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若辰星》十五月夜明

5、第 5 章

　　今生有缘的特别表演，在圈子里很有名，据说异常精彩。但是，像宋朗这样第一次进酒吧的菜鸟什么都不知道，此刻看向舞台的目光好奇居多。他并没有注意到酒吧内其他人眼中的火热，以及那些过分靠近舞台的客人，有很多已经开始焦躁。

　　第一个节目是开胃菜，一群衣着清凉、身材火辣的漂亮小姑娘在台上尽情舞动，妖娆的舞蹈动作好像要把人魂都勾出来。尤其是前排中央那个，金灿灿的大波浪卷在耀眼的舞台灯光照耀下犹如金色的丝绸，这个女孩长得也漂亮，肤白腿长A4腰，妆容精致，不管怎么看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

　　酒吧里口哨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人喊着什么音节，似乎是在叫这个女孩的名字。“薇…安？”太吵了，宋朗听不真切，约莫猜测是这么个名字。

　　“Vivian，薇薇安”，陆辰开口，声音很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宋朗离得近，自然听到了，于是巴巴凑上去，一副“我想听故事”的架势。陆辰无语，这傻子又想干嘛？

　　“她是谁啊？你认识她？”宋朗不看表演，转过脑袋看向陆辰，神情认真，好像陆辰比表演还要好看，这副样子看得陆辰那种毛毛的感觉又上来了。好吧，傻子想听故事，给他讲讲也行，不然他肯定又要烦人了。

　　陆辰迅速作好心理建设，安慰完自己，然后指着正在台上蹦啊跳啊、又是扭腰又是摸大腿的薇薇安说：“她是酒吧新签的dancer，叫薇薇安，人长得漂亮，舞还跳得好，十分受欢迎。”

　　“这样啊，”宋朗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女孩，又看看人群，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另一只手搁在桌子上无意识敲击着，突然，转过头来。

　　“陆辰陆辰，你知道她今年多大，在哪儿住，喜欢什么吗？哦，还有还有，她性格怎么样？爱交朋友吗？她有没有男朋友？”宋朗劈里啪啦丢过来一大串问题，砸得陆辰有点恍惚，心想，这傻子不会一见钟情想泡人家吧？

　　虽然内心复杂，但陆辰还是思考之后，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十七八左右，性格不错，朋友挺多的，至于她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

　　“这样啊，”宋朗有些沮丧，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突然拉着陆辰的袖子，带着点讨好的祈求，“陆辰，你帮我个忙呗，我想认识一下这个漂亮小姐姐。”

　　这一刻，陆辰的表情是相当古怪的，他以为宋朗想追薇薇安，一方面有点感叹这傻子坠入情网的速度，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欣赏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果决，因此，痛快答应下来，表示等薇薇安表演结束之后就带他去后台。

　　“陆辰，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宋朗有点激动，觉着陆辰就是老天派来帮助他的小天使，之前那次相遇时陆辰冰冷的态度，还有他平日里作为学霸和高岭之花的距离，均在这一刻被抹得干干净净。

　　陆辰是好人，对人热情、善良，乐于助人，这几个崭新的、带着温度的标签被宋朗“哐哐哐”钉在陆辰身上。他钉得无比欢快，压根不管当事人怎么想的。于是，在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自来熟”且粘得异常紧、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虫之后，陆辰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在酒吧里为什么要“乐于助人”。

　　所以说，帮人有风险，善良需谨慎。

　　开场舞热烈激情，犹如火种一样点燃了整个酒吧。按照今生有缘的惯例，从第二个节目开始，就是能够满足更多人欲望的十八禁表演。陆辰深知这种表演会对宋朗这种毛头小子带来怎样的冲击，于是压着开场舞结束的前几分钟，带宋朗摸进后台。

　　刚进去，酒吧里就爆发出一阵比刚才还要热烈的尖叫声，宋朗下意识回头看，还没来得及看清台上的人影就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随之而来的还有眼皮上温热的触感。

　　“别看”，陆辰轻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贯的冷淡里夹杂着不明显的厌恶，惹得宋朗更加好奇。

　　虽然心里好奇，但他没有那种“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的逆反心理，顺着陆辰的手劲儿转回身子，然后快步远离那个光怪陆离的嘈杂世界。在他转过来的瞬间，覆在眼上的温热随之消失，然而，这一触即分的柔软到底落在了宋朗心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陆辰的皮肤也是温热的。

　　表演期间，后台很拥挤，陆辰带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多问，甚至还有不少小姐姐匆匆走过的时候主动跟他打招呼，不过他们喊的都是陆辰刚才告诉他的名字。

　　“Allen”，宋朗嘴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心想一会儿一定要叫对了，不能给陆辰添麻烦。走了几分钟，陆辰把宋朗带到一间屋子门口，让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去找薇薇安。宋朗看着门口的“更衣室”三个字，有点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女更衣室吧！他们班学霸好像真的挺特别哈，直接去女更衣室找人？胆子也太肥了吧！不怕被人打出来吗？宋朗真挺担心的，他站在门口，焦急地盯着门，心想一会儿要是听到里面喊“流氓”或者爆发什么打斗，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势冲进去保护陆辰安全撤退。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里面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宋朗心里直打鼓，他快速瞟了瞟周围，发现没人后刚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谁知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

　　“Allen！你……”没事吧？

　　宋朗话音未落，三个女孩先后走出来，她们出来的时候正在说笑，看见门口有人非常惊讶，一齐打量宋朗。女孩们的目光热烈而直接，宋朗却不敢跟她们对视，甚至在第一个女孩出来之后他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撤离，然后面对着墙壁站着恨不得缩成一只鸵鸟蛋。

　　宋朗跟着林女士去海边玩的时候见过沙滩上有人穿比基尼，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近距离靠近穿“比基尼”的女孩。薄薄的布片堪堪遮住女孩们的胸部和臀部，白皙的身体几乎全部露在外面。

　　因此在看见的第一时间，他几乎是瞬间背过身体，面对墙壁，闭上眼睛，生怕被人当流氓。对于阅历颇多的女孩们来说，宋朗的反应有趣极了，她们好久没有见过这么青涩纯情的男生，如果不是表演在即，恐怕真的会好好逗逗他。可惜，马上就该轮到她们了。

　　三个人“咯咯”笑着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讨论这个“可爱”的男生。把她们之间的交流听得清清楚楚的宋朗脸红到脖子根，心里无限循环“非礼勿视”这几个字，然后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幸好现在这个季节方便降温，宋朗等她们走远了之后转过来，看着还开着条缝的更衣室门，心想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等？因为万一再碰上其他人，那就又尴尬了。

　　可是，陆辰说让他在这里等着，如果一会儿陆辰出来看不见他，会不会担心？他要挪地方似乎应该跟陆辰说一声，可现在想跟陆辰说话，应该要进去？想到刚从里面出来的三个比基尼女孩，宋朗赶紧原地蹦蹦，驱散心中的“恐惧”。好吧，进去更可怕，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作的什么打扮。万一……哎，头好痛啊！

　　“该怎么办啊！！！”宋朗头抵在冰冷的墙上，烦闷极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走廊里传来年轻女孩的嬉闹声，声音越来越近。宋朗不敢转头，只余光瞥到几个穿着毛茸茸短裙、打扮得像“兔子”的女孩走过来。好吧，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毁灭吧，不想动了，他面对墙，乖乖闭眼，努力做一个“看不见”“听不见”的木头桩子。所幸那几个穿着“兔子装”的小姑娘进了旁边的更衣室，并且还有后一轮的表演，没工夫搭理他。

　　“陆辰啊陆辰，你再不出来我真走了，”成功躲过两轮的宋朗对着墙小声絮叨，大冷天硬是热出一脑门汗。一米八的个头恨不得缩成一团，谁也看不见才好。

　　十分钟后，陆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宋·我是一朵蘑菇·同学冲墙念念叨叨的样子，不由疑惑，走到他身后，问：“你干嘛呢？”

　　宋朗没有反应，陆辰皱着眉头拍了他肩膀一下，宋朗直接蹦了一跳，退出三尺远。转过来，看见是他，才放心般地拍拍胸脯，然后拉着他就往出走。

　　陆辰：“你干嘛呢？”
　　宋朗：“赶紧走，这地方太可怕了！”

　　？可怕，哪里可怕了？陆辰不明所以，被拉着走了两步，反手拽住他，说：“你不是想见薇薇安吗？她出来了。”

　　“薇薇安？”宋朗突然恢复记忆，回头看，果然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站在更衣室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俩。

　　小姐姐一头黑色长发，面容干净，穿着粉色羽绒衣，看着就跟高中生似的。真的很难令人联想到刚才那个满头金黄、炸裂舞台的狂野女孩。

　　薇薇安看见宋朗呆滞的样子，心情很好，跑到他们两个人跟前，冲宋朗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我是薇薇安，很高兴认识你。Allen还是第一次向我介绍他的朋友呢！”

　　“你好，我叫宋朗，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宋朗虚虚跟她握了个手，有点不好意思，站在陆辰后边，酝酿着该怎么开口请她帮忙，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陆辰。

　　陆辰事不关己，站在一旁，也不开口，任由气氛尴尬着，其实心里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念头。薇薇安看看宋朗，又看看陆辰，笑得嘴角都要僵了，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把她叫出来说要给她介绍个朋友，你倒是说话啊，这么干站着算怎么回事？

　　气氛很尴尬，当事人中的两个眼神都在看第三个，可惜这位一向是个耐性好的。在他看来，宋朗想追女生就自己主动呗，他都帮着把人约出来了，难不成还要帮他告白？至于薇薇安，理论上来说应该也会喜欢宋朗这类型的？

　　可能是他在场，所以两个人都放不开？陆辰第一次接触想谈恋爱的人，难得体贴一把，把两个人从酒吧的员工通道送出去，然后，回去继续工作了。至于被他送出门的宋朗和薇薇安，两个人在寒风中面面相觑了十来秒，突然间一块笑了。

　　薇薇安笑起来很爽朗，她指着门问：“你怎么会和Allen成为朋友？我以为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他那古怪的性格。”

　　说到陆辰，宋朗也不再拘束，问：“Allen跟你说我是他朋友吗？其实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但最近才熟起来，大概是因为我帮了他一次？”

　　“他也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薇薇安很惊诧。

　　宋朗不知道他们关系如何，但下意识不想跟人说陆辰那天的事，于是含糊道：“任何人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嘛，Allen也是人嘛！”

　　薇薇安很聪明，没有再刨根问底，跟宋朗随便聊了些趣事。两个人沿着今生有缘走了小半条街，然后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一家火锅店，默契地选择了——火锅店。然后相视一笑，初见的陌生和尴尬消散在空气里。

　　网络上有个著名的段子———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顿。饭后，薇薇安爽快地答应帮宋朗，两个人也由此开始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尚在酒吧兢兢业业卧底的陆辰不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有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终于相见，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他最坚固的后盾。

　　尽管彼时，他们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