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死或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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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是躺在地上。背后传来了坚硬的触感，丝丝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从皮肤到肌肉，直至骨髓。
我的意识还停留在旅馆里换上衣服的时候，而现在，脑后处沉重的痛感令人难以忽视。迟钝的思维告诉我，我在客房内遭到了未知敌人的突然袭击，被打晕了过去，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
除去这个最大的危机，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怎么好，肌肉与关节有些僵硬发酸，仿佛长时间保持了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
虽然我没有贸然睁开眼睛，但除非经过特殊训练，清醒和睡梦或者昏迷中的人呼吸频率与深浅程度都有所区别。所以，我身旁的监视者大约也知道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那么——『故人』！我默念着替身的名字，以最大强度发动了替身，媒介是这座房子里的所有人。我希望能够以此召唤出他，或是他们的仇敌，引起混乱，来作为我反击的手段。
与此同时，我并没有呆呆地停留在原处，而是手肘用力，一骨碌滚向了墙边。我的后背紧贴着墙，把身体蜷缩起来，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这才有空观察起屋内的状况。
抬起头的时候，我震惊地看见密密麻麻的死灵几乎填满了屋内的空间。有一瞬间，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直接落入了地狱之中，但嵌进掌心的指甲带来的刺痛令我立刻回过神来。
这些灵魂的死状不尽相同，脸上的神情或迷茫或凶戾，外形上看却可以大致归为几类。金发男人身后的死灵大多是耄耋老人，这个人致力于减少人口老龄化吗？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了，还真是一条明智的计策呢。
在蓝色卷发的青年身边，死灵大都动作僵硬，他们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肢体末端处肿胀发黑。看起来，他们是被冻死的……可意大利的冬天并不寒冷，气温鲜少能达到零下，更何况是在温暖的南部。莫非这人有把人塞进冰柜冻死的癖好？如果他是个替身使者，那么他的能力很可能是操控低温。
扎着四个小辫的男人后方的死灵普普通通，暂时看不出来什么怪异的地方，不过寸头青年和紫发青年身后的死灵看上去同样各有疑点。
几个死灵的身上有深深的爪痕，好像被大型野兽袭击了一样；另一些人则惨不忍睹，像被巨大的物品砸中，开膛破肚。还有一些人浑身被切成了骰子般大小的方块，缝隙里有血液渗出，活像是勉强粘合起来的积木一般。
让人有些不解的是，那名绿色莫西干头的青年身边非常地“干净”。他紧张地看着一屋子的鬼魂，神色看起来比我还要慌乱。
而最高的那名兜帽男人，他身边的死灵几乎全部都死于要害处被锋利的刀刃划开而发生的大出血。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伤口流出的并不是血液，只有一些暗黄/色的液体，像是经过沉淀之后，失去了大部分红细胞的血浆。
死灵们的口中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它们愤怒地把他们的仇人团团围住，试图用自己的爪牙将他们拖入死亡的炼狱。但后者也反应迅速，纷纷行动起来，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抵挡，并立刻开始寻找起他们的弱点。
我猜想这些人的死状与这些杀人者的替身有关，而很快，我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因为我的口中同样开始吐出锋利的刀片，甚至有尖锐的剪刀，同时大脑传来了阵阵缺氧的窒息感，手脚也一并不听使唤起来。
银发男人在我面前蹲下，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令我无法再观察到更多的信息。我只能看见他兜帽下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特殊的，有着漆黑巩膜的眼睛
。
他的指尖按在了我的颈动脉上，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但我并不能听明白，只能勉强地抬了抬眼皮，用眼神传达着我的疑惑。
“停下来，否则你会死。”他又改成了英语，简短地说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毫不怀疑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倒不如说他愿意给我选择的机会让我有些意外，即使这只是暂时性地。
至于我，哪怕狠狠心，忍着窒息与失血的恐惧和痛苦再僵持一会，也很难控制如此之多的死灵；更何况，他想杀死我只需要短短一瞬，而面对死灵，他的手下们却还能顽强抵抗一段时间。他完全来得及先干掉我，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于是，我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停下了替身，驱逐了那些失去理智的死灵。见我乖乖照做，他也很有契约精神地松开了我，就连刚刚我吐出的刀片都消失不见。
我有些脱力地靠着墙，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拼命呼吸着宝贵的空气。屋内留下了一片狼藉，但总算没有那些重重叠叠的半透明影子所带来的压迫感了。而那几个被死灵包围的男人身上也都挂了些彩，却并无大碍。此时他们围拢过来，神情阴沉，眼中带着敌意与探究的神色。
我一边睁大眼睛，警惕地瞪着他们，一边思考起该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如果猜得不错，这七人应该都是替身使者，且以这个杀人的数量来看，他们很可能会是杀手一类的角色。
他们不可能打不过我，让我活下去，只是不清楚我死后的替身是否会暴走，给他们带来甩不掉的麻烦。
在知道了他们的替身能力之后，一方面我可以有所准备（虽然看起来根本无解呢），但更加严峻的问题是，他们肯定不会让我把宝贵的情报轻易泄露出去。
最能保密的只有死人，当他们彻底摸清了我的能力之后，等待我的将不会是个好的结果。但我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在此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毕竟，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上也太倒霉了吧！
我的目光又落在离开我稍远的兜帽男人身上。他的能力是操控血液，还是操纵金属？或是别的什么？但不论如何，都是针对本体的，相当强力的替身，特别是在他的本体也很强悍的情况下。
但他看上去是可以进行交流的。直觉也在心中告诉我，他就是这群危险的黒帮小队的头儿。我开始飞快地转动大脑，绞尽脑汁地想着合适的话，想要解开当下的窘境，为自己争取一些活下去的可能。这时，我听见穿着皮夹克的灰白色寸头的青年笑出了声。
我的心底稍稍感谢他替我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而目光移到他身上之后，愤怒又让我的感激之情烟消云散。
只见他指着我调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在他前面站着的蓝色卷发青年的肩膀。想来那不会是句好话，因为后者“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侧过身冲他没好气地嚷嚷起来。
另外一边，穿着高档西装的金发男人旁若无人地整理起自己的仪容，然后开始对绿色头发的、看起来像萝卜妖怪一样的青年开始训话。后者喏喏称是，而边上的人毫无反应，像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看样子，他们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或许是对于一个死人，根本没有值得他们投入注意力的必要。尽管他们头儿的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我，但我仍获得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或许把花京院叫来的话，他可以像数年前那样解救我……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之前做出了现在看来不太明智的选择，以至于陷入了如此境地。已经付出的沉没成本令我不禁心生犹豫——这时，我倒是稍微理解了那些宁可借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也不肯和家里说实话的失业中年男人了。
之后可能发生的说教已经无足轻重，真正令我下定决心的，是内心深处的声音。花京院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我，而我如果想要弄清替身的秘密，也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更何况，即使把他叫出来，同时直面七名替身使者也不会有多高的胜算，我也会失去召唤其他死灵的能力。相比之下，暂时按兵不动看上去要合适得多，等到脱逃的可能性增加之后，再将他作为我的底牌，以增加成功的概率。
神经紧绷得久了，总会有因为疲劳而懈怠的时候。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几人身上，只有余光看见一道紫色的影子从我身旁掠过。是那个紫色长发，戴着上半脸面罩的男人，他凑到了我的身旁，用戴着手套的手擦过我唇角的血液。
“Di molto.”紫发的男人收回了手，放在鼻端轻嗅，指尖相互摩擦，把沾上的血液涂开，“是个健康的女孩子呢。”
一阵恶寒从脊椎窜上来，我瞪大眼睛，试图传达着我的愤怒和抗拒，但他看上去更高兴了，“不错，还很有精神，一定能成为很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最高的那个男人打断了。“我的同伴说，你拥有特别的力量。”他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证明这一点。”
电光石火间，零碎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我想起了我亲自拨打的那通电话。是杰拉德和索尔贝……他们和这些家伙是一伙的！
我记住你们了！我愤愤地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死或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