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豹变》白桅与半见

89、凯旋

　　第八十章：凯旋

　　燕北迟早会有此一战，司清越便是清楚这一点，故而不敢调用燕北之军，为此他还传书让燕北尽早除去世家埋的线以肃清军纪，只是不曾想到到燕北的战火起得这般突然。
　　因叛军之故，燕北第一役损失惨重，而羯族与羌族举族入侵，颇有背水一战的意思，司清越即刻下令，让羽林军即刻支援燕北，后又分出一半以上兵力驰援燕北。

　　司清越一身戎装立于帝都城门之上，与城门下、数百米外的萧安视线相对，羯族和羌族的突然入侵，正是他萧安手笔，为的就是削弱司清越的兵力、一举攻下帝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萧安知道，司清越同样清楚。
　　司清越早就知道这位萧安萧相国野心不小，他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阵营不同，此外无甚不同，争权夺位嘛，他司清越不也一直在做？却从不想萧安竟会叛国。
　　是的，叛国，争权夺利、内部斗争，哪怕是改朝换代，司清越也从未觉得萧安所做的有何不妥，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但勾结外敌，却是实打实的叛国之举，他司清越容不下。

　　三万羽林军已然北上，来自各郡组建不久的民军也仅剩一半兵力留守帝都，不对等的人数、不对等战斗力，让这帝都格外难守。
　　又五日后，仅凭夺回田地的意志艰守城门的民兵也因萧安斩杀世家而有所动摇，想着：要不降了吧，我们为的不就是这几亩地么？萧安也允诺给我们了呀……同时也会想：可殿下是为了抗敌、为了守国护民才分兵燕北啊……
　　民兵们一面惶恐坚守，一面纠结不已，凝聚力、战斗力日下，守城之战打得越发艰苦，伤亡人数一日比一日多，却始终不见有人退却。
　　在司清越公布萧安勾结羯、羌外族的实证之日，更是群情激愤地再一次粉碎了叛军的进攻。
　　守城之战一日比一日打得艰难，但民心所向，战无不胜，司清越丝毫不担心最后的结果。只是当那人白衣玄甲、策马持枪朝自己奔来的时候，他的心仍不可控地怦怦狂跳……
　　“殿下，臣救驾来迟！”夏珏笑眼含情望向正浴血奋战之人，一手挑枪替他除去身边仅剩的一名叛军。

　　身边铁甲兵戈之音倾刻之间消失殆尽，围遭混乱的人影也瞬间变得模糊，司清越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只看清了那人含情的双眸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惊觉相思不露，只因入骨。”
　　自从帝都叛乱，司清越便再没给夏珏传去书信，更是极力压抑自己不去思念。不传去书信，是怕扰了漠北军机，更怕夏珏牵挂；极力压抑相思，是怕自己一旦开始思念便再难压下。如今仅仅是这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司清越的心便狂跳不止，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了，相思成疾，也不过如此。

　　离北铁骑与犬戎大军于沙地峡谷鏊战半月，夏珏才才从前来送粮草的穆大人处得知金吾卫持刀降旨一事。为了给漠北补需如此行事，殿下声名定然有损，偏偏那人迟迟不肯传来只言片语，一想到萧安会借机大作文章，夏珏心久久不安，便恨不得立即策马归京，陪在殿下身边，替他除去那些惹他不悦之辈。
　　纵然夏珏内心早已十万火急想回到那人身边，在漠北军事战略上却走向稳妥之策，稳即为快，越焦急越要稳。有了朝庭军需的补给，离北军士气大涨，打得也越发从容，现在——托，便是最佳战略。
　　比起离北的从容不迫，犬戎方却是急不可耐。他们被围困在这寸草不生的沙地峡谷，即无休养之机，又无补需后援。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战死的人越来越多、粮草越越来越少，若不能突出重围，便只有死路一条。
　　故而，时间越往后，犬戎士兵战得越发疯魔。
　　随着战争的进行，一批又一批犬戎士兵奔向沙地峡谷西北缺口，又成批成批地倒下，离北守兵换了批又一批，战死沙场的人虽比不上犬戎却也少不了多少，不同戎装的军人交错倒在一起，悲壮又惨烈。
　　但随着战线拉长，离北与犬戎的差距日趁拉开，犬戎战死的士兵们与日俱增，而离北则越打越从容。
　　双方疆战十数日后，死去的士兵尸身无数，甚至将西北缺口完全堵死，可双方的战役还在继续，犬戎士兵为突出重围，在迎上离北军之前甚至需要搬开尸骸开出道来。
　　双方就这样踏在尸堆之上拼命撕杀，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尸骸越堆越高，黄沙不再，血雾未绝，尸臭却开始漫延。
　　直到夏珏斩杀其大单于苏勒蛮峦，犬戎也由于粮草已绝、伤亡七成，终于降旗而降。

　　夏珏没有对犬戎赶尽杀绝，一是因为犬戎主力军经此一役再不足为虑，留下苏勒泊明和犬戎各部首领，让他们自成制衡之势，可保漠北五十年再无大战；二是因为夏珏收到燕北战火起、帝都朝庭势弱的信息，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再留在漠北了。
　　犬戎尚未投降之时，夏珏便下令让元辰率领五万离北铁骑直奔燕北驰援，而他也不顾自身气脉相冲会有损筋脉，拣起长枪就直奔战场，挑破苏勒蛮峦的喉咙，逼得犬戎上下不得不降。
　　夏珏当即便接受了犬戎的投降，随即让鸣将军等人依计处置降兵、安置离北烈士，自己领着五万铁骑策马便往帝都奔去。

　　时隔四月，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见他持剑奋杀，见他血染青丝，见他望向自己，夏珏久悬之心终于……终于沉了下来，他忘却自身不眠不休的五日奔波之疲，轻扯嘴角、满目含情，轻佻又郑重地开口：“殿下，臣救驾来迟了！”
　　一手挑枪替他除去身边仅剩的一名叛军后，夏珏跃身下马，将他还在错噩的小殿下拥入怀中，贴近司清越的耳朵轻声道：“殿下，我好想你啊……”
　　司清越将怀中之人紧紧环抱住，听着紧贴地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缓缓出声：“欢迎回家，哥哥……”
　　随后气息离开了夏珏耳边，只见司清越扶着自己的双肩，用那含情的桃花眼深深地看进自己的心里，那好看的双唇张合着带着笑意说了句：“恭喜凯旋，大帅……”

　　离北军回朝，叛军再无胜算，不过两日便已溃败。司清越踏破叛军营地之时，司清宁正让秦素随他一起跑，他自从跟随舅舅起事起，便有成则为皇败则自戮的打算，他司清宁绝不能沦为阶下囚，亦不可能屈尊亡命，可是他身边有了素素，素素身怀有他的骨肉，他突然就不想死了，即使丢掉身为楚王的尊严他也想和素素好好活下去。“素素，快，跟我走……”
　　他伸手去拉他的素素，秦素却无动于衷，他眼底闪过一丝无措，问道：“怎么了素素？肚子不舒服？可现在……外面很乱很危险，还是先跟我……”
　　“够了！”秦素忽然拔出司清宁的剑刺向了他。
　　“殿下！”侍卫惊呼着提剑就要刺向秦素，司清宁急忙呵斥：“住手，别伤了素素！”
　　秦素闻言再刺不下去了，司清宁一手就着剑刃去捂正流血的伤口，一手伸去想要抚摸眼前人的脸，秦素却偏过头躲开了，她的手还握着剑柄，却怎么也无法再往下刺。
　　司清宁望着自己空在半空的手，眼里满是悲伤：“素素……”
　　“别这么叫我！”秦素终于抬头看向了他：“楚王殿下，你杀我父、害我母，呵……呵……竟还妄想我会爱上你？”
　　“素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司清宁：“你……从此自终都在骗我？”
　　“是，我全都知道，我一直都在骗你。”秦素红着双眼：“宁安观之事是我联系的贺兰大人和太子殿下告发的，我自知宁安观一案动不了你，但我母亲为此身死，既即不能我也要去做，幸好有太子殿下相助，我还能借此机会入楚王府，还能……才能亲手复仇……”
　　“素素，别哭……既是复仇该笑才是，别……别哭……”司清宁想帮她抚去泪水，却被秦素偏头躲避的举动生生疆住了动作。

　　一开始他也深深怀疑过秦素，虽然他很喜欢秦素，甚至为了得到她不惜与各世家同污犯下宁安观一案，既使他每个月都会去两趟宁安观、去见秦素，但也仅仅是喜欢，所以在宁安观一事可能会危及自身时，他会为了保全自身牺牲秦素，说到底那时的秦素不过是他十分喜欢的一件物什罢了。
　　明明秦素刚进王府时他还是很恨她让自己蒙羞、很怀疑很防备的，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是她哭着说自己不喜欢她、不信她的时候？还是她守着烛火等自己的那一日复一日、对着自笑起来的瞬又一瞬？抑或是自己醉酒坦露自己软弱时她抚着自己的脸温柔地说“殿下不必与任何人比，殿下在秦素这永远都是最好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