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桃俗李》洮邪邪

15、第 15 章

　　再次醒来时，刺眼的光芒映入了我的眼底，我被这光映的头蒙，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恭喜你。”阿珏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看来这次老天是善待我的。

　　再次睁眼时，眼前附了一层薄纱，不影响我看路，但可以遮挡刺目的光。一张青涩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人见我眼睛睁开，嘴唇便开始翕动，“你醒啦！”

　　紧接着，一个半大孩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孩子瘦巴巴的，好在还不至于瘦到皮包骨那样，大约是以前太瘦了，这孩子的眼眶深深的，眼球凸着，极不美观，但那双眼睛却很亮。

　　“哥哥！你能看见啦？”还是那明亮的声音，这是荣荣。

　　我缓缓坐起，那两人便赶忙护在我左右，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抬起手，才发现我浑身都在发抖，我一手敷上小四川的脸，一手敷上荣荣的脸。手和身体依然在不停颤抖，颤抖的手自额头一直摸到下巴，鼻子猛地一酸，再控制不住泪水滑落。

　　“小四川。”是高兴。

　　“荣荣。”是激动。

　　是走出黑暗的安心和希望。

　　小四川和荣荣紧紧抱住了我，我们三个抱作一团，又哭又笑。这可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由于太久没有见光，我的眼睛突然复明也大受刺激，为了防止盲眼，我带上了黑色的薄纱带，但这依然不妨碍我感动这世界的光彩。

　　短暂的感慨后，我们三个决定深入魔都打探消息，就如同小四川跟鬼医做交易一样，只要找到门，我们也同样可以和其他首领做交易。

　　尤其是魔都现在的管理人顾惜辞，他手里掌握着魔都最大的信息网“鳆书”和天下第一的杀手坊“鬼影”，但此人行事作风都极为诡异。

　　他就是结霜道长的大弟子，曾被誉为仙门最有希望的天才，但在拜入师门八年后，竟在宗门前削发断义自甘来到魔都。有人说他是，欺师灭祖以下犯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也有人云，他在师门的最后两年里，受尽结霜道长的冷落和羞辱，不甘屈人之下，才转入魔都做一世枭雄。

　　不说别的，就这个传闻就已经把我给吸引住了，自请出门这事，我不刚做过吗？我不光自请出门，我还与亲人断意，还“倒卖张家传家宝”，要论恶劣我倒是觉得我可能要更胜一筹了。

　　之前一直是瞎着眼睛，如今可以瞧见了才发现，船行三四日，我们不过走了两座城。

　　我们此时落脚的地方，颇有开封应天府那感觉，街市繁华桥影流虹，一点不输现代的闹市。这是我真正感受到自己穿越了的，最直观的一次体验。

　　街边都是木质的房子，只偶尔见得石墙石磊，街边大大小小的卖货郎，形色各异的点心摊子，还有面人纸扎。倒是不见糖人糖画还有糖葫芦啥的，我问了小四川，小四川说，那些都是过节的时候才有的外乡来的卖货郎。

　　一坛酒灌了我半日多，醒来时已近黄昏，月色挥洒在大地上，抬头是亮眼的星空，是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太宇，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银河。

　　我们寻了家客栈进去，要了一间大房，叫主人家拿了三床被子，又要了一桌子菜，便踏实歇下了。不得不说，这里的菜我实在不敢恭维，没有铁锅，做饭用的都是陶钵或者陶缶，用的油是猪油，烹出来的菜腻味腥气，实在是让我提不起食欲，简单戳了两口，我就没在吃了。

　　回到房间里，我们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坐下来，开始分析到目前为止的信息，以及坦白一些我们没有坦白的信息。

　　我将我之前被人追杀陷害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以及我下一步的目标是顾惜辞，还有我与顾惜辞极其相似的经历。并提出了几个问题，第一，灵力高低是否有一个评定标准，第二，灵力是什么，第三，诅咒是怎么回事。

　　小四川很意外我会有之前的经历，并且对我所说的借尸还魂深表怀疑，他觉得我就是不愿意接受天才之姿突然变成了废物，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接着小四川开始解答我的问题，但他先说了一个与我的问题无关的事情，席匮不是他杀的而是老死的。之所以要跟那个鬼医那么说，是为了震慑鬼医以及鬼医身边的打手。

　　他是席匮的药人没错，但席匮是为了救他才把他做成药人的，他三岁的时候被从林子里冲出来的灵兽撞伤，直接撞伤了灵虚，还中了灵兽身上带的剧毒。

　　小四川的父母四处打听也没能找到救他的办法，无奈之下，便将他放在小船上送他离开了。小四川说，当时他三岁，脑子里只有自己坐在小船上的画面，只记得后来是被席匮大夫给救了，其中的细枝末节他都记不清楚了。

　　后来也是席匮大夫引导着他一点点的修复灵虚，教他医术和药师之术，还教他读书识字。他和席匮大夫两人住在山里，一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席匮察觉到了自己气数将尽，便跟他讲了山外之事，仙门众家全然告诉了他。

　　席匮走之前跟他讲了最后一个故事，他说从前有一个神医，他行医天下收获了极高的名声，他所医治的人上至仙门百家下至乞丐灾民皆有。

　　后来，他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小乞丐，另一个是一位皇子，两个弟子出身悬殊，但神医从不看扁哪个，也从不偏袒哪个。

　　随着神医的教导，两个弟子都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乞丐出身的弟子喜欢研究温补滋养，循序渐进的治人。他更在乎患者的感受，用尽量温和的方法帮患者减轻病痛，治疗顽疾。

　　而皇子出身的那名弟子天赋极高，他更喜欢研究药草毒物的相生相克，以及快速直接的治法。这位弟子用药极重，他的药基本可以说是，药到病除，别的大夫要开三幅药才能起到效果，他只要一副就能见效。

　　渐渐地，皇子出身的那名弟子因其手法高明而远近闻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这名弟子瞧病，这名弟子的名声也越来越水涨船高。

　　一日，神医的朋友来到了神医的住处来做客，此人是世人皆唾弃的“屠夫”，他擅长接骨，但他的接骨之法却是取别人之骨，将骨头断了的人的骨头给换了。

　　但经他治疗的病人，治愈的还不到一半。起初，此人并未引起两个弟子的注意，直到有一日，两个弟子用完餐后去藏书室学习的时候，两人看见那人在院子里拿着两只兔子做练习。

　　他将两只兔子的后腿骨取出，用自己配的药水融在那两只兔子的关节处，关节瞬间变软，而后他又将两根腿骨泡在一种液体里，泡过一遍后他又将两根腿骨互换了按回两只兔子的关节处。

　　之后的工序就很简单了，取出缝皮用的银针经火烧消毒后，将兔子后腿处的皮肉再一层一层缝上。所有工序完成后，他用冷水将两只兔子泼醒，却发现两只兔子的后腿完全没有行动障碍，只是开口处略显限制他们的运动。

　　这一番惊人的操作在两个弟子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但那名乞丐出身的弟子惊叹过后，便不再去想这个事情，而另一个弟子，却将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之后那名皇子出身的弟子便开始背着师父，偷偷学那名大夫的手法，他从最一开始的换骨到后边开始自己研究怎么换五脏六腑。

　　这名弟子无疑是个天才，他敏锐地察觉到，之前那个大夫的失败极有可能是在人员的选取上出了问题。而他利用了三窝同父同母的兔子进行试验后，发现血亲之间的成功率明显提高。

　　于是，他开始幻想用活人来做实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最开始给他提供材料的，是当地的衙门，因为当时刚巧收押了一对兄弟，那名弟子便从他们入手，但开始就失败了。

　　但那名弟子没有气馁，他开始大量实验，为了弄清楚各个脏器的位置，以及如何下刀，他甚至开始解剖尸体。终于有一天，在他解剖尸体的时候，他的师父和另一名弟子推门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他向师父展示自己的实验成果，却换来了师父的一顿痛骂和逐出师门，为了向被他害死的那些人谢罪，师父喂他服下了剧毒，那毒药毁去了他姣好的容貌，还使他的手脚不受控制，只能不停地打颤。

　　他恨极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师父和师弟，而他也并没有就此放弃医学，而是继续钻研他这些见不得光的医术，终于有一天，他成为了鬼医，并回来向他师父和他师弟复仇，他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却中了自己师弟配制的毒。

　　那毒并没有要了他性命，却让他生不如死，他每日都浑身痒得难忍，可他尝试了各种办法，配了各种解药都没办法解掉自己师弟下的毒。

　　之后的事情就明了的多了，小四川的师父席匮就是那个乞丐弟子，而那个鬼医正是席匮的师兄，这些年鬼医一直明里暗里派人寻找席匮的下落，却始终找不到。

　　其实，在鬼医加入魔都后，席匮就乔装混进了魔都，并让席匮这个人从江湖上彻底消失，才躲过了鬼医多年的追杀。直到有一次席匮听人说鬼医在找名医治病，才知晓当初自己逃命时撒的毒粉真的把鬼医给治住了。

　　而后他在河边发现了顺流而下的小四川，便救下小四川，隐入山林再未出世。席匮一生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只有晚年才捡到的一个徒弟，便将自己的绝学宝贝全留给了小四川，包括鬼医所中之毒的解药。

　　故事讲完了，整个房间静的只有油灯劈啪的响声，我开始怀念看不见的时光了。“好啦！你不是想知道啥子是灵力，咋个分等级嘛，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小四川适时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他解释道，灵力就是灵力，人们与生俱来拥有感受灵力和支配灵力的能力，非要说灵力是什么的话，灵力就跟水没什么区别。

　　关于灵力的分级，其实下庭是没有一个权威性的测试的，所谓的大师级的测试，不过是看看他们的灵力有多少，再大至给个评定，评定也只有三个等级，灵池，灵台，灵海。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个评定法其实很模糊，比如如何定义灵池？

　　诅咒是灵力的一种用途，灵力可以化为一些实体的物质，比如风雨雷电，同样也可以化为一些隐性的东西，比如诅咒，灵力附着在武器上就是武灵，附在纸木石等介质上的就是符修。

　　但诅咒不是将灵力附着起来，而是通过灵力完成各种仪式，目前台面上是没有专门教诅咒的门派或组织，但私下里是有不少会诅咒的人接单，给人下诅咒的。

　　解释完后小四川问我，我是不是在怀疑毁我灵虚的人也会诅咒，我点了点头，小四川就告诉我，大部分诅咒在诅咒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那个人已经可以毁你的灵虚了，那么他根本没必要在拐着弯的给你下诅咒，或者他可以雇人给你下诅咒，自己下诅咒不仅容易暴露自己，还麻烦。

　　我觉得小四川说的对，那就是说，有可能给我下诅咒的跟毁我灵虚杀我的是两个人，我想起了一个人，张家的那个小杂种。

　　不是觉得他会找人诅咒我，以他那智商和段位，应该是找不到会诅咒的人的，但是那张家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有人躲在那个小杂种背后放暗箭了。

　　但这些终究都只是我的猜测，要求证的。

　　不说这个，现在的重点是救汲流，那帮仙门一口咬定魔都，又没有其他信息，那他就只能先去找顾惜辞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