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桃俗李》洮邪邪

21、第 21 章

　　“就算是神志不清，就算只是个壳子，我只要他们活着，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一定要护他们一天……”小世子满面泪水，说着。
　　我终于不耐，放出灵力探查了那些孩子，对灵力都毫无波动的孩子，基本上就算是脑死亡了，活着也只是个植物人，探了一圈，只有一个孩子姑且还有一丝神智。
　　我抖着手将灵力对准那些孩子的太阳穴，手放下，那些孩子的太阳穴被一击贯穿，小世子愣愣的回头，看着一击毙命的孩子们，大叫了起来，你杀了他们！你怎么能杀了他们！一道灵力劈在小世子的脖子上，这次是阿珏出手。
　　活了两辈子，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恐惧吗？崩溃吗？觉得自己危险吗？
　　我只是恨极了把这些孩子害成这样的人。我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腿像注了铅，再难移动一分。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强提着精神翻出了口袋里的哨子，我不晓得哨子的声音能传多远，也不晓得小四川有没有带着这哨子的子片，我现在是只能寄希望于小四川了。
　　我的手抖得厉害，递了几次才将哨子送到嘴边，浑身的肌肉都使不上力气，我就只能用牙卡着哨子，我缓了好一会，才将我的嘴从僵硬中解救出来，我用尽全身力气去吹那哨子，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深吸一口气，再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我不气馁，我深吸一口气，再吹，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娃儿？你在里面吗？”是小四川。
　　我咬着哨子又吹了两声，我在。
　　小四川果断推开了门，看见小四川的那一瞬间，我再也绷不住了，两滴冰凉的泪水终于从眼眶脱出，我也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小四川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便将我扶到一旁的软床上，又将小世子也扶正叫他躺平，做完这些，他便走向了墙角那些孩子那边。
　　小四川大眼一扫，只伸手从一堆冰冷的尸体里，抱出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同样是枯瘦如柴，但眼睛确实有神的，戒备地盯着小四川。
　　小四川将那孩子抱到桌子上，轻轻解开他身上的被褥，我瞧着小四川呆愣了一瞬，之后迅速燃起蜡烛，尖刀淬火一点一点的拨开和管子长在一起的肉。
　　“当啷。”一根管子被拔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根，一根一根管子被拔出来，伴随着的是浓重的腐臭味，我看不见小四川是怎么给这孩子处理伤口，我只能看见，管子落地后，是一块又一块的腐肉。
　　整个过程，那孩子都是沉默无声，直到小四川帮她包好伤口，那孩子都好像是没有心智一般，如一个木偶任人摆弄，没有一丝生气。
　　处理好那孩子，小四川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粉末撒向剩下的那些孩子们的尸体，一时间房间里只余尸体被烧灼的“滋滋”声和蜡烛的烧灼声。
　　小四川用被褥将那孩子再次包好，单手搂在怀里，又伸手将我拉起来，推门而出，将一室残忍都留在身后。
　　被救回来的那孩子似乎是不会说话了，身子也瘦弱至极，小四川说，他现在的胃正处于极度收缩的情况，现在喂他吃的，只会让他的身子受伤更重。
　　于是我们便找客栈的小二要了些米汤，一点一点喂这孩子喝下，如此温养了两天孩子才稍有活色。
　　就在我们救回这孩子的第三天，小世子找上门来。
　　依旧是那身衣裳，只是不知他这两天是去泥地里滚过还是怎么的，衣裳上到处都是刮破的口子，还有尘土，衣裳也不似前些天那般规整，整个人都跟疯魔了似的。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小二往外赶，他瞧见从楼上下来的我们的时候，便甩开小二，冲到我们面前，咿咿吖吖叫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整张脸扭曲的可怖，眼里还不断往外冒眼泪，整张脸是说不出的丑。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他领到我们的房间，叫了热水，我又出门去给他买了一身新衣裳，叫了一桌菜。
　　小四川带着他去洗了洗身子，我买回来衣裳，又去喂那个孩子吃了东西后，我把荣荣叫了过来做在一起吃饭。小世子换了新衣裳，洗干净了身上的脏东西，坐在那里却没有一丝神魂。
　　我们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小世子开口了，“顾惜辞……跟仙门约战了。”
　　我们放下了碗筷，等他接着说下去，“顾惜辞就是幕后黑手，他在仙门面前承认了……但仙门百家却拿不下一个顾惜辞！”
　　“他们约了三月之后，琼山脚下一决胜负。”
　　“那些孩子……那些孩子……”说到这里，小世子哭了起来，“那些孩子是在……安国王府……找到的。”
　　“是在你家。”我开口道。
　　小世子使劲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定不是我爹干的，我爹最爱民了！每次城里有什么事，皇上还没有动作，我爹就先开始安抚民众了！一定不是我爹干的！一定是安国府里有顾惜辞的奸细……”
　　我没有反驳他，只是起身出门去确认顾惜辞承认的那件事，我原本以为我得去茶馆或者仙门聚集的地方才能打听到，却没想到，我只是下楼，就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个了。
　　顾惜辞突然跑到仙门门口，叫嚣仙门影响他收集小孩的进度了，仙门众人被气得揭竿而起，当场就要法办了顾惜辞，却不想他们一群人竟然打不过一个顾惜辞。
　　之后顾惜辞竟然还放狠话，说仙门众人不过是一群喽啰，想取他性命还得练上几百年，若是有不怕死的一月以后可以来琼山一战，说罢，便翩然而去了。
　　我很奇怪，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顾惜辞，他为什么要突然跳出来承认呢？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吗？还是想吸引火力？顾惜辞突然跳出来这件事疑点颇多，还得仔细考量。
　　我重新回到房间，小四川抬头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小四川想了想，“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顾惜辞就留给那些仙门百家吧。”我也是这个意思，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小四川的决定。
　　“那我去看一下安国府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黑衣人出没。”小四川说道。
　　“那我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我说道。
　　“那我就留下来照看那个小弟弟和大哥哥。”荣荣说道，我摸了摸他的头，出了门。
　　我出了门后，便叫起了阿珏，叫她看着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修士，我开始围着彰德府主城开始搜索。走到城门附近的坊区时，一个孩子跑了过来，“是恩公哥哥！”
　　我不认识那孩子，不晓得为什么要叫我恩公哥哥，正打算无视那孩子接着往前走，却被那孩子给拦了下来，远处还有几个孩子朝我们走来，“哥哥，你是在找什么吗？”
　　我有些不耐，问道：“我认得你们吗？”
　　“哥哥你忘啦！我是被你从山匪那里救出来的呀！对了，哥哥看不见。”
　　原来是之前救的那一批孩子，我想了想，便问他那之后还有没有见过黑衣人。我本来没报多大希望能从这些孩子嘴里听到些什么，却没想到，那孩子还真的瞧见了。
　　那孩子说，就前两天他们看见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就去找守卫报告这个事情，可是守卫却不信他们的话，后来他们还看见那些黑衣人去了安国府。
　　他们害怕，回家跟爹娘讲，可爹娘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只说看见了就理他们远一点，别去招惹他们。
　　安国府。我又问那些孩子，除了安国府，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黑衣人。另一个孩子说道，他听从西边来的乞丐说，西边的镇子里也出现过黑衣人。
　　我问他们还有别的黑衣人的消息吗？那些孩子想了一会都摇着头说没有了。我嘱咐他们这段时间小心些，出门玩什么的一定要在大人能看见的地方。
　　我想了想，有问他们有没有最近找不到的小伙伴，孩子们想了想，都摇了摇头，但有一个孩子说道，他们的小伙伴没有找不到的，但有些以前在街上见过的小乞丐最近都不见了。
　　我了解这些孩子说的，跟他们摆手离开，接着围着城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收获了，便回到客栈与小四川他们汇合。
　　回来时，却发现小四川竟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莫离。
　　莫离的出现着实在我意料之外，但听小四川讲了来龙去脉后，我又觉得又属情理之中。莫离是小四川在安国府周围踩点的时候遇上的，当时莫离穿着一身斗篷从安国府飞出，小四川觉得他形迹可疑，便一路尾随，但被莫离发现了。
　　两厢碰面才发现，是自己人。
　　莫离说，他是来捣毁黑衣人的据点的。我问他，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凶手是顾惜辞，他为什么不去追杀顾惜辞，而且他之前也是在找顾惜辞的线索。
　　莫离说如今天下群雄聚集，势要诛灭顾惜辞，有那么多大能在，诛灭顾惜辞的队伍里有他没他都一样，而且他被抓走的亲人，还未找到。
　　我这才想起，莫离当初与我们一路便是想找亲人来着，我问他是他的弟弟妹妹被抓了？
　　莫离一愣，继而轻笑一声，说道，“是我干姐姐的孩子，我干姐夫没得早，干姐姐又行动不便，所以我就出来找了。”我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悟了。
　　对于又出现的人，小世子很抗拒，他始终和莫离保持很大距离，不过莫离不在意。莫离叫了一桌菜后，我们就开始边吃边讨论我们收集的信息。
　　小四川说，他从打更人那打听到，安国府附近最早出现黑衣人是半月前，也就是我们前往凌霄道宗后半个月左右。从我们炸毁山寨到我们回来不过月余时间，而且回来的孩子们还说，有一位大能还教训过那些黑衣人。
　　连着两次都没抓到人，为什么那群黑衣人还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回来呢？还有就是，安国府救出来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八成都是乞丐，外乡人，要么就是被人卖了。
　　不然说不通，十几个孩子，就算再不起眼，也会引起注意的，可偏偏这些孩子都已经被残害成这样了，附近也没有传开什么抓小孩的传言。
　　小四川接着说道，打更人说那些黑衣人大都是夜里来的，一开始来的就那么一两个，最近来的倒是越来越多了，每次那些黑衣人来的时候，他都是敲一户人家躲起来。
　　小四川问他为什么不说出来，打更人便一拍小四川的脑袋，你傻呀，那可是安国府，真要是安国府跟黑衣人勾结了，他又把消息散播出去他不得杀头。
　　接着小四川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打更人说，告诉他是因为小四川是外乡人，这样就算回头有人来找麻烦，他也可以说是外乡人告诉他的。
　　我叹了口气，心道，那打更人恐怕也是有身份的，和小四川一样在安国府附近蹲点的，虽然不晓得那人是好是坏，但起码获得了一条线索。
　　莫离肯定了小四川的信息，他说他调查到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不过莫离又说到，但那些黑衣人并不是有来有往的出现在安国府的，大部分黑衣人进入安国府，就不见踪影了，简直就像是，整个安国府都是黑衣人假扮的似的。
　　小世子听到这里，整个人都蒙了，“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又怎么可能让我把那些孩子救出来呢？”小世子激动地说着。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如果假设黑衣人已经不打算再在这里呆着了，那就说得通了。他们要撤走，根本就没打算隐藏什么，恐怕被小世子救下来的，不过是已经被榨取过价值的废料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孩子带出来的？”我问小世子。
　　他愣了一下，才说道，“就大前天。”
　　我和莫离对视了一眼，心道不好，我叫荣荣看好那孩子和小世子，我小四川和莫离，则赶紧前往安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