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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和我的大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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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得越投入,崩塌得越剧烈。或许那块土地曾经草长莺飞,但在那天不情不愿地搭上大学的接送车时,我想它已经枯枝满地,干裂千里。
干裂的土壤,是储不住水的。一点点水分,滴落在上面,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偏我还经常通过眼睛一泻千里……我无法与人靠近,又渴望与人靠近。
第一个星期总是在下雨。天,阴沉沉的。风从袖口下冒失地钻进钻出,让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里很绿,一直被雨水滋润的树叶绿油油的,落地的树叶沉在薄薄的一层透明的积水下,像一只只滑腻的□□,总担心踩到会摔一跤。
雨!为什么总是要下雨!
心忍不住下坠。
排着队领军训服装。躲在伞下,舍友们在讨论买哪个洗衣机。单行队,很不方便,于是我就不想看了。身后传来稍显迟疑的决定声:“那就买这个吧。”“好吖。”“就这个吧。”
心中的烦躁被眉间紧紧锁住,我再不吭声地跟着队伍缓缓前进。身后的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领军服很挤。我一个人,不擅长挤。三三两两地挤,“帮我拿帽子,我去拿衣裤……”,我一个人。
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细而短促,我在人群外缓慢移动,找到空隙才伸胳膊进去拔……被人挤到,无声地后退,脸颊一阵一阵地发凉。
我瞥了我的新舍友一眼,还是固执地自己找起来。
又开始排队了,排队付费。我的舍友巧合地又又排在了我后面。
有跟弦突然崩了。泪水止不住。舍友安慰着我。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确认道:“你是觉得我们太不……”下意识地,我觉得她将说出我的心声,“不是。”
领军服的地方是个回廊,中间围起来的四角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晃过鸟类的黑影,叫人喘不过气。
后来又走散了。该回去了,我没有伞。撑着伞的人有的看到躲在角落里的我,我对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于是他们都走了。
我看着舍友都走了,始终没有说话。
心里的荆棘却发疯地长了起来。
但我依旧没有说话,说不出话,感觉与周身流动的空气格格不入。我的脸像假的,虽然没有人在看。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狭窄的交际。一路上招呼不断的成了别人,我不再需要与人打招呼。
这曾经是刺痛我的。
太干太干了,太累太累了,实在是做不到,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一点小动静……沙石俱崩,昏天暗地。
我回家了。
那是一个歌谣轻轻漂浮在空中的地方,天色总是那么美,让人惊讶让人感动自然每天都将美丽的试色展现在众生眼前。有人拍照留恋,有人视而不见。
我喜欢盯着看,能看得好远好远。
有的记忆变得遥远,有的记忆浮出水面。
家旁边有条小河,在河水少的时候裸露的河床会长满青葱绿草,许多白鹭在这里悠闲,或贴着水面滑翔,或从容不迫地扎进水里觅食,或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透出一丝懒怠……我会坐在河堤下面的斜坡上,看着它们。
这里不止有轻盈的白鹭,还有散乱的羊群和恣意的狗。都在河对岸。
身后是车流的声响,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听着听着,恍如隔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尘埃渐渐落地了,疏松的,干爽的。
我想起多少次,我们打包行李,踏上旅程……多少次放下东西,开灶烹食,谈天说地……
我本如此,无忧无虑,在每个地方都无心牵挂。
或许每个阶段对某种事物的渴望从生理上都合情合理,说是能分泌什么对身体有益的神经物质之类的,但是如果过了那段时间还纠缠不休,就会变得偏执。
“成功的人可能都很偏执,反正很有钱,有钱到能找我们老师做心理咨询就是了。”妹妹说。
我不想偏执,偏执很累,是一种束缚。
猛然惊觉,我曾急切地想成为什么人,反正不是我自己。
而为了成为这些人,依赖的藤蔓裹挟我前进,却依然被我某种意识反抗着。
人,真的是很容易被丰富多彩的感觉牵着鼻子走。
“你有没有一直想跟所有人保持亲密接触的倾向?”电话那头问道。
“说不定……感觉有!所有人吗……好恶心。”我无奈地笑了,“或许是这样的,才能解释我那无差别的友好和没有底线的包容顺从是哪来的。”
对面一楼的快递站开始拉卷帘门了。
“可能,我一直都想跟人亲密接触呢,从我睡醒,到我睡去。”
妹妹沉默了一下,“好恐怖哦,说的好像24小时一样。”
“恐怖吗?你说所有人才恐怖吧,没有24小时,我还要睡觉呢,有没有做梦就不知道了。”
“姐,你得改改,不然你特别容易招那种强势的不依不饶的人……”
“害,知道啦……”
快递站的蓝光熄灭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