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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酿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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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继续袭来,广东省大幅度降温,前几天大街上的人还在穿短袖,这两都把棉袄披身上了。
原主衣柜里的冬季衣服对于现在的梁筝来说,都太大了。夏天的衣服还能将就,冬天就不行,整个人装进去都上下都漏风。梁筝万分不舍的在网上下单,买了几身厚衣服。他的工资除了一些必要的花销,其余都存了起来,到现在存了也有小一万了。他就像一个吝啬的财主,守着自己的小存钱柜,体验到了一种别样的金钱给予的踏实感。
梁筝的锻炼也从在公园跑步,改成了室内跳绳。他现在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运动一个小时,上班,晚上下班后再运动一个小时,洗澡,自己录制一个短视频,发给大白,然后上床睡觉。
大白会将视频剪辑好,配上文案和标题,帮他发表到网上。梁筝提出给大白一点报酬,每帮忙修一个视频,付费多少,但是大白坚定的拒绝了,后来又说,等梁筝以后视频号粉丝量多了,有收入了,再付报酬给他。反正他除了上班也没有其他朋友,不需要出去交际。梁筝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好意。内心打算如果做出成绩了,收益会分一点给大白。
“羊城靓仔”的视频号,从发布第一个视频到现在,保持着三四天更新一次的频率,陆续也有四五百个粉丝了。评论区里一半夸他歌唱的好,一半夸他脸长得好。还有一部分人也会骂他,挑剔他吹奏笛子的气息,唱歌的音调等,对于这些评论,他一开始还会看一下,后来就不去看了。他不是人民币,不可能每一个网友都喜欢他,看多了徒增烦恼。
华帝事业部那边已经下发了放年假通知,梁筝他们工厂是1月15日,还有10天就结束了。
梁筝这几天跟大伯视频,大伯说回家了就住在他家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随着梁筝在这具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脑海里的记忆就越多,他有时候很难分清这是他的记忆还是原主的记忆。每当到了某个节点,与之相关的记忆就会解锁。比如提到回家,他脑海里就会想起大荔城家的位置。比如有一天他吃到了一只雪糕,又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吃这个雪糕是在什么时候,因为太好吃了,所以只要一尝到,就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梁筝只能被动的接收这些记忆,索性没有对身体带来什么后遗症,也就听之任之。
晚上梁筝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被一个老人牵着手,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蝉鸣秋收,都走在相同的一条路上。一遍又一遍,小梁筝问牵着他手的人“阿妈,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明明看着很像阿婆的老人,却对这一声“阿妈”不予反驳。老人和蔼的摸着他的头,正准备说话时,突然小梁筝脚下一滑,梦就醒了。
兴许是夜有所梦,第二天一大早梁筝就接到了大伯的电话,说阿婆上厕所的时候摔倒了,现在还在昏迷中。
梁筝当时正准备去上班,一听之下心都慌乱起来。他不敢相信,如果那个原主临死都惦念的,对自己关爱体贴的老人有个万一了,自己该怎么办。
梁筝立马打电话给肖宇请假,说明了情况,直接后面的十天班不上了,提前回家。
从菊城到大荔城的火车票一天只有两趟,早上6点的那一趟已经发车了,还有一趟是晚上8点,汽车票也售罄了,梁筝只能在网约车平台发布信息,希望还有谁车上有空位,今天能载他一起回家。
幸运的是他约到了一个小时来接他的车,于是他马上收拾几件衣服,笛子朝行李箱一塞,拿好钱包证件,又去楼下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便利店门口等车来。
梁筝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一下打车软件上车到哪儿了。一直等到9点,网约车才来。
核对好车牌号码后,梁筝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上了车,坐在后排。
后排已经有一个拼车的女生,看他上来眼前一亮,笑了下。梁筝回以微笑,前排副驾也有一个乘客,只是戴着兜帽不吭声,没有回头。
从菊城到大荔城,汽车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需要五个半小时才能到他家那边。梁筝在心里告诉自己,老人摔倒很常见的,阿婆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医院医疗设备齐全,只要不是大病,都有办法的。手机上肖宇和大白的微信分别发过来。
肖宇:上车了吗?注意安全。
大白:筝哥,一路顺风。视频的事情不急,我这边还有你之前录的存货,半个月内的更新都没问题。
梁筝打字给肖宇:正在回家的车上。
又发给大白:好。
才把手机锁屏,放回兜里。
今天是个阴天,温度依然不高。梁筝戴着耳机靠在玻璃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有清洁工穿着橙黄色的制服拿着扫帚扫街道,昨晚上刮了风,榕树的叶子落了一地。
梁筝听着音乐,在汽车的摇晃下,紧张疲惫的身体困倦袭来,慢慢睡着了。
一觉睡醒时,汽车刚好开到了服务区,司机说下车活动下手脚,上上洗手间。
梁筝从洗手间出来,恰好看到他乘坐的网约车前排落座的戴着帽兜的男人背影,那瘦巴巴的样子,走起路来习惯性的耸肩插兜姿势,分明就是好久不见的阿伟!
梁筝一个箭步冲过去,正准备关车门的阿伟吓得一缩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梁,梁筝。”阿伟对上次挨揍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所以发现网约车载的最后一个乘客竟然是梁筝后,吓得戴起帽子,一早上没敢吭声,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被抓到了。
“巧啊,你这是去哪儿。跟我坐一个车都不吱一声。”梁筝恶劣的笑笑,手掌撑在车门上面,故意装作混混样子。
“吱~”阿伟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抽了,竟然真的吱了一声。
“你觉得你很萌吗?”梁筝有种恶心到的感觉,伸手拍了阿伟脑袋一下。
“干嘛呢?不能在我车上打架啊!”网约车司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梁筝动手的那一下,两人一对比,梁筝高高大大,手撑着车门不让关,一看就不好惹。阿伟矮瘦缩在副驾驶,脑袋上挨了一下都不敢反抗,一副明显被欺负的样子。
梁筝被司机怀疑的眼神看的无语,扯起嘴角冷笑问阿伟“你跟师傅说说,你从我这儿借了多少钱?”说的时候特意把“借”字加重。
“我没钱还你的啊,今年被工厂炒掉了,现在只能提前回老家。你要是忍心,你去问我妈要钱去。”阿伟看有人撑腰,立马硬气起来“我凭本事借的,没本事还的,这有问题吗?没问题。”
一旁回来的搭车女生和师傅都目瞪口呆,显然想不到还有人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借钱不还。
“啊,这个,私人恩怨下车了你们再协商,反正你俩都是塘仔湾下车。”
师傅打了圆场,几人上车落座。搭车的女生本来还对梁筝有点好感,现在也熄了心思。
梁筝上车后看了下手机,何默川也发来了信息,问他怎么提前走了,本来打算年底大家聚一下的。自从上次三个人一起撞见小仓库的事情后,好像关系拉近许多,私下里倒是聚会过一两次。何默川很爱说话,有点愤世嫉俗,但是很有文采,举办活动,写厂文化宣传的稿子都有两把刷子。
梁筝回复何默川下次。又发了信息问大伯,阿婆怎么样。那边回复说还没清醒,余下未尽的意思梁筝也明白。
“梁筝,你怎么也这么早回家?”前排的阿伟,看梁筝没理他后,又心痒痒的转过半边身子问。
“有事”梁筝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嘿,过年到我家玩啊,以前读书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到我家玩吗?我妈做的酿豆腐,你可喜欢吃了。”
“再说。”
梁筝把耳机一戴,摆出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架势,阿伟这才悻悻的转回去。嘴里还嘟嚷着“现在人变帅了,脾气也变坏了,再不是曾经的小可爱了。哎~”
梁筝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关于阿伟的一部分记忆。他刚来的时候,看原主把阿伟当朋友,很是不理解。现在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原主和阿伟是一个村的人,两人同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原主的父母在他7岁的时候车祸去世了,那时候他对于母亲最深的记忆就是和酿豆腐有关。
客家人,哪怕家里再穷苦,逢年过节来客时都会做一道酿豆腐的菜。把豆腐切成小方块,内里塞入肉馅,放在锅里煎至金黄,再加水煮熟。鲜香嫩滑,豆腐和肉完美融合,老人小孩都能吃。
而原主的母亲很会做酿豆腐,每当做好酿豆腐盛出来时,总是会先夹一块给守在灶台前的他吃。母亲的酿豆腐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小时候他没有母亲了,偶然去到阿伟家里,看到阿伟的母亲也向他的母亲一样,夹了一块酿豆腐喂给阿伟。
那天他看到那个画面,回到家里怎么也无法忘记。好像他就是阿伟,他的母亲还活着,也那样喂他第一口酿豆腐。所以他很喜欢去找阿伟玩,有时候在阿伟家里吃饭,恰好阿伟母亲做了酿豆腐,他吃一次就会夸一次。所以阿伟和他母亲才以为他喜欢的是酿豆腐这道菜。
其实这样也能说得通了,因为阿伟和原主是一起读书的同学,长大了,又都在菊城打工,所以对于原主这种孤僻的性格来说,阿伟确实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
“你现在过的很好了,你有肖宇,大白,何默川这样的朋友。其实你看,如果你还在,你也肯定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梁筝在心底默默的对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世界的原主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