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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平亭城内鱼龙混杂,其中大部分不过是胆小贵族的耳目罢了,既要吃鱼,又怕鱼腥,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是不会轻易下注的,他们一开始对于大局没有多大的影响。

      登阳侯虽有三万人众,也不过是摇旗呐喊之辈,装装样子还可以,一旦打起来,绝不会参与死斗。

      德侯的两万人马,平素养尊处优,又从昭都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光是蛇虫鼠蚁,疾病劳累就让他们不堪重负,到了这里也没多少战力了。

      西肃才是微生砚着重防范的,西肃土地不利耕种,靠铁矿出产与外界交易,方有现今兵强马壮,若是要往东拓宽,必取平亭,以平亭的财力扩充军备,再图外展,到时穷兵黩武,天下莫不归服。

      微生砚想着如果能联合越州和东郡的兵力,这大局或可扭转。好巧不巧的是,这两处都是经济贫瘠且好勇斗狠的地方,他的手还没有牢牢掐住他们的经济命脉,用他们族内的秘密做要挟,还是欠稳妥。

      以前平江侯烛犀在的时候压得周边诸侯够呛,如今他被银霄所杀,本该是银霄顺利成为新君,谁成想玲珑揭露了神主就是墟婴的真相,一个大耳刮子把整宿川人打得脑子嗡嗡作响,兜兜转转又是元一这位君上掌平亭,可是元一再少年英才,三万平亭军,也难挡三面受敌,更何况还有人此时作壁上观,一个不慎可就是四面楚歌之象。

      诱之以利未尝不可,微生砚最不缺的就是钱,可以己之钱帛而肥他人之田,为人做嫁这种事他断断是做不到的。

      微生砚在房内来回踱步。

      “家主。”管家走进来有些惊讶,微生砚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平素言行举止都相当拘谨稳妥,能站着不动就不会有大幅动作暴露心绪,这种突显焦躁情绪的行为在他身上实在少见。

      “什么事?”

      “君上请您过去。”

      这才没过多少时间吧,怎么又召,应该是玲珑醒了,微生砚轻轻一笑道:“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元一现在想见他,就是想和他商量退敌之策,可是他还没有想好,所以能拖一时是一时。

      平江侯府里,明火执仗。

      来的不是登阳侯本人,而是他麾下名将,飞瀑剑朔邪,一来就向元一表忠心,还呈上登阳侯的亲笔信。

      信里一开始问候了元一的近况,接下来就是痛斥银氏与火屠血脉,一个浮连海外,不思报国尽忠却干出谋逆之事,一个罪孽深重,还妖言惑众欺君罔上,连篇累牍,接下来便是登阳侯的自传体,洋洋洒洒约莫三千字,概括了他的前半生,畅享了他的后半生,什么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这种场面话元一看了一笑置之。最后还是没有冒险让军队进城,而是让他们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处,只有朔邪和几个心腹手下听候差遣。

      朔邪也是个相当传奇的人物,听说他弹指间,一剑十三响,声声夺命,本以为这样的杀神,少说也是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样,见了面,想不到竟是个相当年轻俊俏的哥儿。

      “文人肚里多回肠,九曲十八弯,这护巴山也是个人精。”微生砚这里也得到了消息。

      护巴山名为勤王,实为监管,这样他就可以借王命名正言顺的诛杀那些没有昭命的诸侯军,至于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哪来的脏兮兮的叫花子,走走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管家看见有仆人在驱赶一个满身污泥的人,自从那晚微生府里跑出大批墟婴后,这里到了晚上就鲜少有人来,更不要说是叫花子了,他决定亲自过去瞧瞧。

      “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也不说话,就硬要往里闯。”

      管家问家仆,眼睛却往那脏不拉几的人身上看,越看越熟悉,赶忙想弯腰拱手行礼,又想到旁边还有别人,只好咳嗽两声让那人先走。

      管家伏低身子,把她往僻静处领,忍住笑问道:“家主,您这是怎么回事?”

      “这你都认的出来?”被烂泥糊得蓬头垢面的宿华抬起头来,只有那双眼睛没有完全沾上泥垢,能看出原来的形貌。

      “小人只是记得家主今早是穿着这身衣服出去的。”管家恭恭敬敬的在旁边低着头带路。

      “你这记性还挺好。”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她一个人的管家,宿华忿忿不平。

      一路过来管家可以说是相当晓事,碰着人就先出去把人支走,人散后才招呼宿华过去。

      等宿华泡到微生砚修给他未来媳妇的大浴池里,发出舒适的感叹时,宕机许久的大脑才开始徐徐工作起来。

      “哟,是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微生砚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听脚步声,已经快到回廊了。

      快接近浴池时,微生砚停了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靠在柱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那些围起的屏风。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管家把拿来的衣服放在了回廊的飞来椅上就退下了。

      “好你个微生砚,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敢情是你在背后捣鬼。”宿华声音很强势,其实人已经慌得一批,裹着毛巾缩在浴池一角不敢露面。

      “无凭无据,你可别随便冤枉人啊。”微生砚索性坐了下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哼,你不就是怕我败了你的钱嘛,这就是你的动机。那马夫,是你的人,生在平亭,长在平亭,会不认得去柳氏商号的路吗?”在这种时刻,宿华觉得自己脑瓜子动的飞快,而且还说得挺有道理,“就是你设计的我,还好本姑娘福大命大,没让你得逞。”

      浴池的水渐渐凉了下来,宿华不知道微生砚看没看她,不敢冒头出去,万一碰上她岂不吃亏。

      “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就这样笃定是我所为,还是缺了佐证。”

      “啊切!”微生砚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摸了摸两臂,自觉有些冷,想着要不回去添件衣服吧,晃晃悠悠地走了。

      宿华在那等啊等,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直到她被冻醒。

      “啊切!”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吵醒了浅眠的微生砚。

      一抬头就看见宿华挂着两串眼泪一截鼻涕哀怨的盯着他。

      “早啊,微生砚!”宿华磨着后槽牙说出他的名字。

      指着桌上正冒着袅袅热气的两碗药,宿华那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谄媚道:“我改良了配方,这一碗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看着那两碗粘稠到挂壁的药,微生砚是实打实的从心里抗拒,但是他依旧气定神闲。

      “我看是药到命除吧。”微生砚用勺子搅了搅那粘稠的可以媲美鱼塘里肥沃淤泥的药,挂在勺子上居然还不会滴落,真是神奇。

      “说什么呢,我不准你质疑我吃饭的本事。”宿华端起碗来,想来个一饮而尽,一只手拉住了她。

      宿华:嘿嘿,终于相信我了吗?

      谁料微生砚只是用勺子把自己碗里的药,刮到了她的碗里,还贴心的给她加了个勺,末了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宿华端碗的手有些颤抖。

      “我觉得昨天那副药挺好,今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不吃药了,倒是你,是该好好喝药。”微生砚关照的拍拍她的肩头。

      等微生砚净手洗面后,管家早侍候在旁,忍笑汇报道:“宿先生今早让人抓了十服祛风除寒的药,整整两个时辰,把二十碗水煎成这两碗,也是有心。”

      这是微生砚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昨天的事都妥当了吗?”

      “返三成之数,那几位都不肯签。”

      “那你知道他们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柳掌柜自从被墟婴咬了,被神主治好了之后有点心灰意冷,听说要把钱都捐出去,隐姓埋名到外地去生活,肖掌柜和杜掌柜在私下抛售土地,应该是要往外逃,奇怪的是闵掌柜,他一直没什么动静。”管家说到闵掌柜的时候有些迟疑。

      “没动静的,往往是已经做好准备的。”

      柳氏居然会把钱捐出去,这倒是稀奇,以往烛犀让她掏钱的时候她可是百般不愿,这时候倒是大方起来了。

      “我倒是想见见她了。”

      柳依回到家,看到房中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后,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她的家仆都不见了。

      “柳掌柜,想不到还是个大善人。”微生砚自阴暗处转过身来,徐徐走出,半明半暗的光线照在他消瘦的脸颊上,恍惚不似来自人间。

      “啊!”

      柳依惊叫一声,一下子瘫坐在地,不断往后退去。

      “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不是喜欢我吗?”微生砚站在那没有动,语气非常平静,也可以说是冷酷。

      “我——”被一语道破的柳依渐渐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却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带着哭腔道:“可你现在已经……”

      “所以你把积蓄都给了元一,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微生砚垂着眼看她。

      “经过这次的事,我不想留在平亭了,荣华富贵也好,万贯家财也好,没有命在,就什么都没了。”

      “当初是你求我帮你夺了夫家的产业,你可是坐享其成,现在一拱手就送了别人,你问过我了吗?”

      “我不知道你还会回来。”柳依害怕地摇头,“乌缘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微生砚听到这,不再咄咄逼人,蹲下来放缓了调子道:“所以你才这么做的?”

      近距离看着微生砚,那熟悉的面容、轻声细语的样子,让柳依知道面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彻底忘记了恐惧,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哭泣道:“我原以为你只是拿银氏的女子做挡箭牌,不会真的动心,谁知道你竟然为了她不惜放出所有墟婴,甚至都不顾我的死活。”

      微生砚看着怀里哭诉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拂开了她,任柳依扑在一旁,心碎绝望的看向他。

      “我和你之间向来是互相利用罢了,没想过有朝一日和你谈情说爱。”

      微生砚这份决绝深深刺激了柳依,她站起来恨声道:“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横尸在平亭哪条陋巷里了,哪会有如今的微生商号,哪会有迎娶银氏女的资本!”

      “你最好搞清楚,你当时不过是被一个庸俗商人包养的情人,没有我,你能顺利脱离苦海,和他双宿双栖吗?”微生砚嗤笑道:“在你被人陷害,差点被人扫地出门死在外头,又是谁帮你报仇,并且继承到一笔不菲的遗产,这样说来,我才是你的救世主。”

      柳依被揭了短,颤抖着身子没接话,微生砚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有今天,是因为我需要你,烛犀不可能让我一家独大,所以我留着你们,让他以为我受到你们的掣肘,在你们的怂恿下逼不得已才要站出来和他对抗,这样解释你是不是能明白些。”

      柳依听到这个真相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推举微生砚为商会代表,让他出面接洽烛犀,本来以为能安枕无忧,才发现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下棋者,没想到会被棋子操控了。

      “这么说,你早就想除掉我们了?”

      “不,可如果你不好好的当你的柳掌柜,那就说不好平亭乱葬岗里什么时候会多一具无名尸体。”

      微生砚凑近她耳边道:“姐姐,我一直都在帮着你呢,你可别叫我失望。”

      微生砚三两下就打消了柳依撤离平亭的念头,柳氏商号开始正常做生意。

      柳依一直以来都是听微生砚的指示行事,在商业界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她沉下心来做生意,跟着她混饭吃的人也打消了离去的念头,至于另外三位,那就让他们琢磨去吧,这平亭的人心算是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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