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豹变》白桅与半见

82、争锋

　　第八十二章：争锋

　　夏珏斩杀安西守将刘守仁、穆英、佑阳守将聂怀之、陈虎等将领的消息一出，瞬间引发骚动。朝堂之上，群臣震惊不已。
　　大盛的世家由五大钟鼎世族和若干名门望族组成，各世家间相互联姻、利益交织织，方延世家长盛。其中势力最大名望最盛的当数李、赵、聂、刘、贺兰五大世家，而刘守仁、聂怀之正出身于五大世家的刘氏和聂氏，夏珏杀了他，世族失去的可不只是几名嫡子后辈，而是瞬间失去军方势力，这能直接影响到整个世族在朝中的地位，于世族而言不可谓不是极大的打击。

　　刘仕郎上前道：“陛下，安西守将刘守仁、穆英、佑阳守将聂怀之、陈虎四人皆是陛下亲封的漠北守将，这些年来勤勉自坚也为我大盛立下不少战功，夏武侯不向上请旨便自作主张地斩杀朝廷命官，臣以为夏珏此举有违国法，实属不妥！”
　　“臣附议，刘守仁将军和穆英将军镇守安西多年，安西不失国土一寸，聂怀之和陈虎将军镇守佑阳以来，佑阳百姓安居乐业不曾受到战火侵扰……”萧安一脉的杨仕郎道：“陛下，这四位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斩杀，乃我大盛之失啊！”

　　萧安一脉穆英和陈虎被斩杀，势力同样受到严重打击。萧安虽身为丞相，但同时也是文臣，因其担任多年科举主考，造就“盛朝放眼红绿满堂，半边绿袍是萧生。”的盛况，但也同样造成了其门下多为门臣而少武将的局面。盛帝虽然信他、用他，但他存在本身是为了抗衡世族，而不是成为新的皇权制梏，所以盛帝不会容许他沾染兵权。穆英和陈虎还是他在十一年前夏武侯一案后，趁离北军分崩好不容易安进去的。如今被夏珏斩了去，他便失去了军方势力，楚王无兵权，而太子执掌金吾卫和羽林军、又有母家燕北的兵权作支撑，这局面于萧安而言太过不利。

　　“臣附议，杨大人和刘大人说的正是，且不说武侯斩杀的诸位将军是否犯了错，当下犬戎举族入侵，大盛正是用人之际，被杀的诸位将军皆是将才，岂能说斩就斩？”
　　“陛下，夏珏即使身为武侯，统帅离北军，但刘守仁、穆英、聂怀之、陈虎等人皆是陛下亲封的将军，是我大盛朝廷命官，他夏珏说斩就斩，根本就是无视国法，蔑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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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族和萧安党人不停地抨击夏珏，你方唱罢我登场，长篇大论说地头头是道。司清越只觉得吵，虽然大臣们都是一个接一个发言的，毕竟目标一致时，他们即使是政敌也吵不起来，但司清越还是觉得他们吵，极其刺耳的吵。
　　想到昨天夜里收到的信札，司清越只能强忍下烦躁和怒气，用他一贯冰冷的态度看这朝堂戏码。
　　司清越忍得难受，烦躁得很，却忽然听见“胡说八道，犬戎大举入侵，四十万敌军压在中宁边境，安西、佑阳却迟迟不见支援，武侯发了帅令，他们却连行军的动静都没有——”
　　司清珉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开了口：“本王倒是想问问刘守仁、穆英他们想干什么？看着我大盛国土被犬戎侵占、中宁百姓被屠戮？中宁之于漠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在考虑个人得失，按兵不动与叛国何异？”
　　杨大人道：“楚王殿下，此言差矣！刘守仁、穆英将军等人爱国之心昭昭，可不是轻言污蔑，否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而且夏武侯自作主张斩杀朝庭命官难道不是事实？”
　　司清珉：“哼，爱国之心昭昭？本王可没看到。本王只知道离北统帅统的是整个漠北的军机事务，也就是说安西和佑阳也归武侯统率，当听帅令，而不是无动于衷。至于各位大人所说的夏珏自作主张斩杀朝庭命官，本王只知武侯身为离北军统帅，有权按军规斩杀部下，这有何不妥？难道安西、佑阳的部队不是离北军？”

　　“这……这……”，世族和萧安党人还欲说，就被盛帝中断：“够了，魏王说得不差，夏珏是朕亲封的武侯，身为离北军统帅，他有权处置整个离北军所有事务，包括其部下。”
　　盛帝一言定音，无人再敢言夏珏蔑视国法：“好了，犬戎大军压境，卿等当弩力同心，盼中宁大捷、武侯凯旋，而非身居后方抨击前线。前线之事全权交由武侯，卿等当做好本职，共谋大盛盛长远。”
　　众臣齐声：是，臣等当竭诚尽心，共谋盛世！

　　冯太保适时咀喊了散朝，较于朝堂上的争锋，散朝后却安静地可怕。毕竟盛帝开了口给夏珏一事定了音，心里纵然有千万个不满，他们亦不敢再多言一句，况且他们才刚刚失去军部势力。
　　司清越走在前面，望着远方的高空，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像正午。
　　“你为什么不替夏珏说话？”
　　“什么？”司清越转过身去，看见身着暗红长袍的司清珉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道上人来来人往，他们周围却没什么人，毕竟没有谁敢靠近司清越这位太子殿下。司清珉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和夏珏不是一忙伙的吗？你为什么不帮他说话？”
　　司清越冲他笑了一笑，是司清珉记忆中少有的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司清珉还没有从他的这一笑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司清越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替夏珏说话？”
　　“没有为什么，因为……”司清珉：“因为他没有错，因为夏珏是对的。”
　　“嗯。”
　　司清珉被他一个“嗯”搞得云里雾里：“你嗯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因为他是对的啊！”说完司清越自顾自地走了，只给司清珉留下一个枣红色的背影。

　　司清珉不明所以，决定回去问问寒姐姐。回想起刚刚那个笑，心道：原来他不假笑的笑还挺好看的。
　　司清珉最讨厌的就是司清越不达眼底的笑，他那么嚣张、从来都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每次冲自己笑都像是在嘲笑他，司清珉讨厌他，也清楚地知道司清越讨厌自己。可他明明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会在国宴上救我？

　　下朝后，司清越直接去了金吾卫衙门，司清珉说得对，夏珏是对的，他能做好战场上的事，而如今还不是解决司清宁的时候。司清越想他该听夏珏的，不仅是在朝堂上听他的不必替他说话，还有现在，他该放了司清宁。

　　萧安在离北军的势力不外乎穆英和陈虎，穆英占安西一半兵力，陈虎占佑阳一半兵力。宁安观一案后，世族便向刘守仁、聂怀之、肖肃等人传达交权保位的消息，盛帝对武侯的偏爱过于明显，但武侯不过是一孤臣，只要保下职位不愁世家势力不再。而且只有大盛安才会有世族，保住汉人之天下，他们义不容辞。故在夏珏下令支援中宁时，刘守仁和聂杯之是想听令行事的，奈何穆英和陈虎不肯出兵，世族与萧党相互制衡，谁也不想被对方压过一头，萧党不交兵权，他们又岂敢交？
　　正如前面所言夏珏是孤臣，不属于任何一方阵营，他们不可能拉拢得了夏珏。而上一任武侯、夏珏的父亲夏钰名义上是战死，可谁都清楚夏钰就是被世家和盛帝迫死的，夏珏不找盛帝复仇，可保不齐不向他们寻仇，他们又怎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仇人手里？反正穆英和陈虎不交，他们不交又如何？难道他夏珏还能把安西和佑阳的大将都杀了不成？
　　刘守仁和聂怀之因此错过了活命的机会，而穆英和陈虎则死得多少有些不明不白。穆英原本是萧安的死士，对萧安唯命是从，陈虎本是武林人，因萧安对其有救命之恩，故听命于他。他们只是听萧安的命令——按兵不动。

　　双玉别院
　　阿故带着人来到关司清宁的房间，礼毕后道：“楚王殿下，陛下召您进宫，宫里人在门口等着了，请吧！”
　　司清宁从被关起来起，虽然没有人敢折磨他，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一句话。一开始他还吵闹，时间久了，脾气都磨没了。现在终于可以出去了，他二话不说就迈腿走了，这鬼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前面走得欢，在临近宫门才惊觉自己是要去见父皇，面临的就是此次的处罚，他第一次暴露自己非清润恭顺的君子面目，第一次需要面对本我，司清宁呼吸大乱、汗毛直立。他想他现在该想想一会儿怎么应对父皇的置问，可他现在除了恐慌什么也思考不了。
　　从宫门到承明殿书房的路司清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走完了。小黄门示意他可以进去了，颤颤巍巍地走到盛帝的书案前，盛帝只是看了他一眼，司清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想向父皇请安，却羞愧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