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白鸟丽

28、月光下的你

　　第二十八章：月光下的你
　　不知是不是近几日快要下雨了，天总是很阴，有时候还带着一股湿闷的感觉。大理寺的档案馆里，李虞北也在翻阅着案件记载的卷宗。他查阅了这两年以来京城及附近县内所发生的命案，他原以为应当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但没想到大多都是些普通的案子。
　　阿音克丝也在翻看着卷宗，她忽然开口问李虞北：“哥哥，这个案子为什么会被归结为悬案？”
　　李虞北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说道：“因为无证无凶，又无人来认领尸体，自然就是悬案了。”
　　阿音克丝摇摇头，她说：“可是这不能说是悬案啊，凭空多出的一具尸体，难道是变出来的吗？”
　　李虞北也不知道怎么给阿音克丝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在想自己是从制度上来说，还是从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来说。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卒来报，顾长青让李虞北去到将军府上。
　　与此同时，楚玉年正快马加鞭赶回神麟府。
　　“楚将军，你今日怎么这么着急？”牵马的士卒问到。
　　楚玉年翻身下马，问士卒：“李虞北呢？”
　　士卒欠了欠身，回答道：“李将军一早就出去了。”
　　“该死！”楚玉年骂了一句。士卒在一旁也不敢吱声，只得赶快退了下去。楚玉年又叫住了他。
　　“李虞北回来了告诉我，说我急事找他。”楚玉年说到。
　　将军府内。顾长青听完李虞北的汇报，他问：“你还是和楚玉年一起去办的这个案子？”
　　“师父……”李虞北想解释两句，但又被顾长青打断了话。
　　“我不是反对你找楚玉年，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你独自处理。”顾长青说到。李虞北是明白顾长青的意思的。
　　“徒儿明白的，只是这个案子的确有些蹊跷。”李虞北说到。
　　顾长青又问：“你提到大理寺丞的妻子，刘氏，她手中有一封密信？”
　　李虞北点点头，紧接着，顾长青开口道：“如果从刘氏这里下手恐怕会更容易些。”但李虞北也记得，先前楚玉年就说，那封密信是保住刘氏及其他们全家性命的……
　　“师父，此事徒儿觉得，不大妥当。”李虞北颔首说到。
　　顾长青皱了皱眉，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军，那份威严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表现出来。他说道：“此案不可再拖延。”
　　李虞北看着如此严肃的顾长青，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刘氏那边我会想办法，但是你必须尽快了结这件事。”顾长青又说到。
　　阿音克丝正在给自己的马儿梳着毛，还喂了它一些苜蓿。阿音克丝的马性格比较温顺，但也不失勇猛，就像她一样。
　　楚玉年悄悄地出现在了阿音克丝的身后，她轻轻一拍阿音克丝的肩膀，又迅速躲到了另一边。
　　“啊呀，楚姐姐，你吓我一跳。”阿音克丝也并未生气。
　　楚玉年笑了笑，说：“你和你哥哥去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阿音克丝眨了眨眼，她不大确定地说道：“也不能说没有，只是的确找不出什么来了。”
　　“那说给我听听？”楚玉年说。
　　阿音克丝也将先前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楚玉年，原本在阿音克丝看来这真的要成悬案的时候，楚玉年突然说道：“无名女尸？”
　　“是啊。”阿音克丝回应到。
　　楚玉年隐隐觉得这一切都不太对劲，从一开始花朝庙祭上突然横死的女子，再到失踪的郭家小姐现在又突然多出了一个‘意外’身亡的无名女子……这一系列的事情围绕起来怎么都是和女子相关？
　　“楚将军，李将军回来了。”一名士卒打断了楚玉年和阿音克丝的谈话。
　　转眼已到了午后，三人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便聚在了玄正营。
　　“之南，密信我不能去找刘氏拿，这可是关乎他们一家安危的。”楚玉年说到。
　　李虞北并不着急，他对楚玉年说道：“我知道，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刘氏那里入手，我们拿到密信，大理寺丞之死就有眉目了。”
　　楚玉年抬眸望着李虞北，她说道：“如果我们拿了密信，刘氏一家的安危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像在楚州时……”她没有完全说出口，也为彼此留了最后一点余地。
　　“我派人盯着，直到水落石出。”李虞北说到。
　　在几人即将离开的时候，楚玉年叫住了李虞北，说道：“之南，这件事，是顾长青教你的吗？”
　　李虞北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面对着楚玉年，他说道：“楚姐姐，你和我师父都可以算作是我的恩师，可是楚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当年的事情？”
　　楚玉年的那双眼对上了李虞北那乌黑的眸子，她没有急于开口，只是微微撇过头。淡薄地冷笑了一声，她望着李虞北，说道：“不是我执着于当年的事情，是顾长青还念着。”说完楚玉年就大步地迈向大门离开了。
　　阿音克丝走到了李虞北身旁，她拉了拉李虞北的衣袖，说道：“哥哥，你和楚姐姐……”
　　李虞北偏过头看着阿音克丝，他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们去吃饭吧，都晌午了。”
　　在他们为了案子焦头烂额的时候，可算来了一丝喘息的时机。玄正营的一名将士，他的妻子生了儿子，便说今晚邀所有人喝酒。
　　大家都聚集在马场那边，中间点着柴火，一坛又一坛的美酒倒进了土瓷碗里，那火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就像是黄昏时的阳光。阿音克丝也喜欢这个味道的酒，虽然他说不出名字，但她觉得这个味道很好，不酸不辣。李虞北只是象征性地喝了那么一两碗，便不再多喝，他总说，喝酒误事。
　　夜里的马场还会有萤火虫，阿音克丝以前在大漠的时候也捉过，只不过每次不到两日，这些虫子便都死了，后来她便不再去捉了。那些将士们喝得双链通红，一碗又一碗地满上，饮着酒开怀大笑。阿音克丝觉得身上很热，兴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缘故，她悄悄起身走到了马场附近的那条河边。
　　远离了人群，迎来的就是寂静。借着月光她看见那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像是白玉又像是银箔。她蹲下身去拂动河水，那冰凉的触感沁入体骨，她觉得极为舒服。似乎只是双手还不过瘾，她索性脱了鞋子，将双脚也浸泡在水里，也不在乎身上的袍子有没有被水沾湿，她只觉得太惬意了。如果可以，她想整个人跳进河里，痛痛快快地沐个浴。她在突铎的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毫不犹豫地就跳进水里，哪怕把身上所有的纱绸都浸湿。
　　不知是不是酒兴上了头，她恍惚间真的觉得自己在突铎，在大漠的月亮泉下。她解开了身上的甲胄，褪下了袍子，只剩下里衣，她便跳进了河里。沁凉的河水流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鬓边的碎发都被水打湿。在这皎皎朗月下，她脸上的水珠都泛着月光。
　　在李虞北意识到阿音克丝不见了的时候，他打着火把向这边寻来了。他就在岸边看见了阿音克丝的佩刀和甲胄，这时，他才发现，阿音克丝此时可能在河中。
　　“阿音克丝！”李虞北喊到，他沿着河流走着，直到在那倒映着月亮的河中央，才看见了阿音克丝的身影。她仿佛和水中的月亮融为了一体，她的里衣已经被水浸湿了，甚至看得见她的胸抹。李虞北怔怔地望着前方，那哗啦的水声才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哥哥。”阿音克丝高兴地向他挥手。
　　李虞北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像是要蹦出自己的咽喉了。他发觉自己的脸颊也很烫，不断地告诉自己应该是刚刚那两碗酒下肚了有些醉意。他不敢转过头，也不能转过头。那水花声越发地近了，他攥着自己的衣袖，不知应当把目光落到何处。
　　“哥哥，你要不要也下来？水里好凉快的。”阿音克丝说到。
　　李虞北的呼吸很粗重，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水里冷，快上来。”
　　阿音克丝的手还不断撩着水花，她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李虞北说道：“先上来，明日会风寒的。”阿音克丝本是想再玩一会儿，可见李虞北这样一副样子，她也只得乖乖翻上了岸。
　　“哥哥，我现在身上都是湿的诶。”阿音克丝说到。
　　李虞北微微侧了侧头，他还是没敢看向阿音克丝，他只说道：“转过去，背对我。”
　　阿音克丝愣愣地，但也依言照做。李虞北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他转过身迅速地将披风系在了阿音克丝的身上。仅仅只是短暂的触碰，也让李虞北感到面红耳赤，他甚至感觉到了阿音克丝那带着水珠的冰凉肌骨。
　　“谢谢哥哥。”阿音克丝转过身来，看着李虞北。
　　李虞北微微抬头，他能看见那澄澈的月光洒在阿音克丝的脸庞上，那些水珠像是点缀她的珠宝。
　　阿音克丝眨了眨眼，她双目含笑地望着李虞北，说道：“哥哥？我们不回去吗？”
　　李虞北又侧过了头，说道：“嗯，走吧，回去吧。”