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白鸟丽

7、启程

　　第七章：启程
　　李虞北最终同意了阿音克丝与他们同行，阿音克丝并不知道自己未来面对的会是什么，楚玉年和赵峥以及翼辅营下的探查队也做好了启程的准备，他们走到神麟府外时，太阳刚好升起，他们每个人都踌躇满志，也不知未来的他们会不会后悔自己踏上这段旅程。
　　“哥哥，我们去的那里远吗？”阿音克丝问李虞北。
　　李虞北看了看手中的地图，说道：“不算太远，我们还要去乘船。”
　　赵峥打趣地问阿音克丝：“你以前坐过船吗？”
　　阿音克丝摇头，说：“没有，但我坐过骆驼，那就是大漠的船。”
　　楚玉年笑了起来，她摸了摸阿音克丝的头，说道：“他是在逗你，你没看出来？”
　　阿音克丝呆呆地一副样子看着楚玉年，她眨巴着眼睛，说：“赵大哥平时不就是这样嘛。”
　　李虞北只是看着他们嬉闹，自己没有加入的想法。楚玉年走上前去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这趟路我们可都是给你打下手的。”
　　“有劳你们了。”李虞北说。
　　楚玉年并不是想听他客套，她说：“我不是要听你跟我虚与委蛇，我是想知道你的安排，这一趟去可不是一件小事。”
　　楚玉年的话让李虞北担忧起来，他说道：“我都知道，我翻看大理寺的那些卷宗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新的线索，这也算是师父委托给我的任务，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才行……”
　　“之南，你别怪我多嘴，这话就算顾长青在我跟前我也得说，他不该把这种事交给你。”楚玉年正色道。
　　李虞北垂眸沉默。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去到了那些地方是要和当地的官员打交道的吗？即便他向圣上请旨了，就保证万无一失？”楚玉年继续说到。
　　在一旁的阿音克丝和赵峥打闹起来，两人倒是无忧无虑的。
　　李虞北心里乱了起来，他说道：“这也怪不得师父，林相国的那点心思伎俩你也不是不清楚，至于到了地方……免不了要和那些官员打招呼。”
　　阿音克丝和赵峥的玩闹声吸引了李虞北，他转头望去，看见阿音克丝发上的红绸带随着她的晃动而摇曳着，她笑得爽朗又无邪，迎面而来的风正轻抚着她的衣裳。
　　楚玉年顺着李虞北的目光看去，她低声问道：“你告诉她了吗？”
　　李虞北回过神来，反应了几秒，他说：“没有，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如若你想瞒着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总有面对真相的一天。”楚玉年说。
　　李虞北眨了眨眼，他说道：“她不该卷到这些事情里来。”
　　几人离开京城之后到了港口，准备走水路。
　　这是阿音克丝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她像个才来到这个世间的孩子一般，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站在甲板上，抬眼望向无边无际的江水，她甚至能听见浪花拍打着船身的声音，天边的鸟群发出回荡在长空上的啼鸣。
　　船缓缓地驶离岸边，阿音克丝倚靠在栏杆上，她闭上眼，那夹杂着一丝丝潮湿的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她几乎快要睡着了，她从来没有在大漠里感受到如此惬意的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受到了风的眷顾，都被风轻柔地触碰。
　　“阿音克丝。”李虞北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她恍惚中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睁开眼便看见李虞北站在她跟前，风也轻拂着他的发丝和衣袂。
　　阿音克丝直起身，说道：“哥哥你也来这里吹吹风吗？”
　　李虞北说道：“我只是没看见你。”
　　阿音克丝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但片刻后又笑了起来，问他：“哥哥你以前坐过船吗？”
　　李虞北还真的认真回忆了起来，他说道：“很早以前的时候了，才进神麟府不久，去给钦差当卫队，坐过一次。”
　　阿音克丝望向天边，说道：“哥哥你看过大漠的天空吗？”
　　李虞北也跟着抬头，他并未觉得这里的天空和京城有什么区别，或许无论何处的天空都是这样。
　　“大漠的天空比这里还要广阔，白天的时候你能看到好多的流云，躺在沙上都能看见那些云朵随着风走，夜里的时候漫天的星河，还有流星。月亮又大又圆，好像伸手就能抓住一样。”阿音克丝仰着身子靠在船栏上。
　　李虞北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阿音克丝身上。
　　阿音克丝说完后猛地起身，她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搭在李虞北的肩膀上，她说道：“所以……哥哥，你和我回大漠吧。”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虞北。
　　“跟我回大漠，然后娶我。”阿音克丝笑着说到。
　　李虞北拨开了阿音克丝搭在他肩上的双手，他别过头，想避开阿音克丝那炽热又纯真的目光。听到阿音克丝这番话他竟有些心慌，如若是别的人说，他只会觉得是玩笑罢了，可偏偏从阿音克丝口中说出，他却觉得是真的一般。
　　他说道：“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阿音克丝撅了撅嘴，说道：“哥哥嫌我了？”
　　李虞北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说道：“你先回房清点一下东西，看看缺不缺什么，到了楚州后就去采买。”
　　阿音克丝“哦”了一声就往回走了。
　　这艘船上的人并不多，一到了快入夜的时候几乎船上就没有什么声音了，只有浪花声还能清晰地听见。
　　船摇摇晃晃地行驶着，阿音克丝闭上眼都觉得整个人都在晃动，好像自己就浮在水上，脑子也晕乎乎的。楚玉年说是因为她第一次坐船，所以会出现这种晕眩，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不知道是为什么，阿音克丝觉得有些冷，她的手脚都有些冰，她归结于自己不适应在船上生活。
　　李虞北睡得比较晚，他和赵峥没有在同一间房内。他没有吹灭烛灯，就躺上了床榻。他不是那种一沾枕头就会呼呼大睡的人，他心里积攒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扰乱着他的思绪，好几个夜晚他是在这种杂乱的想法中入眠。
　　他正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他怀里钻。他睁开眼一看，自己被褥里好像有一个人。他立时坐起了身，把被褥掀开。
　　是阿音克丝。
　　“你在这儿做什么！”李虞北低声惊呼到。
　　阿音克丝那一脸无辜的样子的确让人不忍叱咄。她说道：“我睡着好冷。”
　　“那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李虞北皱眉似要发怒。
　　阿音克丝说：“我觉得太冷了，和哥哥你一起睡就会暖和一些。”她说得十分理所应当。
　　李虞北几乎快被她的这番话噎住了，他说道：“你一个姑娘家……”
　　阿音克丝反倒是疑惑，她说：“以前我在大漠的时候也是这样呀，我和我的阿姐一起睡时她就会抱着我。”
　　李虞北急躁地说：“那是你阿姐！”
　　阿音克丝歪了歪头，说：“哥哥也一样的呀，反正我会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
　　李虞北又想起了白天他们在甲板上说的那些话，他说道：“我是你哥哥，不能这样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阿音克丝有些委屈了，她说：“可是我冷。”
　　“哥哥，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只是觉得很冷才过来的。”阿音克丝说到。
　　如果是其他的女人他当即就会把她赶出去，但他面对着这样的阿音克丝像是狠不下心一般……
　　李虞北思索了片刻，他说道：“你先睡这儿吧。”
　　阿音克丝高兴地扯过被褥就躺了下来，她还拉着李虞北的手想让他也躺下来。她说：“哥哥，我的手脚都好冷。”
　　李虞北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他躺了下来，阿音克丝就抱住了他，说道：“哥哥，你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还未过多时，她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李虞北惊觉自己似乎对于阿音克丝并不反感了，他反而觉得这样很让他安心。
　　约莫是过了夜半三更，李虞北见阿音克丝睡熟了之后便将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内。
　　夜晚的江面映着粼粼月光，那月亮就这样高悬于夜空，永不沉眠。李虞北望着那在天另一方的圆月，他鬼使神差一般走上了甲板，船帆顺着风的方向摆动，他看见船头前站着一个白衣人。那人似乎不怕船一个摇晃就跌下水。
　　李虞北想上前去提醒那人，这样有些危险。还没等他走上去，耳边传来了一阵歌声，起初他还听不真切，迟疑些许后他才听清了。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是《诗》当中的《南山》一篇。
　　李虞北曾经也是贵胄子弟，他不会不知道这首诗是在写什么……他盯着甲板上的白衣人，可他双腿却又不敢往前迈去。
　　白衣人转过头来望着李虞北，他并没有感到惊讶或者奇怪，他轻轻笑了笑，那月光就打在他身上。
　　“之南，之南。”
　　是赵峥的声音把李虞北唤醒了。
　　“哎哟，我还以为你睡死了呢。”赵峥说到。
　　李虞北感到头晕，但他又急忙坐起身环顾四周，像在找什么。
　　“你怎么啦？”赵峥问到。
　　李虞北茫然地摇头，说：“没……没事。”
　　赵峥噗嗤笑了一声，说：“你不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梦吧？哈哈哈。”
　　李虞北就知道赵峥会没个正经，他说道：“梦到你了，行了吧。”
　　赵峥立刻摆手说：“别别别，我可不想……”
　　李虞北顺手就打了赵峥脑袋一下，说：“你想什么呢。”
　　赵峥吃痛揉了揉脑袋，瘪嘴道：“行了行了，我不和大将军你计较。”
　　“对了，阿音克丝呢？”李虞北问。
　　赵峥回答道：“应该还在房里睡着的吧，我刚刚倒是看见楚将军出来了，你要我帮你找她吗？”说罢赵峥还真打算出去。
　　“不了，我就是问问。”李虞北说。
　　还有大约四五日他们就要到楚州了，李虞北的心里越发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