出一丁点儿伤心的表情时，他就知道他正不可自拔地深爱着她。
　　越爱她便越害怕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可是……原来她早就知道，早在自己爱上她之前就知道了……司清宁忽然觉得这样也好，她早就知道了，她没有爱过我，这样……她就不会伤心了吧……
　　羽林军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三两下便制服了司清宁的人马，可司清宁全然不顾，他只是看着秦素，然后握着她的手将那三尺青锋没入自己的胸膛，用尽最后的力气抚上她的脸说：“素素……别哭，看，你的仇人死了……以后，要好好的……”
　　秦素错噩失神，怔在原地，她想抱住他，可最后还是没有伸手，任由他从自己怀里滑落，只是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滴落在司清宁身上……
　　司清宁死了，她大仇得报，可心为什么会这般痛呢？

　　司清越走进主营帐时，萧安正端坐于间，案上是一盏热茶，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萧安轻抬双眸，那狐狸般双眼看向司清越：“太子殿下，臣久候了！”
　　司清越屏退众人，落坐于萧安对面：“萧丞相，为何不随清河城主离开？”
　　萧安轻笑一声道：“我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又岂敢再扰烦他。”
　　司清越轻叹息道：“他当年护你进京，怕不只是因为你们的交易。”
　　“正因如此，才更不敢了……”萧安轻轻抿了口茶：“他这人重情，我当年负他一次，本以为此次可一补当年之憾，可是终究败给了殿下，还害得他连家都没了……”

　　“他家没了，不是你害的。”司清越说道。
　　萧安略微蹙眉：“什么？”
　　“我说清河城聂府满门被屠，清河城走向衰败，不是你害的，是他聂氏咎由自取。”司清越：“负民者，天下负也，清河颓势非人力所能挽，萧相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清河城如此，世族亦然，只是，不知萧相为何还是走上了这负天下人之路？”萧安为寒门之首，即使要夺权，亦不该与世族相谋，更该勾结外族。

　　“是啊……”萧安望着碧色茶水，一如清河水色，若非早知，他萧安又如何会出走清河？少年负才，心比天高，又怎甘徒守无望，龙困于池？
　　可到底不想他失望，答应了助他便不忍食言。所以即使离开多年，萧安却无一日不曾想起与那鲜衣少年立下的誓言，想起他说的他要重振清河，他说怀安兄你会帮我的吧？
　　他答应过的。
　　“太子殿下，天下皆为棋盘，天下人皆为棋子，自古成王败寇罢了。萧某这一生精于谋算，只为争名逐权，从未有过天下人，又何谈负之？我居高位时不曾喜，如今败了竟也不悲，只是……最终，还是食言了……”萧安望向远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便如此吧……”
　　说完，萧安便颓然倒下，他的茶中下了毒，如此作风，是他萧安。

　　不知怎么，司清越突然很想很想见夏珏，他转身快步走，才掀开账帷就撞见一道深邃含情的目光。
　　只见夏珏张开双臂，笑颜舒展，用口形说着：“殿下，我来接你了——”
　　司清越一个快步，投入了月亮的怀抱，也抱住了他的月光。

　　“哥哥，怎么过来了？”司清越惊喜道：“不是说好在家等我的么？”
　　“嗯……刘伯说没有你的口渝，我今日不得饮酒，可你迟迟不回……”夏珏亲了亲司清越的耳朵道：“所以，我只好来寻你了……”
　　“哦？原来哥哥是酒瘾犯了，不是想我了啊……”司清越故做伤心状，说着走在了前面。
　　夏珏狗腿儿地跟上，缠上他的肩哄人儿：“棠梨尽败，海棠正盛，美景犹在，美人在怀，缺一不可以醉矣！我这不是专程来迎美人儿了嘛？美人儿，你就赏个脸跟在下回家呗？”
　　“美人儿相邀，岂能不应？”说着，司清越牵起夏珏的就往前走：“哥哥，我们回家。”
　　“嗯，回家，回家——”夏珏脚步走得越发欢快也走边道：“快些回家吧，酒我都让刘伯备好了，回家，回家——”

　　由于羽林军和离北军的支援，燕北战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叛军已败，世族根基尽毁，天下终于重归太平，司清越于崇明二十四年五月五日登基称帝，废旧制，立新法，改年号清平。

　　清平元年，六月初一。
　　刚屏退众人，夏珏就抵着书案咳出了血，他尽力压低咳嗽的声响，用帕子擦去血迹便忙用茶水漱去血气。快散朝了，每日甫一下朝，司清越便往他这赶陪自己用早膳，可夏珏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只好瞒着司清越。
　　血脉尽毁，气息相撞，夏珏恪血恪得愈发严重，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力调动得越来越困难，怕是没多少时日了。不仅如此，他最近几天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渐弱，之前哪怕是有人百米之外潜藏他都能察觉到，而现在即使司清越已经近身了，他不出声夏珏便毫无察觉。因被忽然出声惊过几次，也可能是自己太过反常，殿下似乎有所怀疑了，必须还需再小心些，他还不想让司清越知道……

　　心里想着得更自然些、更小心些的夏珏将沾上血的手帕藏好，半倚在窗前，司清越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端着早点的宫娥。
　　夏珏半眯着眼懒洋洋道：“陛下再来晚些，我便要饿死了——”
　　嘴上说着饿死了的人儿却任由宫娥们在自己面前摆置着早膳一动也不动，只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司清越掀起衣袂坐在夏珏对面，实在无法忽视那灸热的目光，干脆盯回去。只见面前的人儿半眯着那双桃花眼，满含风情却笑得不怀好意。活似只狐狸，司清越想道，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夏珏微扬的嘴角。
　　待宫娥摆放完早膳全退了出去后，司清越捏嘴角的手转向了下巴，眼神相视、气息相交，双唇相贴，司清越在夏珏薄唇处落下了炙热的一吻。
　　司清越对着那微薄的双唇啃咬撕弄尝了个遍，弄得上面水光漪漪，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气喘吁吁的夏珏，灿颜悦色道：“哥哥不是饿了？快些用膳吧！”说着夹起一个水晶虾饺递到夏珏嘴边。
　　夏珏看都不看一眼便撇开脸，气息不稳道：“嘴……嘴巴都……都累了……”
　　司清越笑意更浓了，道：“怪谁？让你一见面就撩拨人……”
　　“我不过是笑了笑”夏珏瞪大眼睛：“你也太不经撩了……昨晚也是，我不过是脱个外袍你就……”
　　“我就如何？”司清越笑着挑眉反问道：“哥哥当着我的面脱衣服，难道还指望我能无动于衷？我又不是和尚，可做不到心如止水。”
　　“你哪里是做不到心如止水？你简直是饿虎扑食。”你不过是刚尝春色的色中饿鬼，最后一句夏珏不敢说出口，生怕这刚开荤的饿鬼借口又扑上来，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让了他。

　　回京那天，城门相拥，耳边响起的除了饱含思念的那一句“欢迎回家，哥哥。”和无比郑重的一句“恭喜凯旋，大帅。”还有“我们成亲吧，哥哥。”，这一句，尽是喜悦与期待。
　　他一向如此，牵我思绪，乱我心弦，明明应该拒绝的，脱口的却只余一个“好。”

　　当晚司清越和夏珏对着与君山万倾梅林、千万英魂，落誓结发，守疆土、护万民，生生世世两不疑。

　　不过即使回京的那晚司清越不用痴迷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夏珏也根本舍不得让他心爱的殿下承受的。这是他的殿下啊，他亲自选择的要用一切去守护的殿下啊，只要是他期望的，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不字呢？
　　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指上沾满白色香膏，满眼痴迷尽是欲望地紧盯着自己，气息乱作一团却仍强忍着乖乖询问自己：“哥哥，可以吗”的殿下，究竟能有多乱人的心弦，只一眼，就一眼，拒绝的话便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是因为我，因为我而露出这样美的神情，是因为我而这般动情，一想到这夏珏便止不住地兴奋，他想满足他，他想让他更开心，他抓住他沾有香正抚摸探入的手道：“可以了……来，来吧”……

　　那一夜后，司清越一发不可收拾，日日缠着自己做那档子事，看他一眼他说我勾引他，我喝酒时舔了舔嘴角他说我引诱他，我撸个袖子他说我不知检点，我伸个懒腰他问我怎么这么讥渴……反正不管我做了点什么，最后都会被他拥到怀里这样那样……
　　想到最后夏珏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声道：“年轻人啊，还是年轻……”
　　话还没有说完，夏珏便被司清越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