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疮痍 ...
-
第八章：疮痍
李虞北他们在江上漂泊了几日后才到达楚州，因为先前发生过水灾，如今楚州的港口码头都罕有人至，这个地方赖以生存的道路像是被封死了一样。
“哥哥，这里就是楚州？”阿音克丝不太相信这里会是这般样子。她看见不远处有些渔民还在捕鱼，但他们穿得非常破旧。似乎这成了他们唯一的生计来源。阿音克丝曾问过楚玉年，楚州是什么样的地方。楚玉年对她说，楚州有着邗渠，航运繁荣，但现在看起来这里只剩满目疮痍。
李虞北他们还未离开码头，楚州刺史府的官吏就来了，他们都穿着朝服，一一向李虞北行礼道：“参见李将军。”
“众位免礼了，我也算各位的晚辈，不必向我行此大礼。”李虞北说到。
楚玉年转过头，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诵经之声，可她听不真切，也不知道究竟唱诵的是什么内容。但她看见了一个穿着怪异的巫祝还有几个虔诚叩拜的百姓，她虽然对神鬼之事没有任何兴致，甚至可以说是并不相信，但她还是分得清那些在民间流传的神佛，可那个巫祝所着的服饰是她从未见过的。
楚州的刺史带着李虞北他们一同前去刺史府。
离开码头之后，他们看到的好像是另一幅景象，城镇里好似无事发生，井井有条得诡异。李虞北看见那些行人像是没有魂魄一般，如同游魂一般在街道上行走。
“王大人，先前朝廷也有拨出银两来赈灾，如今怎么样了？”李虞北问。
那位王姓的官员就是楚州的刺史。
王刺史说道：“噢，一切都还顺利，现在外面比先前好多了。”
李虞北撩开车帘，外面的确是一切安好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街道上的人不多，也没有看见什么小摊小贩。
“先前运送物资的卫队是怎么回事？”李虞北直截了当地问。
王刺史听到这话吞咽了一下，说道：“物资先前确实是遭遇了些许事故……但卑职都有命人去打捞……所幸还能捞上一部分。”
“一部分？”李虞北继续问到。
王刺史点头，说：“是的，的确是因为河流太广，再加之近来气象影响，所以打捞尤为困难……”
李虞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车辆到达了刺史府内，众人下车后，王刺史就命人带他们去府上预备好的客房中。阿音克丝跑到李虞北身旁，她轻轻地执起李虞北的手，说道：“哥哥，这里和神麟府完全不一样诶。”
李虞北笑了笑，说：“当然，这里又不是什么军营。”
阿音克丝说道：“可是……哥哥，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儿。”她像小狗小猫似的到处嗅嗅，李虞北不禁被她这个样子逗笑。
不过李虞北觉得自己的鼻子并不灵，他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奇怪得很，为什么这里会有鱼腥味啊？”阿音克丝问。
李虞北皱眉，他只得说：“我没闻见，你哪里闻到的？”
阿音克丝眨眨眼，说：“其实刚刚从码头过来我就闻见了，而且很重，我还以为这边在卖鱼呢。”
众人被安顿好之后，楚玉年找到了李虞北，她问道：“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她比李虞北这个所谓的‘钦差’还要着急。
“楚姐姐，你真的太心急了。”李虞北说到。
楚玉年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说：“不是我心急，是这件事我们回京后必须给圣上一个交代，如今你若没有头绪，我们从何查起？”
李虞北摸了摸他的下巴，他放下了手中的剑，说道：“方才来的时候我也向刺史问过了，物资说是打捞起来了一部分。”
楚玉年接着问：“那些将士呢？沉船的原因？”
李虞北被她这般诘问，他有些招架不过来，说道：“这些我都记得，一会儿到公堂上时我再来一一查问。”
“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我提醒你，能够做到楚州刺史的官吏可不是像你神麟军麾下的将士那么好对付。”楚玉年说。
李虞北点头，他话锋一转，问：“对了，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楚玉年也嗅了嗅鼻子，她摇头，说：“没有啊，什么味道？”
李虞北没有回答，皱着眉思忖起来。
按例今天李虞北是要召见楚州的各个官吏，并且对楚州的所有政务进行过问。他换好了官服就到公堂上去了。
阿音克丝和赵峥因为官阶不够是不能随着李虞北一起的，只有楚玉年可以随同李虞北一起接见楚州的官吏。
“启禀李将军，关于物资转运船……”一名官吏向李虞北汇报此前的情况，这和之前李虞北了解到的差不多，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楚玉年，示意她观察一下。
李虞北说道：“我听说，此前幸存的将士都是在泓县被救的？”
这时泓县县令行礼道：“正是卑职所辖的县……只不过……”县令不知为何说话带着些颤音，像是有些害怕。
楚玉年一皱眉，吼道：“成何体统！”
其余的官员都看向了泓县县令，王刺史则望着楚玉年，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当然这也没有逃过侦察出身的楚玉年的眼睛。她见过许多的朝臣对于她的不屑和怀疑，只不过通常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毕竟她的武功在军中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况且她还是前神麟军统领李敬岳亲自带出来的。
“卑职惶恐……先前灾害所致，也没有来得及仔细查验，所以……”泓县县令越说越哆嗦，李虞北知道楚玉年唱了黑脸，他就不能再唱了。
“好了，县令请起，这件事本将会亲自去查勘。”李虞北说到。
而与此同时，阿音克丝和赵峥并没有乖乖待在府里，他俩趁着没人注意就跑去了大街上。赵峥问阿音克丝：“你来京城之前有在这些城镇待过吗？”
阿音克丝点头，说：“有的，不过那都是些小县，没有京城那般繁华。但……也比这里好一些。”
两人就在街上随意地走走，阿音克丝扯了扯赵峥的衣袖，说道：“赵大哥，你看那边。”她的手指指向了一处小巷道。
赵峥顺着阿音克丝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拐角处摆着一个小小的像是神龛祭坛一般的东西。两人走了过去，角落里放着一个看起来古怪至极的神龛，外表有些破旧，四周插着的烛火都已经熄灭了，而且还带着黏腻的感觉。
阿音克丝出于好奇伸手拿起了神龛中央摆放着的木雕。
“赵大哥，这是什么东西？”阿音克丝问。
赵峥接过木雕，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也说不出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致样子看上去像是动物，可又有几分像人，特别是前面那几缕刻的像是长长的胡须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阿音克丝追问。
赵峥像是眉毛和眼睛都快扭在一起了，说：“我也不知道，难不成他们供奉这个东西？”
阿音克丝恍惚间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在唱着什么。她左顾右盼，在胡同的另一边好像有个人坐在地上。她鬼使神差地往那人的方向走去，她听不明白到底在唱的什么。赵峥还在研究着手上的木雕，也没注意阿音克丝的举动。
“重云蔽天，江湖黯然，游鱼茫然……”那人似乎在念叨着。
“你是谁？”阿音克丝小心翼翼地问到。
她走近了才发现了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低垂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老人家？”阿音克丝又一次试探地问。
“盖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者聪愈伤，心思元妙者心愈伤。”老人口中还在念。
直到阿音克丝走近了，那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阵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阿音克丝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她尝试着俯下身想去看看这个老者。
可还未等她真的看清，那老人像是疯了一般跳起来，大笑着，像是要攻击阿音克丝。好在阿音克丝一个仰身侧转，那老人的手才没有抓住阿音克丝。
“阿音克丝！”赵峥大吼了一声，手上的木雕一落他便冲上前。
那老人疯癫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阿音克丝惊魂未定，转过身便看见了着急的赵峥。
“吓死我了。”赵峥说到。
阿音克丝望向老人逃跑的方向，她说道：“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吗？”
赵峥摇摇头，他说：“倒是你，刚刚吓死我了。”
阿音克丝耸耸肩，说：“抱歉。”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会儿估计你哥哥他们也处理完了。”赵峥说到。
两人回到刺史府的时候楚玉年正和李虞北起了些争执，阿音克丝像头小鹿似的窜上前去，说道：“哎呀你们别吵呀。”
李虞北见阿音克丝来了也不好太过于不耐烦，他说道：“楚将军，这件事不能太过急切，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既然明白，你现在最好就是去把那个县令提过来问清楚。”楚玉年说。
李虞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方才在堂上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去打草惊蛇只会有碍我们的调查。”
楚玉年偏过头看了一眼阿音克丝，她也没有打算再和李虞北针锋相对了，也正了正色，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一直拖着会给他们时间去掩盖一些事，这样更不利于我们……”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说我们要去泓县看看。”李虞北解释到。
阿音克丝舔了舔唇，说：“好啦好啦，那我们就去嘛，明天就去。”她像是替所有人做了决定。
楚玉年笑了起来，她说：“好了好了，小公主，知道你不想看你哥哥为难。”
阿音克丝腼腆的笑容就像拨开乌云的阳光一般。
“明日我过问了军政要务后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李虞北说。他望向门外，外面的天一直都阴沉沉的，他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疮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