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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他如何会想不到呢 ...

  •   “万俟风凪!”安安于气泡之内大喊,可她的声音仿若坠入了盘旋而下的无底洞中,丝毫传不出气泡。

      她被骗了,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才是入局的那个人,看见玉面与万俟风凪并肩而战,她终于发觉从一开始她就被这两人玩在手心。

      这不是她跟玉面的计划,而是玉面服从于万俟风凪的命令而演的一场戏罢了。

      万俟风凪能操纵沧海镜中的一切转换,是他开启了这面镜子,那是不是也就是说,融在罂粟花钉中的妖丹并非是玉面的,而是,他的?

      安安都想明白了,他们不过是借由她这个唯二生死咒源之手将那东西打入白眉身体里罢了……毕竟,只有唯二的生死咒源有所羁绊,只有她能将罂粟花钉成功打进白眉体内。

      安安心下一横,直接咬碎了藏于齿间的毒药,可她没死,白眉也没死。

      能杀白眉的根本就不是她!

      那么是谁?谁要在沧海镜里斩杀妖王后人……安安这一秒快要被恐惧吞没,如此的话,玉面先前说过的话还能信吗?

      玉面说只要成功杀掉白眉,那么即便在沧海镜中死了也能在十日香燃尽之际活过来……原本这应该是她做的事,现在全都由万俟风凪来做,所以万俟风凪要杀了他自己才能彻底毁灭白眉么?

      在沧海镜里即便是死了也还真的能活过来吗?

      无数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冲击着安安的每一根神经,原本她想着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她在这里收获了好多人的关心和宠爱,要是她这个局外人真的死在沧海镜里活不过来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可能这就是她在这本书里的大结局了,所以,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来面对沧海镜中的一切。

      可是,现在需要去死的不是她。

      安安从没有这么惊恐无措过,她怕万俟风凪有危险,怕他真的死在这里。

      是啊,此前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万俟风凪想不到她跟玉面能想到的法子呢……

      “你个混蛋!王八蛋!想死你就去死!别死在我面前!”安安在气泡中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惨烈又难看,对着气泡拳打脚踢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眼前是层层法阵叠加的状态,数道妖气于这方虚幻的落苍林中猛烈碰撞,炸开一片又一片红土地,树木倾倒,泥尘漫天,安安什么都看不清了。

      另一边,银弓现于万俟风凪掌中,带着猩红妖力的箭矢齐发而出,飞向一身灰□□袍的白眉那边,白眉以指化剑挡开箭矢,同时落下的是宛如倾盆之雨的罂粟花钉。

      白眉于半空画出一道符咒,他所造之傀儡竟是一个接一个从土地里探头而出,不知疼痛以躯体去挡箭矢与花钉,傀儡倒下又会有新的傀儡站起来,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兵一般杀之不尽。

      魑魅魍魉四大妖边杀边骂,妖兵们被壮了气势,呐喊着誓要与傀儡拼个你死我活!

      玉面这张罗刹面具上不知溅上了多少敌人的血,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了一种摘下面具的冲动,即便自己这张脸被摧毁得再可怖,她也想堂堂正正的出现在白眉面前,判他死刑。

      抬手去触罗刹面具的一瞬,玉面于纷乱中稍有出神,前头几只傀儡霎时如恶鬼向她扑来,玉面眸中前一瞬的脆弱悉数不见,手腕一转就要回击,而已有一把长剑自傀儡身后将其一剑穿心,傀儡即刻碎裂化作灰烬。

      “妖君不可在战场分心!”白泽脸上沾着鲜血,高束的墨发因打斗显得格外凌乱,可却是一副异常鲜活的少年模样。

      玉面愣了一秒,继而出手粉碎了一只欲从后方攻击白泽的傀儡。

      白泽瞬时转身向后,只见傀儡做灰而飞,玉面也已经从他身侧飞掠而过,她没摘面具,像是在为少年以及她自己打气:“你也不该分心。互救一回,你我扯平了。”

      白泽眼里全是这位飒爽的红衣女子身影,微微一笑挽出一个剑花,那便全力以赴陪同伴厮杀吧!

      玉面为万俟风凪攻白眉开路,白泽也加入其中,一黑一红不要命的两个身影在两刻钟内已经控制住从地下冒头而出的傀儡,玉面妖力一挥当即从傀儡尸海中间劈出一条大道来,那银发王者飞跃其上,直向在傀儡尽头乐衷于操纵的魔头而去。

      白眉这头半边黑发半边银发的长发尽散,凌乱的在半空飘飞,灰黑长袍如魔爪般于风中鼓动,展开双臂迎接银发王者的进攻。

      万俟风凪眼下极阴,以司寇炼化的藤条从他肩侧袖中飞出,朝着白眉而去之际分化成利刃利爪,一半直攻白眉要害,一半跃于空中结成一道天网,又如千斤顶般瞬直而坠。白眉凝气去破那天网,两方强势霸道之气碰撞的瞬间激荡起一阵剧烈的气流涌动,刮得周遭之人难以站稳,白眉被缠着无法再唤傀儡,大妖正好领着一众小妖躲去林中避开这危险的涌动。

      那银发王者布下夺命法阵,以藤条卷着无暇从天网之中分神的白眉一并摔进去,妖红与盛白交缠不休,法阵外一次又一次猛烈炸开,即便是玉面都无法轻易靠近。

      浑浊之气逐渐吞噬掉澄明的天色,法阵中源源不断泄出两抹本是同根却又完全不像的妖气,妖气之色变幻莫测,直冲天际,霎时间这方虚幻之境犹如遭受黑云压城,地面开始震动,落苍林纵横之木接连倒下,天雷顷刻大作,闷雷声似乎随时都可能化作夺命的的响雷喷涌而下。

      安安在气泡里只能隐约看见法阵那方的情形,可蠢蠢欲动的雷声她听得很清楚。

      万俟风凪在法阵里究竟怎么样了她竟是丝毫都感觉不到。

      识海中的十日香还在焚着,但也已经所剩无几,安安有种强烈的眩晕感,一瞬间贴着气泡边缘跌坐而下。

      脑海中有些不属于她的,但是被沧海镜见证过的记忆慢慢涌现。

      “以你周身经脉血肉喂养老夫,开启沧海镜,放出妖王后人的心魔,结丹诛人,可是如此?”

      一道苍老悠远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堪堪响起,异常清晰入耳。

      而后,另一道浅淡却坚定的声音给了答复:“是。”

      万俟风凪面色惨白,唇色更是没有丝毫血色,滚烫的鲜血从他指缝流下,在他染血的掌心之中微微跳动着的,是他的妖丹。

      他在竹笛居内,就立在那柱由安安亲自点上的十日香之前。

      玉面靠立在旁侧墙上,一言不发,紧攥着手中那朵罂粟花钉,明知这是最后能同妖王后人一搏的法子,却还是犹豫了。

      万俟风凪转了视线静静瞧了她好一会,最终,玉面将手中之物交到他手上,扔下一句:“你可别真的死了。”

      银发王者似乎浅淡勾了勾唇,却是没有言语。

      他本是半妖,即便后来因为安安献祭灵魂而成了名义上的妖王,也始终改变不了他体内流的血身上长的肉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的事实。

      如此,他就是最好的傀儡人选。自结傀儡,借另一生死咒源之手将含有他妖丹的罂粟花钉打入妖王后人体内,如此,他的妖丹会在白眉体内与之内丹相搏,斩断白眉与其他百姓的性命结缔,将那重生死咒转移到他的妖丹之上。

      若是他赢了,则白眉成为他的傀儡,只要他一死,白眉也会死。

      而若是他输了,白眉也会元气大伤如行将就木之人,届时,玉面会亲手了断白眉。

      传闻说,只要完成与沧海镜结缔之事,待出沧海镜之时,开启镜中世界之人会死而复生,万物会重新生长。

      他便与玉面计划,用了这个传闻骗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凡人少女入戏。

      其实那少女作为唯二的生死咒源,她能以付出全数灵魂血肉的代价成功斩杀白眉。

      可是万俟风凪怎么舍得呢。

      即便沧海镜能令人复生,足以使万物重生的传闻是真的,他也断然不会让他此生挚爱去冒险。

      所以,便由他来做吧。

      “沧海镜启,虚空世界由你来造。”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同时浮现在安安脑海中的是万俟风凪将东境之巅变为落苍林的画面。

      白眉是妖族的叛徒,即便是要他死,他也该死在他最厌恶之地,死在众多被他残害的同族之魂魄栖息之所。

      让他忏悔。

      安安紧紧捂住心脏,心口像是被刀扎一般生痛,原来从一开始万俟风凪就什么都知道了啊。

      怕是她跟玉面一同在地下密室绘制血符的事,也早就在万俟风凪的计划之内。

      安安凝死了眼眸盯着妖光大作的法阵,万俟风凪,你一定要活着,求你了。

      而下一瞬,法阵轰然爆炸,林中鸟惊飞而出,天际覆盖上一层深黑的灰烬,那道于法阵中纠缠已久的妖力猛地直冲而上,引得闷雷化为惊雷大作而下,生生劈向法阵。

      一次又一次,直到法阵之中再无半点妖光绽开,惊雷才稍稍作罢,转瞬而来是瓢泼大雨,压向这方虚幻世界。

      困住安安的气泡渐渐消弭,少女一秒都没犹豫,起身就往法阵那边跑。

      识海中的十日香快燃尽了,虚幻世界马上就要崩塌了!

      疾风搜刮过耳畔,蹿进安安喉咙里让她快要咳出血来,一路奔跑,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与那银发青年初遇时的互看不顺眼,到后来少女为了活命而扮做一只乖兔子留在他身边,再后来乖兔子被发现是只小狐狸,小狐狸屡次咬痛狮子,可狮子却总总将其护在身边。狮子喜欢小狐狸,小狐狸也喜欢那只嘴硬心软的狮子,可是狮子总觉得他自己是可有可无的,总那么“自以为是”的替小狐狸抗下一切,却从来不知道小狐狸最想要的,是站在他身边,刀山火海都想同他一起闯啊。

      万俟风凪,你要是敢死的话!

      安安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泪水,大雨自顶而下浇湿她一身,张开嘴巴呼吸呛进不少雨水,终于,叫她离那银发青年近了一步。

      可她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法阵之中,两抹人影身上具是血迹斑斑,惊雷劈在他们身上,伤口触目惊心。
      而这两抹人影对立相站僵持良久——安安看见的,是白眉扎进万俟风凪心口的利爪,同时万俟风凪以全数妖力汇成的藤剑从前而后穿过了白眉的項颈。

      安安腿下一软重重跪倒在石狞路上,嘴唇微启却是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白泽站在不远处,紧了提长剑的手,他是知道自家王的一切计划的,可这一切计划都基于沧海镜的确有死而复生的神力之上。

      周遭的风温和了不少,拂动那丝丝银发,万俟风凪眼睫一颤一颤,玉面手中那朵诛杀毁她容貌之人的罂粟花早就准备好了,她步步行至白眉身后,白眉似是察觉到有一股新的妖气出现在他身后,他稍稍拧过被藤条刺穿的脖子,企图看清后方来者是谁。

      可猛地一下,玉面已经毫不留情将罂粟花打入白眉体内。

      一朵不够,她要让这个轻而易举就毁掉她容貌之人体内种满罂粟花。

      腥恶的鲜血从白眉七窍中缓缓流出,他的傀儡没了,他的妖丹被万俟风凪的搅碎了,他的灵魂早就在多年前被打散成了四份,而如今这最后一份,正在被玉面凌迟。

      白眉眼珠快要瞪出来,咬自己的舌头忍痛却是连舌头也一并咬断了,终于,他一口肮脏的血喷出来,身体在一瞬之间碎裂成石块,稀稀拉拉坠于这腥冷地面。

      那只扎进万俟风凪心口的利爪亦是瞬间碎裂,引得他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再支撑不住半跪而下。

      玉面欲探手扶他,而在弯腰当头瞥见了万俟风凪注目不远处那跌跪在地的少女。

      算了,本不该由她来扶。

      玉面高傲直起身子,裙袖一摆,自觉退去比较远的地方,白泽在那边。

      安安早已被泪水糊了脸,好在此刻大雨骤停,她还能看清楚那半跪在地,艰难撑着身子,望向她的银发青年。

      “我没事。”

      不远处的银发青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只能一字一顿的同她比个口型。

      十日香燃尽,安安感受到了。

      她不知这一刻脑海中到底充斥了多少糟糕的设想,她甚至没来得及破涕为笑给万俟风凪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方虚幻世界已然悉数倾倒。

      不行,她要去那个人身边!

      安安的膝盖骨方才嗑裂了,站起来每跑一步她都感觉快要痛死了,尽全力再快一点,她好想抱住只属于她的狮子啊。

      可是踩空了。

      世界消陨得更快,空间转换只在一瞬之间,周遭所有断裂的树木全都恢复成了如初繁茂模样,纵横交错,枝木相穿,四下静谧的连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安安从红土地上醒来,眼角的泪还没有干,她立马爬起来奔向不远处的万俟风凪。

      在虚幻空间中被摧毁的万物重生了,那么万俟风凪一定也活过来了是么!

      安安不敢抱有希望却也的确存了一丝期待,她的呼吸又沉又重,已经离他很近了,她看见躺在地上,身上并没有那么多血迹的银发青年。

      安安脚步顿了顿,闭目把所有不好的结果都想了一遍才再次迈步,而她睁开眼重新迈步的这一次,银发青年已经半坐起来,一双含着浅浅笑意的深黑眼眸正凝着她。

      仿佛他把少女方才所有惊慌失措的模样都已收入眼底,此刻正笑她呢。

      安安跑了起来,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是这般微妙。

      银发青年还没恢复更多的力气,只能半坐在地等他的小狐狸。

      一直奔向他也没关系,安安唇齿微启——

      “万——”

      正是在她吐出第一个字的刹那,一道蓝色身影在万俟风凪后方的树林中闪过,同时出现的还有三颗燃着蓝色火焰的钉状之物。

      安安眼瞳一颤,就见三颗钉状之物向着万俟风凪身后飞去!

      不要!

      这一秒她究竟在想什么呢,恐怕也就只害怕万俟风凪会死掉。

      安安奔至银发青年眼前,蹲跪而下抱住他的一瞬间却是转了自己的身子。

      “你还活着,真好。”安安声音极小,在他耳畔悄悄的说。

      便是视线调转的这一瞬,万俟风凪看见了那三颗燃着蓝色火焰的钉子。

      断骨钉!

      他连呼吸都停住了,几乎是下意识要推开安安,可在他探手的一瞬间,三颗断骨钉带着灼魂之势直直钉入安安后背。

      从后打入少女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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