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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叩叩——”墙后响起敲击声。

      “聊江姑娘,你睡了吗?”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聊江坐起来,仔细打量了屋子的构造,意识到他的睡床和柳君的睡床可能仅有一墙之隔。

      排头的女子柳君,和他最后一个聊江平时没有任何交集,突然唤他做什么?

      聊江大声道:“柳君姑娘,你说什么了?”那边顿了一会,才放开声音说:“聊江姑娘,我想过去和你说点事儿。”

      聊江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拢好衣服,确保没有任何锁骨以下的肌肤裸|露出来。

      他打开门,俯视在门口等待的柳君,突然对比出了自己的高大。柳君也是仰头,微微张着嘴,有一瞬间的迷茫。

      聊江略表歉意地后退一步,说:“请进。”声音清脆干净,没有丝毫异样。

      柳君愣愣地进去,还没缓过神来,心底突然冒出的“谦谦君子”形象竟徘徊不去。

      “茶水凉了,招待不周。”

      聊江把茶壶盖子盖上,尖锐的声音在夜晚惊心。

      柳君微微一笑,是白日里聊江所见的端庄大方,只听她道:“聊江姑娘,此番前来是想和你商讨花魁一事。李娘可曾告知?”

      聊江看她,静待下文。

      “李娘之前吩咐过,在这一夜休息后,有文夏一日游览,从花街到南盛街,直穿常燕道,前往文夏大擂台,停留一刻,各自的小仆收取别人赠予的半张符印,”

      柳君顿了一下,“天黑后,每座楼分开竞价,即长泽楼里,你,我,祝紫南,晓露,共四人,会作为同台对手,优胜者会作为长泽楼这一年的花魁,享尽荣华富贵。而所得的财物,一部分上交长泽楼,一部分留在自己手中,一部分由人凭借另外半张符印领取。”

      聊江又摸了摸茶杯壁,点头:“然后?”

      柳君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让他意料不到的话:“聊江姑娘,我相信你能成为花魁,也恳请你成为花魁……”

      “如果我拒绝呢。”聊江神色不变,带着不关己事的漠然。

      柳君轻笑一声,凑过来,略带生动地笑着:“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明晚估计就是长泽楼的花魁了。你没发现,李娘对你尤其放心吗?即使你是最后一个,什么也不懂,但是李娘对你没有丝毫的束缚,她看清你是管不住的那挂,也能遂了你的意,就连清彤也是长泽楼最好的小仆,这已经明摆着你就是她看准了的花魁。”

      “啊哈,”聊江挑眉,扯起脸皮学她的笑容,与她对视,“那柳君姐姐,又为何与我夜谈,这不是多此一举?”

      “不过是提醒你罢了。”柳君伸拿茶壶,端起来又匆匆放下,说,“倒也不必咄咄逼人,你若愿意拉我一把,我自然高兴,也必定不会对你下手,若你当了花魁便目中无人,拿尽了好处排挤我们三个,我们倒也不会善罢甘休。”

      聊江垂眸沉吟,忽又起身去挑了灯芯,说:“柳君姐姐还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么直白,真是看人很准呢。你今天放话在这,我也回一句,我不会和你们争什么,李娘看得比你清,能把清彤放在我身边,看得出我俩都是想逃出去的。”

      柳君诧异地看向他:“你就这么坦白地说出来,不怕我说出去?”

      烛火照耀下的脸庞忽明忽暗,橘色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凄清,只听聊江充满悲情的朗诵:“你们,四十九人,都是争着抢着来虔国,冲着荣华富贵,我呢?被逼无奈,去国离乡,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孤苦无助的侄儿……”

      柳君未等他说完,便站起来抚他的肩,吃力地安抚他:“确实是苦了你了,虽说大什族与虔国毗邻,来往方便,但我们卖过来的,除了争破头皮往上爬,已经没了退路。大什族,是已经回不去了。”

      聊江心里暗暗点头,又听她突然低低啜泣,吓了一跳,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诶,柳君姐姐,别哭啊,这这这待遇挺好的,就当是来享受。”

      “出卖肉|体。”柳君流泪更厉害,“谁叫大什族的女人在虔国受追捧,只要来到这里吃穿用度都有保障。”

      聊江听到女人的哭声,心里发毛,浑身发痒,好说歹说把她哄好,劝回去就寝。

      他摊在床上,蹭着比大什族柔软的被子,闻着淡淡的熏香,深深叹了口气,混混沌沌睡过去。梦里发了大水,他怒冲冲地往上游一看,正是有个女人睁着泪汪汪的两只眼睛,不停地淌水,他无奈之下把自己淹了,闭气憋醒后才重新睡过去。

      *

      夜里打更的远去,有金鸡啼晓,屋外的鸟声渐密。清彤扣了声门,询问聊江是否醒了,里边传来懒懒的否认声音,让清彤过一刻再去叫他。

      清彤道:“姑娘,李娘她们已经快准备妥当,到时仅你一人,不大妥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聊江垂首:“进来。”

      清彤让老婆子端进来热水,给聊江净脸,不出所料地又被拒绝了。聊江道:“以后这些服侍的事情,不用给我做了,不习惯。”

      清彤瞪了他一眼:“好东西不知道享受。”

      聊江在妆台前坐下,打开妆奁摸出厚实的实木梳子,从上至下、从外层到内层,仔仔细细地梳顺了褐色的头发。不似柳君那般乌黑亮丽的长发,而是柔软的齐肩短发,微卷,在阳光下有通透之感。

      清彤把热帕子接过去扔到铜盆里,盯着聊江不熟练地给自己描眉、施粉黛,又看他懊恼地洗净了,顶着素面就准备出去。

      “换上新衣服。”清彤从老婆子那接过木盒子,向聊江展开。

      聊江拿起轻盈的一袭长衣,白色素雅,似白蝶翩飞舞。聊江挑了下眉,让清彤二人退下,捧着衣服往里间去了。

      清彤看着眼前紧闭已久的木门,有一丝一脚踹掉的欲望,今年摊上了个怪人。

      “哟,你家姑娘还没醒呢?”祝紫南的小仆问道,没等清彤回答,就继续说道,“待会就出发了,万一赶不上巡游,你和你家姑娘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清彤攥紧了拳头,被老婆子轻轻提醒一声,才撇过头去,算作无视那人的话。

      “好了。几时出发?”

      聊江打开门,问道。

      一时间没听到回答,聊江迷茫地看向不发一语的清彤和老婆子,不耐烦地眯了眯眼:“怎么,很违和?”

      难得一见的,清彤笑了,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她说:“姑娘太好看了,像那什么天上的月亮地上的飞花,还有宫里的公主们。”

      “哦。”

      聊江没有丝毫感触,唯一的便是衣服看着素净,却过于琐碎,穿戴麻烦,像把拧成几股的麻绳一一分开。

      不过多时,另外三位姑娘也准备妥当,都在小仆老婆子的陪同之下出了屋子,看见聊江的时候也均是一愣,诚恳地称赞几句,便没了下文。聊江从来不适应处于人群焦点,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在清彤身旁沉默着。

      登上马车之前,李鸨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个人的妆容,欣慰一笑,嘱咐柳君:“你受过的礼教最多,理应知道该做些什么,今日得多劳烦你一些了。”

      对着柳君和颜悦色,对着聊江冷着脸:“自己多注意点,别在出什么岔子。”

      聊江点垂首,是不同于别人面前的乖顺。

      *

      文夏的大街上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五十辆装饰精致的花车沿街行进,在嘈杂人声中传出富有音韵的马蹄声。

      无所事事的人又和昨天一样聚拢,跟着心仪的美人前。跟着聊江的尤为之多,簇拥着成一壮观。

      “吧嗒——”

      “怎么了?”清彤站在花车一侧,看向弯腰的聊江,“你别乱动,容易掉下去。”

      聊江拾起掉落的香囊,纳进袖子里,往四周张望,除去熙熙攘攘的男人,就是晒花眼的太阳。

      他看向一侧的酒楼,有一男子正看着自己。聊江觑着眼仔细看,发现那男子手上正有一壶酒,对着自己仰头喝下,褐色的酒罐子挡住了扬起的下颌。

      这不就是昨日那位谢庄主?昨日突然派人来询问自己,今日又掷与自己香囊,聊江十分怪异,心里蠢蠢欲动又饱含警惕。

      身体突然一晃,周围爆发出巨大的吵闹声,清彤赶忙抓住聊江的胳膊,大声问:“你没事儿吧!”

      聊江沉浸在思索当中,未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便被清彤震得耳朵嗡鸣,定定看过去时才知道,是有一女子突然冲到花车前,往马儿的脖子一侧划了一道,此刻马匹血流如注,受惊躁动,被几个壮汉死死拖住了。

      他在清彤惊恐中翻身跳下花车,撕掉被花车勾坏的衣襟,带着清彤远离事发场地。

      等李鸨母着急赶来时,场面已经安静下来,地上有失血过多彻底不动弹的马匹和气喘吁吁的几个壮汉,骂道:“什么事儿呢!谁干的?这牢狱之灾顶在头上了!”

      她看向站在安安分分站在一侧没事儿的两人,让身边的阿奴去重新找匹马来。

      阿奴欲哭无泪,虔国马匹缺少,单是这五十匹都是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到时候还要给人家还回去,这临时再去找一匹,估计方圆十里都没有了。

      聊江没多想,摇头,说:“算了,我走过去。”

      李鸨母这才没有强迫阿奴,看向地上被摁住的发疯的妇人,责问:“知不知道花街的姑娘惊不得?”

      妇人伸长了脖子抬起头来,嘶哑声音:“我知道,花街的人我知道,你们就勾引我丈夫,败坏他的家产?让我这一家人无处可归?这就是你们仗势欺人的花街!”

      李鸨母笑了:“虔国没有怨妇。阿奴,把她带到衙门去。”

      压着妇人的大汉将妇人拽起来,妇人猛地一跃,大汉脸上被抓了一条血痕。大汉一巴掌过去,打得妇人嘴角裂开,直接昏过去。

      “聊江姑娘,请吧。”李鸨母做了个请的手势,陪同聊江一同前行。

      聊江没有花车,即使左右两侧是李鸨母和清彤,前有老婆子开路,后有长泽楼雇的大汉殿后,但他被人骚扰的次数还是变得多起来,一会被摸手,一会被抚腰,一阵是痛骂,一阵又是□□。

      继聊江拍掉即将摸上屁股上的手时,清彤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只看见满眼的阴鸷,脸上满是冷意。

      聊江顿足,看向后方骂骂咧咧的人,说:“这是你伸的第二次,再有第三次,小心你以后只能用一只手做那活儿。”

      “哎哟聊江姑娘说话真逗人!”

      “那不然咱们能这么喜欢他?”

      “聊江姑娘真有劲儿,比那些弱了吧唧的女人好多少,是不是啊?”

      聊江对这些充耳未闻,冷着脸往前走,对后方渐大的骚动置若罔闻,“手断了”“骨头裂开了”“经脉散了”等惊呼被其他喧嚣的声音淹没。

      *

      “谢庄主,这就是……”奴仆站在桌旁添酒,低眉顺眼地问道。

      “啊,是。”谢庄主拭去嘴角的酒痕,“对了明盛,衡速那边的事儿还没摆平?”

      明盛快速答到:“那边蛮横,实在不行了得用武力。”

      “哦行啊,到时候你看着办吧。”谢庄主起身,凭栏眺望远去长泽楼众人,一副没兴趣地样子,拂了袖子,说,“走,咱去长泽楼坐会。”

      明盛一听,顿时没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嘻嘻一笑,和昨夜里和姑娘们谈笑生风的样子别无二致。
      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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