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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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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爷府里目前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侍卫的巡逻,也没有老婆子在卧房外看门。
倒是有一个小贼进府了。
问西守在二王爷床前,手指尖无意识地在清彤给的白布上磨蹭。
“到底,把菱花卷藏在哪里了?”问西垂眸看二王爷的脸,目光描摹,过分地缱绻,只有在一旁服侍的清彤才知道,这人真正的情感是怎么样的。她不禁对二王爷生出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问西姐,接下来怎么办。”清彤悄无声息地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轻盈的脚步流窜在月光探进的屋内地板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问西的眼睛在屋内闪亮亮的,轻轻眨了一下,面无表情到:“没什么,等他醒来就好。”
“二王爷不会发现你把他弄晕了吗?”清彤走过来,伏在床前的问西一同看着面色朦胧的二王爷,“二王爷人心善,也不会苛责什么,问西姐你不要把他……。”
“我还没发现,”问西撑起身子,仰头直视清彤紧绷面部,声线平直,没有白日里说话时的婉转,“清彤你是小孩,还会手下留情。你家姐姐不就是被二王爷害死的?怎么还替他说话?”
“姐姐只是失踪了。”
“我猜她现在还在王爷府,你信吗?就在这座王府的深处,我能闻到。”问西耸了耸鼻子,看向窗外,“我的鼻子很灵,能闻到很多东西……”
清彤噤声,同样扭头看向窗外。一个人影从下方探了出来,移动到门口,轻轻松松打开了门。
“哇吓我一跳!眼神真不善良。”来人浮夸地说道,结果没人接他的茬,他只能讪讪地说道,“啊哈,今晚的月亮真的很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皎白的月光照射进屋内,整整铺满两张脸无表情的脸,两双凶狠的眼睛出奇一致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淮庄主,五日未至,就来送死了?”
问西觑眼,挡在清彤身前。他不知道淮庄主是否知晓清彤脚上的铁链,在此之前,不能让他知道更多的事情。
淮桐柏往屋内探身子,像只大猴子左顾右盼,悄声问:“二王爷不在?”
月光透过他的发间,在地面上形成朦胧的光晕。他一个人的问话及其强烈地破坏了屋内的静谧。
“关你何事?”问西从桌面上端起一杯茶,在清冷的月光下冒着热气儿,“私闯王爷府,这可是大罪。”
无视问西威胁的眼神,淮桐柏关上门,自来熟地凑过去,给自己倒茶:“你可比私闯王爷府犯下的罪更大。大晚上不睡觉,毒翻了二王爷,到时候朝廷的人来了把你抓去大卸八块,吃肉喝血。”
清彤在问西的眼神指使下从侧面绕了出去,临走前清脆地警告了一句:“淮庄主,问西姐也是不好得罪的,你小心行事。”
淮桐柏笑:“清彤小妹对我这么好,要是你姐姐对我这么好也就万事大吉了。”
清彤一走,整个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屋外的月光盈盈,在窗棂上幽幽滑动。
问西在床边坐下,拽住二王爷的衣襟,在微弱的光里打量二王爷的脸。
淮桐柏抿了抿被润湿的嘴唇,放下茶杯,往床前小走几步,说:“咦,二王爷没死?”
问西斜睨他,闭口不言,将他视作扰人的小雀一般。
解开二王爷的衣襟,扒开内衬,手抚到他的腰侧,指尖流连不停,双眼盛满了深情,朦胧的雾气在眼眶升腾。
淮桐柏猛地拽过他的手:“你真的和二王爷一见钟情了?”
问西抬眸,眼中有泪:“放手。”
略显粗糙的手在另一人手里握紧了,挣扎不开,干燥的温暖层层包裹,给凉夜平添一分情。
两人对视几瞬,淮桐柏手心一阵剧痛,有血顺着掌心纹路流下。他不得不松开手,摊开掌心一看,是一道几乎割裂掌心的刀痕,血正在哗哗地流。
淮桐柏目瞪口呆,立刻拿衣服按住手心:“你这!不至于!”
问西收回小刀,施施然扭头:“你自己不放手的。”
淮桐柏还是黏在问西身侧,对问西随时的毒手完全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询问是否一见钟情,搞得问西烦了,拽住他的头发把他往二王爷腰侧按。
“看见这图案没?”问西声音嘶哑,不算悦耳,充满了压抑的情绪,“看见了吗?菱花,是菱花。”
二王爷腰侧皮肤白净柔嫩,唯有一点浅色的小痦子。淮桐柏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只能看见是一个小灰点。
“看不清,”他摇头,老实回答,“看不出来是菱花的图案。”
“要是能看清,他还能想着跟我云雨?直接可以杀了我,像你所说的,扒皮啖肉饮血。”问西把他拉开,推得淮桐柏一个趔趄。
那只手再次按在图案上,问西忍着悲怆:“大什族的女人来到虔国就这个下场?以前听闻民间所说,还不大相信,现在亲眼看见……”
菱花是大什族从古至今供奉的花神,也是在大什族随处可见的一种白花,用于解摇琅花之毒以及其他毒素。
传说每一个族人就是一朵小小的菱花,在母胎里孕育时就开始产生菱花的香气,出生到世上后香味逐渐淡化。死去时身体会迅速消解,变成一座废墟般的菱花陵墓。
菱花的转移是不可逆的,族人自身的菱花气息转移到他人身上,就是生命的流逝换来对方的长寿。转移过程中菱花气息会大量流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喝血,量少,但最直接。
“你是说,二王爷豢养大什族女子,日日抽血饮血?”
问西冷漠地看着他,说:“这就是虔国,充满血腥和暴力,却想着长寿命与天齐。你们的国人在角斗中时常丧命,而王族以权力压人,用另一个族群的血来延长活在世间的光阴。”
“这就是你们虔国。”
淮桐柏沉默。
沉寂片刻,淮桐柏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问西猛地站起来,吼道:“现在问这个有用?你要想死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谢抚抓住他的手,摁在桌子上,压低声音:“我不是虔国人。”
聊江扯唇一笑,立马打断他:“这刀还没架脖子上就倒戈,你这人真行。”
两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对方,都有寒月流转。谢抚清晰地看见淬了泪水的长睫颤动着,灰色的眼眸水润润的,好似即刻就要汪出水来。谢抚心坎一软,松了手,任聊江下一秒将利刃架在他脖子上。
掌中刃向来是聊江常备的,以备不时之需,或者杀人于无形。此刻横在谢抚柔软的咽喉处,割破了肌肤,沾染一丝鲜红的颜色。
谢抚把手摊开,道:“真不是,你信一下我。”
喉结上下滚动之间把利刃推开了几毫,聊江又抵上去,有血液流出来。他面无表情:“信你什么?突然的示好和亲近,还是掌握着我的秘密不说出去?还是信你是我相识旧人?”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信呢?”聊江自问自答,眉梢全是喜色,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隐匿在睫毛之下的眼眸晦暗不明,“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聊江骤然握死刀柄,欲将脖颈斩断,谢抚眼捷手快再次握住聊江的手腕往前推,力道大得把聊江往后推得一个趔趄,无奈之下,谢抚又揽住了他的肩,让他站稳。
谢抚抿抿唇,在聊江危险的视线中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你,屁股上有颗痣。”又忙着补了一句:“是以前服侍你沐浴的时候……”
他看着聊江的眼神,止住了嘴,后又慢吞吞地说道:“这个可信吗?”
聊江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收回掌中刃,将其藏到衣袖之内。
聊江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谢抚不敢看他,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心里悻悻地,脑子有些空白。
床上的二王爷也跟死了一样躺着,完全无法打破这一时的僵局。
聊江忽然说:“你走吧,三日后再找我拿解药。”
不等谢抚应声,聊江越过他盯住门栓,一点情面也不留,谢抚欲言又止,也只是习惯性地向他微微屈身后转身离去。走时的背影倒是看不出窘态,亭亭净植潇洒如风。
走时谢抚把门合上了,聊江随意看了一眼,在二王爷身边合衣睡去。
王爷府里静悄悄的,偶有小虫轻鸣,更多的是风吹过游廊的声音。在聊江的耳中,更多了一些凄厉的哭嚎,像是身处牢狱之中。
他对着二王爷的脸睡得恬静,单薄的身躯微微弯着,在寒凉中微微发抖。
2021-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