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阿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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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多，汽车到达大荔城塘仔湾，梁筝直接在公交站台旁边下了车。
“哎，梁筝，你要去哪里？”还在车上的阿伟不解的问。
梁筝拖着行李箱，车轮拉过地面，发出咕噜噜滚动的声音。他伸手朝背后做了个挥手的姿势，便走到了站台等车。
等了十分钟，502开了过来，梁筝上车扫码，找空位子坐下。
公交车载着他一路朝市医院开过去，车窗外的风景从记忆里提取出来，一幕幕从黑白变成彩色。
那家招牌很破旧的客家腌面店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开了有二十年；这里新开的蛋糕店，去年阿婆过生日的时候，他来买过一个蛋糕，奶油很腻；这里是张家的祠堂，那里是洪家的......
公交车开了半个小时，两边的街道逐渐繁华起来，很快车在市医院门口停下。梁筝下了车，拨通了大伯的电话，问清楚病房后脚步匆忙的赶去。
到了病房那边，只见大伯，大伯娘，姑姑，姑丈都在。看见他来了，众人一番招呼，大伯和姑姑眼圈红红的。
前两天才视频过的老人，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手背上插着针管。
“阿婆”梁筝走上前，弯下腰，轻轻握住阿婆的手。
老人的手像是枯枝，只剩下骨头和皮包裹着血管。也许真的是有心灵感应，梁筝等了几分钟，七八个小时都没醒过来的老人缓缓抬起眼皮，看着面前最心爱的孙子，手指轻轻动了动。
梁筝的泪水汹涌而下，低着头轻声说“我回来了，您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您做酿豆腐呢。阿婆做的酿豆腐是最好吃的了。”
又陪着老人说了几句话，医生过来一番检查，说具体情况要等到明天，如果明天意识能恢复正常，就脱离危险了。
“筝古，这次回来瘦了好多。”大伯拍着他的肩膀，捏了捏。手掌下是结实的肌肉。
“以前太胖了，也不好。”梁筝回道。
“还没吃饭吧？先出去吃个饭，叫姑丈开车送你回家把行李放下，休息一下。晚上这里我们会守着。”姑姑说着就安排起来。
梁筝去医院外面吃了一份腌面，姑丈车开过来，他上了车先回了老屋。
老屋说是老屋，还是梁筝父母在他七岁那年盖好的房子，青砖，白墙，门口有一簇毛竹，这些年已经长成了一片，风声吹过，沙沙作响。梁筝伸手在门口凳子底下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老屋推门进去就是客厅，右边挨着两间屋，一间是梁筝父母生前住的地方，现在是梁筝一个人住，一边是阿婆的房间。
老屋左边是厨房和一个杂物间，从厨房旁边的木制楼梯，可以上到房顶上去，那里是以前晾稻谷的地方。厕所在竹林那边，离老屋十来米。
梁筝放下行李，烧了一大锅水，又用水桶提到了房间，从杂物间拖出大澡盆子，水兑进去，简单洗了个澡。
长途车很累，洗完澡感觉人整个轻松很多。此时已经是傍晚，昏暗的光线从玻璃窗照进来，朦朦胧胧。玻璃窗旁边放着一张课桌，小时候他天天坐在那里写作业，阿婆不认识字，就坐在一边缝衣服，摘菜，总能找到点活计陪他。而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间房子，那个老人却躺在医院里。
梁筝不再多想，翻出厚外套换上，揣着钱包手机就出了门。路上买了一袋橘子，几杯热乎乎的奶茶，提着去医院。
医院内，姑姑已经被劝走了，今天晚上本来计划是大伯和伯娘照顾阿婆。现在梁筝也来了，说晚上留守，就改为伯娘先回去。
大伯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喝了口，咂咂嘴，说“怪不得你们年轻人那么爱喝奶茶，原来这么好喝。”
梁筝笑了笑，没吱声。大伯也见怪不怪，梁筝从小就话少，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但是亲戚长辈说话他都会听，也是个好孩子。
阿婆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伯，二姑，最小的就是梁筝的父亲。阿公去的早，阿婆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三个孩子抚养长大，所以三个孩子都很孝顺她。
二姑嫁在市里，大伯现在家务农，阿婆以前和梁筝父母住在一起，后来梁筝父母去世，那个老屋子就只剩下梁筝和阿婆两个人了。直到后来梁筝高中毕业，去了菊城打工，老屋就只剩下阿婆一个。
这一次出事，就是因为老人早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脚滑摔倒了，老屋四周又没有其他邻居，一直躺了两三个小时。得亏这天大伯娘送新做的豆腐给阿婆，在屋子里没看见人，找了一圈，才发现已经昏迷的阿婆躺在竹林外面。
客家的习俗是男丁养老人，原本阿婆也还能动，自己洗衣服做饭都没问题，老人家固执，也不愿意去大伯家里住，就想着守在老屋，等梁筝回来了，能有个家。她知道梁筝心里对大伯家不太亲近。但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看来老人还是不能一个人住了。
梁筝便与大伯商议，以后每个月他给大伯1000元，日常阿婆就跟着大伯住了。大伯推辞不肯要，说万没有当儿子的还在，就要孙子来养老的。梁筝没同意，双方又是一阵推辞，大伯只能作罢。
以前大伯每个月给700，梁筝每个月给500，由大伯一起拿给阿婆。那时候老人家腿脚还利索，自己去镇上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小地方物价不高，也能过的不错。这一出事情，老人家未来一年内，估计都得人伺候了。
“只是辛苦大伯娘了。”梁筝说，大伯娘有点自己的小性子，但是大体上人不坏，又很听大伯的话。
“她帮我照顾我老娘，应该的。”大伯说罢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客家的大部分男人，尤其是上一辈的，都有点大男子主义。
这天晚上，两人租了两张折叠床，就睡在阿婆的病床边，租金一晚上10块。这是一间两人病房，另外一张床的病人，家属也是这样陪床。
一晚上，医生查过三次房。梁筝在陌生地方，心里又想着事情，一直睡得不安稳。时不时会突然惊醒，爬起来神经质的摸阿婆的手，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才稍微放心的又躺下去。到了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彻底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阿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