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甲胎蛋白

2、共枕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楚月知道这个人可能智力不太正常，但还是得试试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哼哼去哪里了？”他答非所问，好奇地看着四周。
　　“哼哼是什么？”
　　“哼哼总是跟我说'哼～哼～'的，”他学了两声猪叫，“不是说我打赢了狗熊就能再见到哼哼了吗？”
　　“啊？”难不成这傻子以前养了头猪？
　　不不不，楚月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念头。傻子应该只是个奴隶，多半是跟猪在一起生活过吧。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楚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我想吃饭！”他盯着那两盘酥饼。
　　楚月把桌子上的点心拿过来，粗暴地塞在了傻子的嘴里。
　　“水……水……”傻子被噎得不行。于是楚月又给他灌了半壶茶。
　　“你算是吃饱喝足了吧！能说说你叫什么吗？”楚月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跟一个傻子杠上了。
　　“能说说你叫什么吗？”傻子用小孩一般的语气重复了楚月的话。
　　“我他么……”楚月都骂出声了，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歌！南歌！你叫什么呀？”
　　我叫你爹！楚月在心里骂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可不想要一个傻儿子。
　　“你叫什么呀？”傻子没得到回答就又问了一声。
　　“老子叫楚月。”他没好气地回答道。
　　只见那傻子不知道又突然抽什么风，声音陡然提高，说着：“月月你好！我是南歌！南歌你好！我是月月！”
　　“不许叫我月月！”他楚月这辈子都没被别人这么尴尬的称呼过。
　　“月月你好！月月你好！”傻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继续火上浇油。
　　“我他么的……”楚月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杀了这个傻子……
　　然后那个傻子就躺在床上喊了半个时辰的“月月你好！月月你好！”
　　还好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不然他一定会弄一双袜子塞在傻子嘴里，楚月的脸都快丢完了。

　　“淮南歌……”楚月喃喃念道，“不行，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还是去讯楼问问他们吧。”
　　江秋一听见“淮南歌”这个人的名字，做为对美男过目不忘的她，立即就想起来了。
　　“淮南歌啊……他是紫攸国敬亲王的四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三个月前紫攸国都被齐军攻破的时候就死了吧。据信，紫攸国的皇亲当时都被齐国人斩首了，特别残忍！为了一个女人，多大的仇啊！”
　　江秋回想起当初看到那条消息时内心的震惊，“你怎么问起这个人了？”
　　“呃……”楚月不打算跟她多说些什么，接着问道：“这个什么淮南歌有没有什么特征啊？比如说，是个傻子啥的？”
　　“啊？我没听说四国内那家皇亲里面有智力缺陷的孩子啊。”江秋在脑海中自行搜索了一阵，确实没有！
　　“我记得对这位世子的描述是'绿竹猗猗、芝兰玉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般风致的人儿怎么会是个傻子呢？”
　　还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楚月想着那个二货漫天地叫“月月”的样子就觉得讯楼这小道消息肯定不准！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正在帮他找当年记载着详细资料文书的江秋，问道：“你确定吗？”
　　“你等等，我快找到文书了。”江秋最后从里屋里找出来一沓揉的有些褶皱的桑皮纸。
　　“你看，这是紫攸那边讯楼据点传过来的消息。”她递给楚月。
　　“正月初八，齐破蔷州（紫攸国都），紫攸皇淮芝、一十八亲王、十公主及其眷属，俱杀之。”
　　“淮南歌者，冠平二年（冠平：兰轩父皇的年号，兰轩出生于冠平七年）生人，紫攸敬亲王淮佩琤四子也，一兄二姊一妹。形貌昳丽、姿容伟岸，富诗书、善擒拿，若孙柳（孙指孙悟空，猴子；柳指蛇）之敏捷，故人号曰：巧世子。”

　　淮南歌还真不是个傻子！那他现在这副傻样是后来遭了什么样可怕的变故呢？

　　“人家明明写的是'形貌昳丽、姿容伟岸'，哪有你说的那么花哨？”楚月故意挤兑江秋道。
　　“我不是听说他长的很好看嘛！所以就加了几个修饰的词语。”江秋笑了笑，然后突然想到楚月好像一直都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能再让他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突然问他？”
　　楚月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这件事情还是先告诉公子比较好，跟其他的人多说无益。
　　“……这是公子让我做的，我也不知道。”
　　可人家江秋是什么人？讯楼又是什么地方？再加上楚月这幅欲盖弥彰的模样，她能猜不出来？
　　“公子让你在碧峰山庄后面照顾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淮南歌吧？”
　　“……”行吧，想在讯楼面前隐藏秘密还真难如登天。楚月觉得，他对于讯楼总是有着间歇性的信任感，有时候觉得他们的小道消息奇葩地太过于荒唐，但等最终真相揭开的时候，又不得不佩服讯楼消息的准确……即使如此，他还是改不掉对讯楼那些离谱“小道消息”的怀疑，虽然最后自己往往是错的。
　　“你都知道还问我。”楚月继续翻看那些文书，“你这还有他的什么消息吗？”
　　“他做为'野狗'的消息还是有一点的。”江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他只在那个大人手下留了一个月，居然在地下人兽斗市场挣了整整五十万两黄金！我八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啊？就是那种人和畜牲搏斗的赌局吗。”
　　“是啊！老虎、熊瞎子什么的。不过，如果这个人是淮南歌的话，那他也太厉害了吧！长的好看武功又高！可惜怎么变成了个傻子呢……”江秋哀叹道。
　　行吧，楚月跟她这短短的几句交谈，江秋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也是楚月不怎么喜欢跟讯楼人来往的原因。
　　“好了，谢谢江秋姐姐，楚月告辞了。”
　　“再见月月～”她朝楚月甩了甩手绢，掩面笑道。
　　本来楚月一只脚都已经踏出讯楼了，听见这声称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求求姐姐你把讯楼的人撤了吧，这个人可能对公子有很大的用处，不要太过声张……”楚月跑的太快，一下子趴在了江秋面前的桌子上，当然也可能是跪在那了……
　　“知道了月月～我跟那边的人说一下，以后就不留意你们的动向了。”江秋还沉浸在调戏楚月得手的快乐之中，但楚月的说法一听就知道经不起推敲。
　　讯楼也是为公子做事，履行常规职责罢了。他楚月不过是怕自己体贴入微地照顾一个傻子的消息，传出去有些丢他堂堂碧峰山庄庄主贴身侍卫的脸罢了……
　　“姐姐……”楚月强逼着自己挤出两点泪光。
　　“好了好了，哈哈哈！”江秋笑得无比开心，“姐姐不逗你了，等他伤养好了，姐姐要去亲眼看看这个小帅哥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般。”
　　“……随时恭候姐姐大驾～(￣▽￣～)~。”楚月赔笑道。

　　楚月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写在了一封信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送到公子手里了。
　　这些日子在楚月的悉心照料下，淮南歌的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甚至能自己一瘸一拐地起床，用没受伤的左手给自己笨拙地喂饭了。
　　“月月！”他还是这样叫楚月，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夸张的喊出来，依旧带着些孩子的口吻。
　　“月月你在哪里呀？”见楚月没有理他，他就继续叫道。
　　楚月每天早上都是练一个时辰的武功，以前有大师傅陪他切磋，但现在他得照顾这个傻子，只能自己练。
　　“干什么？”自己在专心致志做事的被人强行中断的感觉真难受！楚月习惯性地压下自己上涨的怒火。
　　“月月你在哪里呀？”
　　“你从屋子里滚出来就能看见我了！”
　　楚月听见他在屋子里“哒哒”蹦跳的声音，担心这傻子一个没站稳把刚接好的骨头又摔断了，童仙师傅跟着公子一起走了，其他人来又不方便，他也不放心。
　　楚月索性穿好衣服去看看。
　　“月月！”淮南歌刚蹦到门口就看见楚月迎面过来了，“月月，我想洗脸。”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自己脸上的绷带拽掉了，露出下面结了痂的伤口。
　　“当初那副鬼样子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多事……”楚月就是看他不顺眼，不管淮南歌说什么他都要怼回去，无所谓傻子听不听得懂。
　　楚月给淮南歌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木柺杖，他才不想扶着傻子。
　　屋子后有一条山溪水，这是更远处庞山上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清泉，也是整个碧峰山庄最重要的水源。
　　“这里，自己洗。”楚月练功出了一身的汗水，于是自顾自的洗去了，全然不顾淮南歌。
　　淮南歌既然已经能自己走动了，那他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洗？
　　可怜淮南歌一只腿不能着地，一只手拄着拐杖，弯不下来腰，溪边石头又多长满青苔，湿滑不可倚仗。
　　“月月……”他带着哭腔望着旁边蹲着洗脸的男子，楚月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打算。
　　“扑通！”淮南歌整个人跌落在了溪水里。
　　“劳资昨天才给你换的药……”可是等下一刻，楚月看见浑身湿透、满眼惊恐神色的淮南歌坐在溪水里，泪如泉涌的时候，他也被吓到了。
　　在一个心智如孩童般的人身上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怎么了？”楚月立即把他从水里拖到了岸上，拉过淮南歌的右臂，支撑着他站起来。
　　“月月，我冷……”他声音呜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好好好，咱们快点回去。”楚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月月，好冷啊……”
　　“回去给你把湿衣服换掉。”
　　“月月，真的好冷啊……”
　　“等会给你煮点汤喝。”
　　……
　　淮南歌说了一路的冷，语气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呆滞着，不似之前的模样。
　　楚月心里有愧，只能一直安慰着。

　　楚月拆掉了包裹在淮南歌脸上的纱布，他脸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条狰狞的血痂，其中一个愣是生生把他的右眉从中间断开了。
　　他想起之前江秋说过，淮南歌是个有名的美男子，这下破相了还真的有点可惜。要不等童仙师傅回来了，问问他那里有没有舒痕的膏药什么的……

　　晚上，楚月快要熟睡之际，他又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哒哒”声，还有木拐杖杵地的声音。
　　“你又要干嘛？”他打开门，淮南歌果然在他门口。
　　“月月，我冷……”他有些委屈的说。
　　楚月想到今天的事情，心里愧疚仍留有几分，“滚进来吧！都他妈四月份了，你还冷个屁啊……”他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淮南歌听到一样。
　　那天晚上，楚月睡在了淮南歌的旁边，就像前几日，淮南歌重症时，楚月守在他身边一样。

作者有话说

　　写东西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